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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问道:她今日找九爷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上来就送辆车,当着九爷的面小嘴叭叭的,一回头在路边堵我的时候拿俩鼻孔看人,虎了吧唧的。白明禹不服气,坐在那颠脚,晃了几下道,小爷记住她了,等我发财了,绑也把她绑到我船上!

谢璟怔愣:你绑她做什么?

白明禹手指在下巴摩挲几下,冷笑道:当然是让她看看我的船好,还是她的破汽车好。

谢璟:

管了一顿饭,把白二少这尊佛送回去之后,谢璟又去了东院。

九爷下午外出,不在院里,谢璟也没去茶水间,就帮着收拾整理了一下书房,他做惯了这些,也知道九爷的习惯,加上这两日一直都在外头忙碌,心里也有些挂念。

收拾书桌的时候,果然瞧见桌面上那个放着车钥匙的丝绒盒子。

谢璟多看了两眼,心里想的却是白二说的话。

他也想送份儿比汽车还好的东西给九爷。

想把自己的心意摆在桌面上,捧到九爷面前。

谢璟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个小盒子,把它弹到一边角落,又继续去打扫其他地方了。

傍晚的时候,谢璟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他只当是九爷回来了,起身出去看的时候,却看到院子里站了五六个美人,男女都有。其中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容貌极为出众,怀里抱着一把琵琶,微微攒眉,带了几分忧虑,即便是这样也无损她的美貌,只想让人上前轻声抚慰。

东院管事不在,场面一时有些乱。

谢璟上前问道:这都是什么人?

带他们进来的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焦虑道:还能是哪儿来的,曹公馆送来的,暧,小谢你不知道,曹家老爷今日从北平回来探亲,瞧见曹少爷小公馆里莺莺燕燕的,发了好大的火,跟抄家似的,都给赶出来啦!

第60章 母贝纽扣

谢璟:

这事儿他听着实在耳熟。

谢璟抬眼看了院子里那些人,果真各有风姿。

若是没记错,当年被送来白家的一批人里,也就留了一个,当初留的是他,至于现在,那可就说不准了。

谢璟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怀抱琵琶的女人身上,当初九爷被曹云昭烦的够呛,只准曹公子留一个要紧的放在这里,其余的不肯收留。

谢璟当初就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有这份儿幸运,能留下来?

谢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还在盯着那个抱琵琶的女人看,无他,这个姑娘长得实在太漂亮,说一句眉目如画也不为过,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般,湿漉漉的眼神,整个人怯生生站在那,瞧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去轻声安抚几句。

水做的美人,高声说句话都怕吓着她。

曹云昭在家中被教训了一顿,这会儿正焦头烂额,脱不开身,只让小公馆的一个管家跑了一趟,管家一边跟白家东院的人讨好说话,一边又去应付院中的美人,也是分身乏术,没片刻就急出一脑门汗。

东院的孙福管事姗姗来迟,瞧着这么一帮人也是头疼得厉害,但曹云昭这人不说家世,只说和九爷的交情,他就惹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人过来,把这一帮莺莺燕燕送去了小花厅,让先坐着等,好歹院子里没那么乱了。

谢璟主动过去帮忙,给小花厅那边送了两次茶,又送了一次点心。

谢璟不爱说话,但耳朵好使。

几趟下来,就对这些人大概有了一个了解。上一世的时候曹云昭的小公馆里可没这么多人,或者说曹云昭是见证了他的成名,打他在省府登台,就开始捧,只要有他的戏,从来不落下一次。尤其是刚开始登台,没那么多戏迷,曹公子还特意雇了人去戏院里叫好,但凡他从幕后出来,只摆个架势,还没开口,台下就哄然一阵叫好声全是曹公子找来的托儿。

想来这回他没入戏班,省府里也没有新人出彩,曹公子又资助了其他人。

小花厅一角,抱着琵琶的女子坐在圆凳上,身形玲珑有致,一身素白绸缎旗袍,像是在陌生环境里紧张,手指把琵琶抱得紧,指尖都隐隐泛出青白色。

旁边有人端了茶点放在一旁小桌,琵琶女点头道谢,又小声问能不能要一盏热茶。

谢璟瞧见,提了茶壶过去给她续水,凑近瞧了,果真是冰肌雪肤的美人,尤其是一双手,细白修长,若是放在书房研磨也能称得上,一桩美事。

谢璟低头看她手,大约看得太专注,对方察觉,抬头去看的时候,谢璟已移开视线提着茶壶走了。

九爷事情繁忙,一直到华灯初上才回府。

白家老宅极大,从东院过去要坐车,九爷回来之后又被白老太爷请过去商量了一些事,让人送话过来,老太爷那边留了晚饭,不回来吃了。

小厨房里依旧备了些清淡点心,还有照例的一碗骨头汤、一碗甜汤圆。

谢璟正在长身体,小厨房里的师傅在黑河和谢璟共事两年,知道他是九爷心尖上的人,九爷没回来吃饭,那些饭菜就都送到了谢璟那里去。

大师傅站在一边没走,等着谢璟尝了新菜,眼睛盯着他道:小谢,这道八宝豆腐箱如何?

谢璟细嚼慢咽吃下,点头道:挺好吃。

大师傅松了口气,挺着微微突起的肚子,笑呵呵道:那就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咱们爷的胃口一到夏天就变差,得想法设法地做些新的给他尝尝,那么累,再吃不好,那还了得。

谢璟又夹了一块吃,提了点小意见:酱味儿还是重了一点,换点别的就好了。

大师傅记下,点头道:好,我回去再试试。

谢璟慢慢吃饭,瞧着大师傅拿了托盘要走,忍不住又喊住他问道:小花厅那边,还等着?

大师傅道:等着哪,咱们爷不在,谁敢开这个口把人留下啊!

谢璟扒了口饭,含糊道:她们吃饭了没?

送了一些过去,有一两个吃了,其余食不下咽的,倒是有一个胆子挺大,要了一碗甜汤。

谁?

不认识,一个女的,抱着那么老大一个琵琶。

谢璟哦了一声。

大师傅略有不满: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做甜汤啊,九爷不爱吃甜,一苦夏,那恨不得连半点荤腥甜腻的都不见,还煮甜汤呢,我就把你吃的甜汤圆多加了一碗水煮开了,分给她点汤水

谢璟正吃汤圆,听着差点没呛着,连咳了好几下。

晚饭后,九爷从老太爷那边回来,刚出门,就看到了等在车旁的孙福管事。

孙管事亦步亦趋跟在九爷身后,跟他汇报了下午的事,东院平白多了一群人,孙管事也发愁。

九爷一边走一边道:曹云昭亲自送来的?

孙管事道:那倒也没有,曹公子忙得厉害,这两日怕是分身乏术,只让小公馆的管家送来的。

还说什么了?

爷问曹公子还是那些人?曹公子自然说了一车的好话,想求咱们这匀个一砖半瓦,好歹让这些人避避风头,过几日再接回去。那些人倒是还算识趣,小谢下午去看了两趟,没有闹事儿的

九爷拧眉:他当我这里是什么,谁都能往这里塞不成?让马房备车,全给送出去,曹云昭不懂事,你们也不懂规矩了么?

孙管事连声应下,额上冒了细汗:爷别生气,是我老糊涂了,我这就去派车!

九爷回到东院的时候,神情还是不太好,等一进院里瞧见谢璟从小花厅出来,脸都冷下来。

谢璟手里拿了一个托盘,瞧见九爷连忙站在原地问好。

九爷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屋里。

谢璟想了片刻,跟了进去。

九爷背对他站在那,身上外出的长袍未换,瞧着不大高兴。

谢璟走上前,帮他换了衣裳,又拿湿手巾给他擦了脸,略解乏之后,小声问道:爷,可要再用些点心?小厨房今日煮了银耳,凉了之后,还算爽口。

九爷抬眼看他片刻,开口道:今日倒是乖,平日骑马跑出去半日都抓不回来,怎么还知道炖汤给人送去?

谢璟:没有别人,只给爷留了一份儿,我都只得了一勺尝尝,真的。

九爷这才点头应了,让他去端来,味道清淡,是他喜欢的口味,但也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勺子。

谢璟给他捏肩,手刚落在肩上,没捏几下,就被九爷覆了手上去握住了,九爷淡声道:我教你那么多,几时教过你伺候人?

谢璟道:我愿意的。他手慢慢在肩头那捏了几下,低头凑近一点,在九爷耳边道:爷,我自己愿意伺候你。

九爷手上力气松了几分,显然被哄得松动,但依旧口气不快道:你帮我,是一回事,给别人端茶倒水是另外一回事。

谢璟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是不痛快他去小花厅。

想起这茬,谢璟心里也有点儿别扭,毕竟有他这个先例在,实在拿不准这次到底还会不会有人留下,手上力气都卸下去几分。

九爷顿了下,又道:我也不是斥责你,只是你你不一样,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知你年少好奇,但切记不可贪玩懈怠,知道么。

谢璟在身后答应一声,手指揉肩,几下之后又落在九爷领口那,从后头看像是抱着一般。

九爷笑了一声,拍他手背,又怎么了?

谢璟手指拨弄他领口上的纽扣,问道:爷,这衣服的扣子是什么做的?晚上看会发光。

不过是几枚母贝,衣柜里应当还有,你自己去拿一件,送你就是。

九爷身上穿的是居家的长衫,轻薄而软,领口衣襟上几枚小巧母贝内扣,只露出边角一点光泽,含蓄隐忍,光华内敛,一如他人。

谢璟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相仿的,他这半年虽长高了点,但依旧只到九爷的肩膀那,穿上九爷的衣服像是小孩儿穿大人衣衫,衣袖都卷起两下,露出一截手腕,低头系纽扣。

谢璟弄了半日,依旧有些笨拙,九爷招手让他过来:刚才不是还帮我弄,怎么反过来,自己穿不上了?

谢璟走过去,长衫略长,踩在脚下踉跄两步差点绊倒,直撞到九爷怀里。

九爷扶住人,笑了一声,干脆让他面对面坐在膝上,抬手给他系了纽扣,别动,我给你扣好。

谢璟坐在他腿上,微微动了下,领口不舒服。

九爷道:太紧?那解开一颗扣子。他抬手的时候,谢璟手指也覆上去,盖在他上面跟着学了一遍,问道:爷,这样?

嗯。

我学会了。

谢璟坐在他膝上,慢吞吞系扣子,北地晚上的暑气已退,但九爷看着他的手指和半解开的薄衫,视线落在那里片刻,觉得有些热。

外头传来琵琶声,如泣如诉,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九爷下意识扭头去看窗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啪嗒一声,一枚母贝扣子蹦落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不知去了哪个角落。

谢璟伸手握住自己领口,扭头别开视线耳尖泛红,小声道:爷,我做不好,太笨了。

九爷揉他脑袋一下,没忍住,拿额头轻轻碰了谢璟的一下,低声轻笑:学了几天功夫,别的不见长进,力气倒是大了不少,手上这般没个轻重,还好爷养得起。他拍了拍谢璟腰侧,让他起身,吩咐孙管事过来,交代道:去外头交代一声,我素来喜静,东院夜里不要弄出声响,还有车来了之后,先送几人出去,会使乐器的、唱戏的送远些,太吵。

第61章 指印盖章

曹公馆里刚送来的那些莺莺燕燕,来了白府不到半日,又一辆马车尽数给送了出去。

九爷发话要送远,孙福管事就老老实实找了最远的一个小宅子,把人都安顿在那边。这些人住在了井水巷,离着曹云昭的小公馆斜对角跑出去三五条胡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但凡一出门正对着的方向就是曹公馆那边。

好歹先让他们安置下来。

曹云昭打了两次电话过来,最后一次是从津市打来,听着声音甚至疲惫,托孤一样,说了许多的话:白九,这事儿确是我没打招呼,可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般

白九爷问道:何时回来?

反正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家中意思是要送我去留洋,具体归期也说不准,家里老爷子脾气实在太大,身体又不好,我不想气着他。曹云昭叹了口气道:还要劳烦你帮忙照看一二,若是有人要走,就给封银元,让她走吧。

白九爷反问:你就不担心等你回来的时候,都跑了?

曹云昭笑了一声:跑了也好,我原本就没打算拘着他们,由他们去吧。

曹云昭不缺钱,送来的这些人实在是家里容不下,打过电话之后,又让曹公馆的管家给送了两趟钱,数目足够让这些人踏踏实实住上几年。

东院恢复往日平静。

谢璟依旧每天早晚两盏汤,早上甜汤,晚上牛骨汤,吃饱了要么跟在九爷身后溜达,要么就去护卫队那边学功夫,王春江被请到了东院,每日固定两个时辰教导谢璟,丝毫没有懈怠。

谢璟把学功夫的时间改在中午,趁着九爷午睡的时候去学一阵,其余时候都跟在九爷身边。若是休沐有一整天假期,也会去王春江的武馆那里实战对练,那边和护卫队不同,不是野路子,而是正儿八经有些师承,谢璟只挑着有用的学,并不在意整套拳法漂亮好看,只学一招制敌,出其不意。

王春江答应了白家,没有把谢璟身份说出去,只说是一个远房亲戚跟着学上两日。

谢璟正好学了王春江最拿手的软鞭,几月功夫用得就跟使了几年的老手一般,因此并没有人怀疑。

接触久了,谢璟和王春江关系不错,王春江请他喝茶吃点心,谢璟投桃报李,请了王春江来自家小饭馆吃饭。

一枝独秀幌子依旧挂在外头,夏末风热,,门口竹帘都有些懒洋洋的,只被风吹起一角,晃动几下。

谢璟带了王春江进去,请他坐下,又亲自泡了一壶凉茶,给他斟茶:这是南方送来的凉茶,味道虽有些怪,但解暑降燥,还清热解毒,王叔你喝点儿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