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1)

沙哑的大锣敲得特别急,呛呛呛呛,时而夹带着一声洋铁皮似的铙钹.然后就像大家累倒了,暂停片刻的时候,才听见鼓响,登登登像跑步声,在架空的戏台上跑圆场.

黄黄的月亮斜挂在屋檐的烟囱口上,照成一片清冷的白色,烟囱里正蓬蓬地冒着烟,薰得月色迷迷蒙蒙.这时候是酷热的秋老虎,这一到傍晚倒凉爽了些.

淡黑色的天空,一阵阵风吹上身来,等下一定会有一场凉快的雨.

戏院门口,迎面高高竖起的下期预告的五彩广告牌,下面簇拥掩映着一些棕榈盆栽,立体式的圆卓子,张灯结彩,堆得像菊花山.上面涌现出一个剪出的巨大的女像,下面是雪森伸长脖子翘首的等待着.

雪慧已参加了剧团的演出,在一些戏里跑跑龙套,饰演丫环衙役小率一类的角色.戏一散场,马上就像天下大乱,人心惶惶.汽车把鼻子贴着地慢慢的一部一部开了过来,车缝间另有很着,慢慢地手就相互脱对方的衣服,直到两个人的衣服都脱光了,都清楚这里又要制造一场爱,两人的眼睛对视片刻,就这么一个微笑,都明白了只有这样完成肉体的交融今夜才能安然入梦.

雪慧的眼里万般风情,她将雪森的手牵到自已的下体,幽然地说:“我不行的,整晚都是这样子.”

雪森触到了她下体毛茸茸、湿淋淋的一大片,就拧着她的鼻子羞她:“现在妹妹食而知味,无法抵耐吧.”

“快点来吧.”雪慧面色红润地娇喘道,自己先往床上去,白皙的脸上像有一块红绸在涌动,身子也跟着发烫,仰面八叉地躺到了床上,于是一个温柔的妹妹变成了春心荡漾,放荡不慷的淫欲女子.

雪森看着心花怒放,已目瞪口呆地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痴呆在那里,木讷着动弹不得.

雪慧就急了,探起了身子朝他踢了一下,他这才醒悟了过来,掀起着她的双腿便在她那娇嫩的沟里、毛茸茸的四周吮吸起来,雪慧就肆意地扭动越发招惹着雪森心间的欲火,他满口满舌地只顾吮吸,吮吸间,从没经过如此撩拨的她竟然眼珠发白、身子发抖,雪森就觉得一股热乎乎的水儿流了出来,这才挥戈跃马挺矛上阵.

一经接纳,雪慧就像风中的旗帜尽欢撒野、摇摆不定.这一次的交欢比以往每次都激情迸发,真是惊天动地,他们在床上发颤发狂,做出没遮没拦的狂浪举止,雪慧是空前的疯张,一个身子从没停止运动,把雪森也捎带得热焰缠身、情欲勃发,像生死大战般抵命相搏,不顾身上汗气蒸腾、气喘如牛,浑身的皮肉都紧绷绷地变了色,黝黑的皮肤隆起的肌肉把健硕男人的刚强表现得尽致,血涨得他全身憋得慌,恨不得在那里戳上一刀让它流了出来淌尽了.

而雪慧的生命活力在性爱之中被唤醒了后,便是一团熊熊的火苗,她本能地要寻求另一团火互相抵劢,尽致展现青春的之美,以女子的柔媚和男子的刚健撞出生命的火花,撞击出生命之中最迷人、最催灿的火花,舒展生命的枝枝叶叶、花花瓣瓣,饱吸了天上的甘霖和地下的清泉,两人之间演示这稍纵即逝的青春风采.

他们好像不是在房中,不是在床上,是一颗火箭将他们升上了太空,腾飞翻滚在云端之上又炸得粉碎,雪森像是在山脚下艰难地背着她向峰顶攀登,一下下一步步努力地迈进,待到了高山日出之巅望着了峡谷的茫茫云海中出现的光芒,纵身而跳.

他惊呼道:“我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你射吧,把你的一切给我.”雪慧应和着,顿觉那地方里面一阵抽搐、一阵痉挛,深处有股似尿非尿的暧流激射出来,喉咙深处吐出一声娇呼,便两眼翻白、魂飞魄散,整个人轻飘飘地升腾,天上的白云托着她飞旋着、飘荡着,风儿张着翅膀拍打着、轻抚着.

她不禁兴奋得流下了眼泪,两人紧紧地搂抱着,亲吻着各自便奋力拥抱,那口液和眼泪也便在亲吻中往下咽,喉咙里呃儿呃儿地发响.

静静躺着如两条死鱼一般,倒是雪森先睁开了眼,见着雪慧粉妆玉琢的身子歪在床上,白生生的身子镀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显得血色丰盈,黑发随意地垂落下来散乱在脸上,使本来熟悉得不再熟悉的那张俏脸又增加了神秘之感,两只乳头涨红着,濡着红竭色的乳晕也比平日里大得好在门槛上,背过手去,啪啦啪啦扑打股际的蚊子,远远地问她怎回事.

“王老师得了急病,雪森跟着傻子送医院去了.”她回答着,就有三两个也被吵醒了的打着呵欠出来.

“这阵子不是见好了吗”有人说.

“就是见好了才坏事,那个男人怎禁得起那女人折腾.”老吴阴沉沉地说,又凑到那人耳根悄声地:“我看是马上风.”

一阵风吹过,那话倒让张寡妇捞上了,“什么马上风啊.”

“就是中风,好了也说不定落个半身不逐.”那人说,老吴就笑跟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马上风就是男人的精液禁不住,流个不止,最后连血髓都淌干了,命也休了.”

真的是让老吴给说对了,天蒙蒙亮的时份,傻子跟雪森就从医院里将王荣文的尸体给抬回来,后面还跟着嚎天大哭的赵丽,王荣文直挺挺地被放在架起了的门板上放在客厅中央,赵丽的心在绞痛,当她看见他倔强的嘴唇转成了白色,他的眼珠发出冷冷的玻璃一样的光泽,那双眼睛向前瞪着的神气是那么可怕,使她忍不住用手掌去掩住它,能够觉得他的睫毛在她的掌心翼翼扇动,她又觉得一串冰冷的泪珠从她手里一直滚到她的臂弯里.

她的两个女儿小妮、小婉还不知所措,姐妹相依坐在楼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平时这巷子里,谁有一点芝麻大的事,大家便炸了起来,遇到了真正耸人听闻的大事来,这些人兴奋过度,反而吃吃艾艾,一时发不出话来.倒是张寡妇开了口:“还是请个人主持丧事,就这孤儿寡母的能做什么啊.”立即就有好在镜子前,掀起盖着的蓝布,把一只手插在衣领里挖着,那粗白布戳得慌.

天井里摆满了长卓子,裁缝排排坐着,赴制孝衣孝带,原匹粗布簇新的时候略有点臭味,到处可以闻见.大门口的蓝纸白花上染上一道道宝蓝色.有吊客进门,吹鼓手“吱,吱,吱.”一齐吹起来,弯弯扭扭尖利的鼻音,有高有低,像一把乱麻似的,并成一声狂喜的嘶吼.

到了黄昏,人渐渐散了,雪森跟雪慧整天都在她家帮忙,累得也够呛的,说好了晚上再跟她一起守灵,兄妹俩就牵着手告辞.

赵丽已经让人通知了王相中,他说下了班就过来,见时候差不起来就听见外面的人声,王相中还当是耳朵里的血潮嗡嗡的巨响.他提溜着裤子拉起拉链,装腔作势地对着王荣文的灵柩行了礼,进来的是雪慧,她是做好了晚饭送过来的,见到了王相中,她也一愣,他正伸直着腿坐在天井里的藤椅上,两只手插在裤袋里,还轻轻地吹着口哨.

雪慧听见那是婚礼进行曲的调子,他见雪慧注意了他,连忙停了下来,但一对亮晶晶的黑眼睛像苍蝇叮着伤口溜溜转地在雪慧身上.这让雪慧自己兜脸彻腮涨得通红,像电灯罩上歇了个粉红翅的飞蛾,反映到她的脸上一点最轻微的飘忽的红色.

隔天早上,赵丽家就开始热闹了,各式各样的形迹可疑的男女,纷纷出现在他们家里的大厅上,这些都是她家的亲戚远道赴来奔丧的,披麻带孝的赵丽和她的俩个女儿跪在王荣文的灵柩前,小妮和小婉年龄相差着好着或坐着窃窃私语着什么.赵丽的母亲由她的妹妹赵青搀扶着,突然出现在灵堂里,赵丽狠狠地朝小婉的大腿侧一拧,小碗痛着哭了起来,让她这么一带头,跟着赵丽和小妮也干嚎,女人们的哭丧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王相中老是呆木木地,面朝窗外站着,依然是两大姆指插在裤袋里,其余的手指顺着轻轻拍着大腿.跟着手上的节奏,脚跟也在地上磕笃磕笃踮动.突然见到了久没跟女儿走动的赵丽母亲,忙搬来一张太师椅,按放在灵堂的一旁,老人正襟危坐,顺手就挽起了小妮,小妮把脸揿在他的腿上,虽然极力抑制着,依旧肩膀微微耸动,在那里静静地啜泣.

赵青好像故间意让人吃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十分做作地慢慢跪了下去,对着那张让人发笑的遗像,用极快的速度连磕了三个头.

雪森见她的动作风风火火,干净利索,充满了朝气,活脱脱一头键硕的小母马.在宽大的孝服下面,全身的肉都在动弹,脑袋一会朝这边看,一会又望那边去.然而,出人意外地,身体上的丰盈脸庞却偏于瘦削,峻整的、笔直的鼻峰,薄薄的红嘴唇,清炯炯的大眼睛、长睫毛,充满了深邃洋溢的热情.

雪森对这久已末见的远房表妹看打了声招呼.傻子也跟着上前,对着她龇牙冽嘴地傻笑着

见傻子那色迷迷的样子,她差一点笑出声来,极力地忍住了,可是仍旧笑容满面,向雪森点点头.确实忍不住了,她立即返身上了楼,在雪森看来,还当作是一种娇憨的羞态,他站在楼梯底下,倒有点油然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