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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的环保袋,嘱咐他垃圾一定要扔在这里面,不能留在山上。

楚翰哪里还顾及得到这么多,他现在一心就想赶紧爬上去,跟工作人员摆手道别,就一个箭步上去,开始了登山之旅。

楚翰坐的是夜班飞机,没办法,他想早点赶过来。

所以,他晚上基本没休息,想着能见到明尧,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得不行,更没心思吃饭,下了飞机就奔过来了。

到现在为止,楚翰不记得自己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好像是刘薇买的,逼着他吃了几口。

如果和一个月之前相比,现在有人看见楚翰,一定会大惊失色。

短短几十天的时间,楚翰把自己折腾得快让别人认不出来了。

首先,瘦了。

再一个,憔悴。

别的不说,就这两条,足以让这个一八几的大男人看上去背影萧萧,孤寂可怜。

楚翰本人是很少注重外表的,穿衣打扮这些,以前都是明尧给他安排,他小时候吃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心思去管穿什么衣服好看?

明尧不在了,他通常都是捞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不讲究搭配,能穿就行。

现在的楚翰看上去,早就没有了天王巨星那份高贵清俊,就好像是一个帅气的邻家大哥哥一样,褪去了那份高高在上的清冷孤傲,反而让他多了几分亲和力。

这个时候爬山的人不多,大中午的,谁顶着大太阳爬山呢?

要不人家就到了山顶了,要么就是晚一点再爬,所以,一眼看过去,崎岖不平又窄小的山道上,只有楚翰一个人的身影,阳光透过不断摆动的树叶,细细碎碎地打在他身上,透出了几分斑驳沧桑的味道。

楚翰的动作又急又快,但他忽略了自己这个时候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这座山诚然不是太高,但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也是不容小觑的。

楚翰喘着粗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手抹汗,接着伸手去摸包里的水,愣了愣,才想起来,水喝完了,而他忘了买。

抬眼看过去,上山的道路似乎看不到边,而他上来的时候,也没看到路边有卖东西的商铺――很显然,这里和国内商业化的风景区不一样,估计来游玩的人,都是自备清水干粮的。

楚翰抿了抿干燥的双唇,大手搭在额头,抬眼看了看风头正盛的太阳,太阳光白花花一片,闪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继续往上走。

刚刚他也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坐下的,但谁知道,这一起来,就觉得双腿沉得要命――显然,一鼓作气是很有道理的,稍作歇息,就是再而衰了。

这是人的机能自然就体现出来的状态,爬山的时候,不能急不能燥,要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否则,一旦机体被拉到极限,再突然停歇,很容易就倦怠。

楚翰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一开始心急,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可这会儿他后悔了,每走一步,就好像拖着铅块一样,他停下来,弯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地喘气。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把身体折腾惨了,以前,这样的山,他哪儿会放在眼里?

他猛地就想起以往在床上折腾明尧的那个劲头,他失笑――要赶紧把身体养好了,否则,他怎么有力气和精力去疼爱他的爱人?

想了过后,他又忍不住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都这时候,还想这些!

但他根本控制不住,想念明尧,想念他所有的一切,自然,就包括他和明尧的每一次欢爱。

唯一尽兴的两次,一次是四人聚会的那天晚上,再一次,就是因为萧晨的关系,他和明尧吵架的那一晚。

他知道,他当时又气又怒,夹杂着当时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感情,对明尧的动作,自然不可能做到怜惜。

当时和明尧说一日一次,也是凑巧看见了医生开的那个药方,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说的是一日多次。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那具身体,欢爱之后匆忙去洗澡,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又去蹂躏他。

两人分居之后,他出来的时候,明尧已经不在了,床单也换了干净的。

这个时候,楚翰心里就涌上来莫名的怒意。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不希望明尧这么做,他情愿他出来,看到的是睡着的明尧,是慵懒得如猫儿一般,会环住他的后背的明尧,而不是冰冷的空气,和空荡荡的大床。

有人说,没有爱的性,叫上床。

有了感情的,才叫做爱。

而他和明尧的每一次欢好,他都觉得愉悦到了极致,每一次,更是夹杂了许多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绪,或许,这份爱,是很早就有了的。

甚至,能追溯到两个人的第一次。

他肯定是第一次,明尧,也绝对是。

十六岁的男孩子,懂什么?

明尧把灯关了,又弄了什么香薰,反正那味道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心痒痒的。

是明尧主动的。

肯定是明尧主动,楚翰那时候绝对没想到,男人和男人,还能做那档子事。

明尧要吻他的唇,他伸手挡住了。

明尧也没坚持,抱着他,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上,开始吻他的耳垂和颈间。

楚翰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反应了,他当时还安慰自己,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肯定是把明尧当女人了。

可当他伸手摸上去,胸前一阵平坦,甚至,小明尧也开始蹭着他的身体,他才惊觉,原来,让自己硬了的,根本是男人。

接下来,耻辱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开始横冲直撞,一开始根本找不到地方,看不到,他也不去摸,最后还是明尧忍着痛,帮他进去的。

至今,楚翰都还记得第一次进去的那种销魂感觉,又紧又热,但灭顶的快乐来临时,楚翰又觉得无比懊恼――他坚持了一分钟都不到,就完事了。

“嗤……”楚翰笑了一声,摇摇头,谁知,脚下一滑,他猛地伸手胡乱地抓过去,勉强抓住了一棵树枝,才没摔倒。

是没摔倒,但不可避免的,扭脚了。

楚翰吸了一口冷气,试着让脚沾地,还好,不是特别严重,还能走。

他赶紧拉回思绪,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他期待的,是和明尧的未来。

一开始还没什么,可走了几分钟,就觉得不适了,本来就觉得双腿沉重,这会儿脚又扭了,更是雪上加霜。

刚刚还不疼的,也不知道是走得快了还是怎么回事,脚踝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楚翰往上看了看,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摸出手机,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如果是以前,他会很喜欢这种没有经过开发的山林,有着大自然最纯真的味道,看不到人工铺就的台阶――楚翰觉得,那种人为开发的山,根本就称不上是爬山了,走楼梯还差不多。

可现在,他无比怀念那些光洁平整的台阶,看着脚下圆圆的山石,稍不注意就可能跌下去,再加上脚伤了,更是阻碍了他的行动,让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

而且,口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楚翰咽口水都觉得困难了,他把包背在身后,伸手折了一根树枝,当拐杖,拄着往前走。

楚翰看到山顶的灯光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倒下去,但心中始终有个信念支撑着他――明尧在山顶,就快见到明尧了。

就这样,忍着脚踝的疼痛,忍着喉咙的干渴,他一路往上。

天色渐渐暗了,有山风吹过来,楚翰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凉意袭来,一开始出汗了的衣服这会儿紧紧贴在肌肤上,极其不舒服。

楚翰索性把衣服脱了,反正山里没人,再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别人看。

又走了一段,山顶的灯光几乎就在眼前了,他呼呼地喘着气,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放在了那根树枝上。

他坐下,找了件衣服穿上,刚刚走着还没觉得,一停下,更觉得山风嗖嗖的,带着寒意。

他赶紧收拾利索,背了包继续往前走。

楚翰开始觉得热了,他以为是自己走得快,根本就没在意,但身体开始发抖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对劲。

出汗了,然后,又冷得不行,而且,他自己的呼吸,都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楚翰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手心和额头的热度差不多,根本摸不出来,但即使如此,楚翰还是猜到了――估计,是发烧了。

渴了,饿了,没力气了。

如果不是心中那个想法一直在支撑他,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已经倒下去了。

他的脚步,已经是机械地往前走,听到头顶传来的欢呼声时候,他才抬眼看了看。

距离山顶,只有一块大石头了。

只要轻轻一跃,攀上那块石头,应该就到了山顶的酒店了。

可是,那块并不是很巨大的石头,此时却成了楚翰的拦路虎。

他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树枝掉了也顾不上,石头上滑不溜秋的,楚翰的脚又用不上什么力气,爬了几次,都跌了下来。

他坐在石头下面,大口大口地喘气,听着头顶不断有人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哀。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顾脚上的疼痛,后退几步,助跑着往上跳――老天怜他,这次,他竟然攀住了石头的顶端,努力往上爬的时候,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住,自己用力,被那人一带,就上来了。

他整个人虚弱地倒在地上,闭了眼睛,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那人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开口:“需要帮忙吗?”

楚翰这才睁开眼睛,看见眼前金发碧眼的男人,勉强笑了笑,伸手指着右前方的酒店:“请问,这山顶,是不是只有这一家酒店。”

热心男人点头:“是,只有这一家,所以,来游玩的,准备在这里过夜的,都要提前预定,否则,是没有房间的。你预定了吗?”

楚翰苦笑一声――要不要这么倒霉?

但转念一想,他又笑了――只有这一间,那说明,明尧肯定在里面!

他一下子跳起来,却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忍不住痛呼一声。

男人过来要搀他,他摆摆手拒绝了:“谢谢,我自己可以。”

其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而且,头昏脑涨的,忽冷忽热。

他抓着手上的包,跟男人道别,一瘸一拐地朝着酒店走去。

他无心去看山顶的风景,眼角余光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飞快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前面拐弯的地方消失了。

是明尧!

即使只是一眼,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即使楚翰现在头晕眼花,可他还是万分确定――那人,就是明尧!

“明尧!”他喊着他的名字,抬腿就跑。

噗通一声,他摔倒在地,受伤的右脚承受不了他突然而来的迅猛动作,彻底罢工了。

楚翰喘着粗气坐起来,再看前面,拐角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咬牙站起来,想跑也跑不了了,只能拖着一条腿,艰难地往前面走。

到了转弯的那堵墙面前,他伸手扶住墙面,去看前方――哪里有半个人影?

他靠在墙上,想让自己站直,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

他努力想睁开眸子,双眼却一点点地闭上了。

“明尧……”

他喃喃地发出几乎无法辨识的声音,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喂!你怎么了!”

耳边,似乎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不,不是明尧。

有人动他……

不是明尧,别碰我,别碰……

他恍若进入了万丈深渊,里面漆黑冰冷,他缩着身体,颤抖得如风中落叶一般,口里一直叫着明尧的名字。

死了吗?

这是哪里?

他睁了眼,一瞬间,有些恍惚。

“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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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见面,不恨吗?

楚翰看过去,还是个金发碧眼的,但是明显不是之前帮了他的那个男人。

“这是哪儿?”楚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山顶的酒店吗?”不等那人开口,他又说了第二句。

碧眼男人嗯哼了一声,抱肩看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翰着急地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挂着点滴,他觉得浑身都疼,却顾不得这么多,一心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这里是不是山顶酒店?还有,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记得,他昏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暗暗祈祷,千万别告诉他昏睡了几天!

“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碧眼男人也是个执着的,不回答楚翰的问题,反而一直在问他这句话。

“我没事,谢谢。”楚翰还是坚持着坐了起来,又问一遍:“现在是什么时间?”

“你睡了一晚上。”碧眼男人这才回答他的问题:“这里是山顶酒店,是我救了你。”

男人特别强调了那个“我”字。

“非常感谢。”不知怎么的,楚翰感受到了这个陌生男人身上传来的敌意,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抢救费,酒店的费用,还有耽误了您的时间,我会折算成现金给您,谢谢。”楚翰坐起来才看到自己的脚:“真是麻烦您了。”

“你是中国人吧。”碧眼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中国有句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不是?”

“我是中国人。”楚翰对上他的眸子:“不知道这位先生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尽管开口就是。”

“我说什么,你都能做?”

楚翰更加奇怪了,这男人对他有敌意不说,现在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先生,您是救了我不假,但是,那句话的意思,也不是这么理解的。目前,我能回报你的,只有金钱,其他的,恕我不能做到。”

“你别多想,我不会让你去做杀人放火的事。”碧眼男人一根食指伸出来,左右挥了挥:“我只是要求你尽快出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不可能!”没去想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楚翰就一口回绝了:“我不会走的!”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男人耸耸肩:“所有的费用都是酒店计费的,你的护照押在酒店前台,我走了。”

“莫名其妙!”楚翰看着他走出去,颦眉说了这四个字。

楚翰自然不会知道,杰克是多希望他能立即消失在这个国度上,最好是这辈子都找不到明尧。

他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信息给楚翰的,重点是楚翰竟然找到了这里,更让他郁闷的,明尧的情绪,很明显受到了影响。

他一开门,明尧的目光就看过来,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目光里流露的关切,还是让杰克觉得心痛。

“他醒了。”杰克疲惫地在床边坐下,扯了扯领口:“你要见他吗?”

明尧摇头,继续窝在床头,垂下了眸子,不说话。

楚翰叫明尧那一声的时候,杰克也听到了,明尧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然后,就好像身后有东西在追赶一样,明尧加快了脚步。

两人回了房间,是杰克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楚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编了个理由下来,结果就看见楚翰昏倒在地上了。

如果是陌生人,杰克肯定义不容辞地伸手援助,可那个人,是他的情敌。

但最终,杰克还是把人扶了起来,并且让他睡了自己之前定下的酒店房间。

之后,杰克很荣幸地看到了一向淡然无波的明尧,脸上有了万分精彩的表情。

这让杰克意外,也让杰克心痛。

明尧看见楚翰时候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

或者说,如果明尧能用看楚翰的那种目光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看他的话,他觉得,自己死也值了。

可楚翰不知道。

明尧跑前跑后的照顾他,一直不说话,给楚翰脱了衣服,擦拭身体,给楚翰量体温,在床边坐着,握着楚翰的手,不断抚着他的头发。

明尧做这一切,有条不紊,熟练之至,显然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杰克这才知道,原来明尧还有这样的一面。

忙完了,明尧的目光却渐渐茫然了起来。

最后,更是在杰克惊诧的目光里,离开了这个房间,然后,就缩在床头,一动不动,一晚上都没合眼。

杰克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也能大概猜到――或许,一开始的慌乱让明尧忘了他们两个人的恩怨,当楚翰脱离了危险,明尧才记起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的确,明尧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这么贱?他是死是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瘦的不成人形又碍他什么事了?

明尧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调适自己的情绪,听安好说楚翰要过来的时候,他没有什么感觉,可当他真的看见楚翰的时候,他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嘴上说着忘记,就能忘记的。

他瘦了,他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是明尧看见楚翰第一眼时候的感觉,那一瞬,明尧清晰地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

“杰克。”他开口。

杰克看过来:“怎么?”

“请帮忙,照顾他。”明尧起身下床:“昨晚的事,你别告诉他。我先下山了,拜托你了。”

“让我照顾他?”杰克不干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明尧,你太残忍了!我看见他都恨不得揍他……”

“为什么呢?”明尧抬眸看他,笑笑:“杰克,他和你无冤无仇。”

“是,无冤无仇,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那我为什么要照顾他?”杰克咬牙:“最多,我帮他找个酒店侍应。”

“你……”明尧自然清楚楚翰有多难伺候,更别说他现在浑身是伤,如果假手他人,明尧根本不放心。

杰克一直看着明尧,目光如炬。

明尧叹口气:“随你吧,我下山了。”

杰克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他,心里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暮然转身叫住他:“明,我,我答应你。”

明尧却没转身,只停了脚步:“不用了,杰克,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算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不定,我还能从他身上学点什么,到时候好让你倾心……”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明尧脸色一变。

他顿时住口,上前几步握了他的肩:“明,对不起,我……。”

明尧略微勾了勾唇:“不,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他,甚至,爱他,迷恋他,但,那是曾经了。现在,就算我对他还有感情,那也和爱不沾边了,顶多,看他那个样子,有些同情罢了。杰克,不说了,我走了。”

杰克留下了。

留下,照顾楚翰。

曾经,他从吕文哲那里听过明尧和楚翰的故事,对楚翰这个男人,他是又嫉又恨,但同时,心里也有几分欣喜――正是因为楚翰的不懂得珍惜,才有了他今天的机会,不然,楚翰和明尧相亲相爱,还有他什么事啊?

杰克再次走进楚翰的房间时,楚翰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正对着上面的联系人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明尧打电话。

现在这种状况,一个是因为人在异地,他又生病,心理更加脆弱,想见到明尧的心更加迫切了,但越是如此,越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别客气。”杰克站在床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

“没有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谢谢。”楚翰婉拒了他的好意:“信用卡账号告诉我,我会把酬金给你打过去。”

“那倒不用了。你们中国人还有一句话,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很了解中国文化?”楚翰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种有敌意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但,这句话,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反正我是好心帮你就是了。”杰克自然不会跟他说出真相:“你身体很虚弱,好好养几天吧。还有,医生说了,你的脚也很严重,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下地。”

“不能下地?”楚翰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杰克打断了他的话:“医生等下还会过来,让他跟你说吧。”

杰克的确没有夸大病情,楚翰的脚本来只是轻微扭伤,可他扭伤之后不但没有好好休息,还硬撑着爬上山,肌肉拉伤得厉害,暂时是没法行动了。

楚翰看着肿得像膝盖一样粗的脚踝,很是沮丧――这下子,他怎么去找明尧?

本来,他是来追人的,结果,人还没见到,自己就先成了半个残废,这可怎么办?

而且,让楚翰头疼的,这个叫杰克的外国人也莫名其妙的,让他走,他也不走,两个人明明不认识,他还时常用那种充满敌意的目光打量楚翰。

楚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再次开口:“杰克,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好意,但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所以……”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杰克抱肩坐在沙发扶手上,唇角微微斜起来,一身的邪魅:“你别担心,我没想图谋不轨,我只是怕自己良心不安罢了。”

不管楚翰说什么,杰克的意思就是不走了,楚翰实在没辙,就不打算理他了。

输液的药物打完了,楚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要起身。

“你干什么?”杰克问他。

“洗手间。”楚翰的回答,言简意赅。

“我帮你。”杰克连忙过来扶他。

楚翰一只脚跳着走,躲开他的手:“谢谢,不用。”

杰克也不是多热情,看着他一个人的确可以,也就放心了。

从洗手间出来,楚翰问他:“你打算一直呆在这里?”

“这里原本是我的房间。”杰克回答,本来他把楚翰安排在了他的房间,还欣喜终于有理由和明尧睡一间房了,结果,明尧忙活了大半夜,害得他也没睡着。

“不好意思。”楚翰在床边坐了,伸手去摸酒店的电话:“我再订一间。”

“不用。”杰克摆手:“我订好了。”

“那么,你守在这里……”楚翰放下电话,看他:“是什么意思?萍水相逢,你不必如此吧?”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杰克问。

楚翰点头:“完全可以。”

“好。”杰克起身,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有事给我打电话吧,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你认识我?”杰克如此行径,不仅让楚翰怀疑――哪儿有这样对待陌生人的?

“初次见面。”杰克说的也是实话,以前经常听吕文哲提,但见面,却真真实实是第一次。

“那,你这样做……”

“你就当,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吧。”杰克这话说得言不由衷,连自己都觉得假得很。

楚翰自然更不会相信,不说别的,就杰克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排斥,他又不傻,怎么会察觉不到?

楚翰笑笑:“好。有机会你去中国,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杰克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出了酒店,他就给明尧打电话:“你下山了吗?”

“没。”明尧站在半山腰的地方往下看,只觉得满眼翠绿,非常舒服:“在路上。”

“等等我。”杰克说着,就去摁电梯。

“他……”明尧张口就想问楚翰,可立即又抿了唇,随即开口:“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要是下山了,你先回去吧。”

“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杰克赶紧解释:“他不让我照顾,说他一个人可以,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明尧勾唇笑笑:“还是谢谢你。”

“你在哪里?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明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会平安到家的。”

“那好,我在家里等你。”杰克最终还是选择尊重他,给他足够的空间去处理自己的情绪:“如果下午你还没回家,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明尧顺手就关了机。

今天,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没办法原谅自己当时的举动――怎么看见楚翰,就冲动了呢?

当初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要和楚翰断绝关系的明尧去了哪里呢?

他不能接受自己心里还爱着楚翰这样的事实,他努力给自己找借口解释当时的举动。

或许,真的不爱了,之所以关心他,只是因为,十余年的感情,让他心里的那份爱,变成了习惯,没法剔除,所以,看见楚翰,就自然而然地爆发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原因,也同样让明尧没法接受。

十多年了,他爱得卑微,甚至到了下贱的地步,终于鼓足勇气结束了这一切,如今,楚翰还什么都没说,他就要缴械投降吗?

他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

没出息!

可楚翰,他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那副鬼样子?

不,不能想他!

明尧立即掐断了自己脑子里有关楚翰的念头,抬眸看向远方,思绪四处乱飘,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脸上也有了茫然的表情。

明尧不知道,他随手的一个动作,却让楚翰急得头发都差点白了。

杰克走了之后,楚翰就下定决心,要给明尧打电话。

结果,号码拨出去了,却被告知对方已经关机了。

他没办法相信,继续拨,一直打得手机都没电了,明尧还是没开机。

楚翰急得不行,他现在想动动不了,明尧要是下了山,他怎么去找?

如果是在平地上,想去什么地方,还能坐车去,可现在是在山上,他这个模样,怎么下去?滚下去吗?

楚翰最后用酒店里的座机呼叫了总台,问人家明尧住哪个房间,其实他也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看人家能不能透露给他,结果,酒店的工作人员很有职业操守,半点不透露顾客的个人隐私。

没办法,楚翰只好单脚跳着出了房间,也顾不了自己身体,着急地想找到明尧,一个楼层一个楼层,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找。

他挨个的房间都去敲,脾气好的,人家还能回他一个微笑,告诉他找错房间了,脾气不好的,直接就想骂人,更有两间房,估计是打扰了人家小两口的好事,开门的男人的脸堪比锅底了,楚翰想,如果不是看到自己现在是半个残废,估计那男人的拳头都挥过来了。

酒店很大,楚翰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一个脚跳着,跳累了,就扶着墙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去敲下一个房间的门。

最后,有人投诉了,工作人员过来劝阻他,楚翰自然不肯回去,不知怎么说着说着,那工作人员就动手来拉他,楚翰就想躲开,根本忘了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腿能行动,结果,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

楚翰痛呼一声,脑袋硬生生地撞在大理石地板上,砰一声响,疼死他了!

工作人员也吓了一大跳:“先生,您没事吧?”

楚翰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闭着眼睛,一脸痛苦。

工作人员手足无措,刚想伸手去扶他,一个声音从两个人身后传过来。

“你在做什么?!”

楚翰猛地睁开了眸子!

是明尧!

“明尧!”他惊喜地叫出声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几乎是近似贪婪地盯着明尧的脸,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明尧只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工作人员:“怎么回事?没看见他受伤了?怎么可以动手呢?你们负责人在哪里?这就是你们酒店最基本的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