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1/1)

回到飞岛上时,正好是夜晚。

三人没有惊动旁人,直接回了屋子。

也不知是床铺柔软还是太累了,斐玉尘沾了枕头后直接进入梦乡。更不用说本就困倦的清远,进屋后走路都打滑,被褥都没打开人就睡死了过去。

君墨白将抓回来的分~身找了个空房间丢了进去,又设置了几道屏障,防止他耍诈逃跑。

做完这些后直接去了清远房间,帮他盖好被子后抽出一成灵力进入梦境,在梦境中重现桃林场景。不论是声、色、形还是味都一模一样,并无不同。

另一间房内,斐玉尘睡得不是很安稳。入梦后幻境内的场景一帧接一帧重现,一会是君墨白低头同清远小声交谈的画面,一会是君墨白将清远按在怀里,眼里除了怀中人便再无其他的样子。

汗从额头冒出,君墨白掏出一方帕子给他擦了擦汗,然后掏出一枚安神香掷入香炉。

香味蔓延,斐玉尘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君墨白看着他的睡颜,犹豫了会后抽出三层灵力丢入斐玉尘梦境。

古战场深处,巨大的石门撕破虚无,将古战场分为两个世界。

门的这边是黄沙满地的荒漠,门的另一边是鸟语花香的新天地。

夕阳的余晖落在田野,晚归的人肩上扛着锄头吹着欢快的调子往家里赶。

抬头往天上看,云层深处。楼台亭阁,轩榭廊坊。仙人们或御剑、或驾鹤、或脚踩祥云。

光线暗了下来,抬头的人将脑袋低了回来,收回羡慕的视线。不论是仙人还是仙术,离他们都过于遥远。远到遥遥看上一眼都觉得是折损寿元,大不敬行为。偏偏压不住心底欲望,每每都要抬头瞧上一瞧然后在心底羡慕上一番再暗骂自己几句。

于他们而言,幸运就是天黑前能回家吃口饭喝口汤,白天顶着太阳劳作,晚上就着月光闲谈。

修仙,太过遥远也太过不真实。

可实际上天上的仙人们并不像凡人眼中那样神圣高不可攀。白日里他们修行仙术,夜间还是修行仙术。宗门强大时不需要为了资源去四处抢夺,不需要担心某天睁开眼宗门易主,修为不合格被强行驱逐,碰到倒霉时指不定就成了丹修炉里的原材料,药修灵植的肥料和剑修手下的亡魂。

宗门分三六五等,第一宗门是九重天上流月宗。宗里九堂主八长老余下职位约莫一百二。

这天正午,流月宗广场出现一条裂缝,有人从里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在场的内门弟子在裂缝出现时纷纷拔剑预备,只等人一出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击必杀。

那人出现后,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神色一松晕了过去。

为首弟子一看,一脸震惊地跑了过去低声喊道:长老,月长老。边叫边伸手探他鼻吸。

微弱的呼吸洒在指尖,为首弟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抬手招了几个离得近的。按任务吩咐下去,这才起身让人架着月长老往内宗走去。

才堪堪踏入内宗大门,就有五六个身穿七彩羽衣的人走了过来,瞧着也才三十多岁,随身散发的威武却是逼得这群弟子抬不起头。

长老。几人恭敬道。

嗯,把人放着退下吧。该怎么做不用我交代吧?开口那人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

冷汗直接从他们额前滑落,为首弟子战战兢兢道:长老放心。说罢领着一群人退了出去,别说细声交谈,就是走路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人都退下后,刚刚开口的那名长老轻飘飘扫了身后人一眼,那人点了点头,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这日后,宗门内少了数十名内门弟子。小道消息说是他们立了功,破格提升,能日日接受李长老教诲。

赵晨一把将月晟拉起,往他嘴里塞了粒丹药后又喂了几口灵液。

没多久月晟咳了咳,醒了。

师兄。月晟看着眼前人虚弱道。

赵晨给他拍了拍背,眼里满是关心:谁干的?

君墨白。说罢又咳了两声。

等老三把人弄进来,师兄给你报仇。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这回你伤的厉害,赶紧去后山温泉修养。

月晟点了点头,捂着胸口往后山走去。

待人走远了,先前没说话的几人围了上来。赵晨一改方才脸色,脸色黑沉,低声骂了句:废物。

周围几人纷纷点头应和。人多声杂,吵得人脑袋嗡嗡疼。赵晨抬手点了点,几人赶忙噤声,低着头,眼尾直往上挑,借着余光去打量赵晨脸色。

都小心些,等会老三把人弄进来了,第一时间给我把他抓住。我倒要看看,外界传得神乎其神,又让上头下命令的是个怎样人物。赵晨越说越不悦,到最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几人不敢回话触霉头,纷纷将头点得如捣蒜。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月。

这天正午,君墨白坐在院里看书,才堪堪翻了两页,就有声响从斐玉尘房间传出。

君墨白挑了挑眉,将书一放起身就往斐玉尘房间走去。

在梦中参悟两月,醒来人都是迷糊的。迷迷糊糊地穿鞋,迷迷糊糊地喝水,然后迷迷糊糊地把茶壶打翻弄出声响。

还没回过神,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斐玉尘用灵力将茶壶碎渣拢在一起,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梦境里虽说日月如常,但身体却是实实在在两个月整没见太阳,一打开门,光越过门前的人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斐玉尘不自觉地抬手遮住眼眶,打了个哈欠,有点呆呆的。

君墨白眼里盛满笑意,按照天赋,先醒过来的应该是清远才对。就目前来看,之前给他灌的各种药还是有效果的。

斐玉尘打完哈欠后,才想起来是给人开门,而不是出门晒太阳的。于是将手往下一挪,入眼就是君墨白的脸,瞬间清醒。动作迅速地给君墨白让了位置,然后嘴甜道:师尊,早。

有什么感悟?君墨白开门见山道。

斐玉尘一时有些懵,哈?了一声。

桃林,别说你什么感悟都没有。君墨白走到里边,找了位置坐下后说。

原来是师尊的安排么?我说这梦怎么这么真实这么无聊。

无聊?君墨白回头看他。

斐玉尘赶忙摆手道:不无聊,不无聊。没睡醒,胡说呢。

君墨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轻轻敲打,双眼盯着斐玉尘不说话,只看着。

斐玉尘被盯得心虚。于是将右手抬起往君墨白面前一送,然后缓缓摊开手。手心是朵粉色桃花,将开未开的模样,花瓣上还落有三两滴水珠,十分逼真。

手摊开后,斐玉尘往手心吹了口灵力。花苞完全绽开,有香从花心处飘出。落在鼻尖,是春日里第一缕微风的气味。

粉色花瓣从四周飘来,落在两人之间,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斐玉尘看着完全不受影响的君墨白道:师尊,此术如何?

第四十二章 和师尊一起看花灯

花瓣纷纷扬扬往地下落, 碰到地面直接化为一缕粉烟。

君墨白抬手推了推斐玉尘指背,斐玉尘顺势合上手心。桃花没回掌心,一切恢复正常。

斐玉尘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君墨白等夸奖, 结果君墨白单手扶额无奈道:你觉得呢?

有些花哨。斐玉尘摸了摸鼻子说。

除了好看,用处不大,有些鸡肋。君墨白轻飘飘道。

斐玉尘点了点头,内心十分想哭,虽然确实鸡肋, 但好歹自己悟出来的,多少夸上一句呀。

然而没等到君墨白的夸奖不说,隔壁的隔壁房还传来了声响, 动静比斐玉尘之前弄出来的还要大。

君墨白起身理了理衣袍,含笑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斐玉尘摊了摊手,本着讨好男主的态度, 跟了上去。

正午的太阳很晒,人走在回廊里,阳光洒在檐下, 热气腾腾。斐玉尘觉得自己都快热出汗了。

他停下脚步往外扫了眼, 翠竹带花, 一眼就觉得好热。

恰好有风吹过,带起额前碎发。风中带着层层热浪, 落在身上只觉又闷又热,有些许透不过气。斐玉尘张了张嘴,糊了一口热气。原本想说的话落回肚子里。他有些想回去了,想回后山,想后山的一草一木。

屋内传来交谈声, 打断了斐玉尘的走神。他将纷飞的思绪拉回,然后转进了房内。

清远正在给君墨白演示他的新术法,君墨白则坐在凳子上边看边点评,中间还夹了几句夸赞。

斐玉尘顿在门口,抬起的脚迟迟没有放下。背着光,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不知是受先前幻境影响还是太累了,这一瞬间,斐玉尘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许多余。

也许,应该抓紧时间撮合,毕竟这么般配。斐玉尘心想。

在想什么?还不进来?君墨白出声打断了斐玉尘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回过神看向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尊,又看了眼刚回过头的清远。不自然地笑了笑道:这不是被师弟的术法给吸住了么?说罢几步走了过去,然后又挑了几句好听话夸清远。

清远被夸得一愣一愣的,红着脸点头应了。

君墨白捏着茶杯,看着两个弟子,一个张着嘴说着好词好句,另一个红着脸点头,实在是有些憨。

闹了一阵后,斐玉尘揣着手小心地往君墨白旁边挪了挪,余光瞥见他没反应,又挪了挪,然后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落座后斐玉尘张口就问。

君墨微看了他一眼道:明日,你俩先好好休息一晚。

斐玉尘点了点头,然后提议道:去年我听二师伯说山下每年到了这几天都会办灯会,师尊要一起去看看?

君墨白扫了他一眼,下意识就要拒绝。恰好清远往这边挪了挪,衣角落入视野。联想到之前斐玉尘似乎也是这样提议,然后

于是君墨白干脆道:嗯。

原以为要劝说上一翻,因而君墨白开口时斐玉尘也没仔细听,张口就劝道:二师伯说那花灯可好看了,弟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花灯,师尊你话说了一半,脑子转了转。

刚刚君墨白似乎答应了?是答应了吧。

于是不负众望地咬了舌头,吃痛地捂住嘴,两只眼隔着水雾盯着君墨白。

师兄,你没事吧。清远问。

斐玉尘摇了摇头,强忍着疼回:没,没事。然后转过头同君墨白要承诺:师尊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啊。

嗯。

回到苦竹山时,恰好是晚上,月明稀星,晚风轻拂。

君墨白去大长老处说话,斐玉尘摸着下巴躺在院里的竹躺椅上数星星。

一直到戌时三刻,君墨白才慢悠悠回了苦竹山。斐玉尘赶忙将外套一批,摸着黑进了清远院子,隔着门板喊:师弟,师弟。看花灯了。

师兄先去,我晚点来。隔着门板,声音听起来不大真切。

斐玉尘呡了呡唇角,催促道:那师弟可要快点来啊。可得快点,我好脱身。

说完又絮絮叨叨交代了几次,这才转过身去寻君墨白。

待斐玉尘出了院子,背影消失在拐角。正对着院门的窗被人用外力推开,窗口处露出一抹蓝绿色衣角。

不愧是二长老口中的花灯会,虽说距离有那么一点远,但属实热闹。

整个城里挂满灯笼不说,抬起头还能看到数百盏孔明灯,且随着时间的推进,孔明灯数量是只多不少。

街道两旁林林总总摆了不少摊,两人路过时那些小贩就吆喝上一句,专挑看着有钱的喊。

什么公子少爷老爷夫人的,再说上几句漂亮话,总能推销出去点东西。

花灯会上的东西比平日里贵上许多,一个晚上运气好的能赚上三月的份钱,运气不好一晚上也能顶十多天。

因而一个两个叫得那叫一个好听。

出来也有一盏茶的时间,迟迟没有得到清远的回应。斐玉尘一边头疼一边又暗自窃喜,虽说不明白喜从哪来,但是心底就是高兴。因而时而愁容满面,时而喜上眉梢。

君墨白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一个面具摊前。伸手挑了个狐脸面具,对着斐玉尘比划了两下。然后掏出碎银子递给小贩道:不用找了。

一个面具顶天也才十几文钱,小贩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喜滋滋道:公子好眼光,这面具一看就和这位公子很搭。

斐玉尘扫了眼架子上一模一样的十多个面具,抽了抽嘴角。

君墨白拿过面具直接盖在斐玉尘脸上,正好盖住上半张脸,淡声道:戴上。

斐玉尘边将绳子系在脑后边问:师尊也戴吗?

不。

那为何?

面具好看。

斐玉尘:我感觉我脸更好看。

面具戴上后,斐玉尘上下调了调,然后厚颜无耻道:师尊,好看吗?

君墨白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斐玉尘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正好有几个抓着糖葫芦的小娃娃,你追我赶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个扭着头看身后,笑声阵阵。然后连人带糖葫芦撞到斐玉尘腿上。

鼻子一压,往后一摔,坐在地上后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斐玉尘:???

娃娃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还不忘抓着糖葫芦啃一口,然后嚼巴嚼巴接着嚎。

斐玉尘头疼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哄道:别别哭了,你别哭了。

娃娃抬头看了他一眼,瞪着双哭红的眼睛。斐玉尘咧开嘴笑了笑,娃娃哭得更大声了。

斐玉尘:

君墨白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明明没什么表情的脸,愣生生让人看出一丝温情。他蹲下身眼含笑意地同娃娃道:不哭了好不好?

娃娃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将鼻涕给吸了回去,然后咧嘴露出一个笑,顺势吹出一个鼻涕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