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 第56节(1/1)

皇帝紧了胳膊不肯放开这个狗脾气的,盯着看似柔顺乌黑的发顶,咬着牙气笑了。

第63章 皇帝这么狂野……

翌日四更刚过, 孙起行就进来寝殿小心伺候着,虽然外头还在下雨,可今日是大朝, 迟不得。

皇帝被轻喊了两声便立时清醒过来, 只是起身时瞧见埋在枕间柔嫩的娇颜忍不住僵了下身子。

随后他若无其事的起身,叫人伺候着穿好龙袍后, 沉声吩咐:“孙起行今儿个不用跟着了,你等着锦嫔起身, 伺候她用过早膳, 打嗤清道送锦嫔回去。”

孙起行心里咯噔一声, 跟了万岁爷这么久, 他对万岁爷再了解不过,听他垂着眸子吩咐一眼都不看自己, 孙起行这心窝子就有些着慌。

待得发现皇上虽不明显,可也能瞧得出比平时快了些的脚步,他就更慌了。

这怎么个意思?

万岁爷历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模样, 即便气急了眼时,也能控制住自个儿, 大不了就是在御书房写几幅杀气腾腾的字儿再毁尸灭迹, 孙起行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能发生什么。

可他以自己的腚发誓, 他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儿, 所以孙起行将灵月喊了进来, 叫她仔细伺候着, 自个儿宁愿在殿门口守着。

“记住, 你可是乾清宫的奴才。”孙起行对灵月叮嘱。

灵月坐在脚踏上等着的功夫还有些惴惴不安,孙谙达这话什么意思?她对锦嫔极尽妥帖,不是孙谙达默许的吗?她又没吃里扒外。

待得听见床榻上有动静, 灵月轻巧掀开床帐子:“奴婢灵月伺候锦嫔娘娘起……起身。”

灵月一看见那还半梦半醒的美人儿,很好,她明白孙谙达的意思了。

身为乾清宫的奴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一定得处变不惊,绝不能大惊小怪!

她眼观鼻……不能看鼻子,眼观……娘咧,她到底看哪儿,甭管是痕迹斑驳的肩颈儿还是带着缠绵气息的床榻,都叫人不敢盯着。

灵月难得有几分无措,只能尽量盯着自己的脚尖。

静嘉醒了神,瞧了眼天色,一边起身一边沙哑着软糯的嗓音问:“什么时辰了?”

“回锦嫔娘娘,卯时中了,奴婢伺候您洗漱——”灵月手脚麻利着替静嘉穿衣,心里却越来越慌,洗漱过不得梳妆吗?

可打英吉利来的那舶来品的镜子,跟勾魂儿一样能将人照的一清二楚,锦嫔娘娘还能发现不了自己鼻尖多了两颗完整的牙印儿?

这话她却不敢说,就叫锦嫔这般出去让人看见更糟糕。

所以静嘉往镜子面前一坐,那脸色就落下来了,灵月吓得退后几步,生怕她气得摔东西。

实际上该发的火儿昨晚静嘉都发过了,疼的时候她就知道会留印子,这会儿继续生气于事无补。

她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再深吸口气,如此反复过三次,她才平静地吩咐:“叫孙起行进来吧。”

打嗤清道这事儿除了孙起行没人能干的更好,皇帝若是连孙起行都不留,她准备造反不干了。

灵月立刻往外走:“您稍等,奴婢这就请孙谙达过来。”

孙起行听灵月说完整个人都懵了,进门后打千儿那嗓子都有点哆嗦。

瞧瞧那白嫩鼻尖儿上整齐的红印子,万岁爷牙口真好,您到底用了多大劲儿?他冷静自持的万岁爷呢?他英明冷锐的万岁爷呢?怎么的,到了这般年纪的皇帝这么狂野吗?

“娘娘,现在可要传早膳?”孙起行笑着谄媚道。

静嘉扫他一眼:“谙达觉得我这会儿还能用得下早膳?”

也是,气都气饱了,孙起行默默低下头:“那您是再歇会儿,还是……”

“送我回去吧,劳烦谙达替我跟敬事房告个病,这阵子我身体不适,伺候不了万岁爷了。”静嘉微笑。

孙起行立刻躬身:“不敢当娘娘的话儿,这是奴才的本分。”替万岁爷收拾烂摊子也是乾清宫总管的责任不是?

“哦,那就劳谙达替我给万岁爷带句话,就说嫔妾恭候佳音。”静嘉平静道。

孙起行没明白意思,也不耽误他谄媚伺候着,叫人清了道儿,亲自将这位小主送回天地一家春。

“万岁爷给您安排的嬷嬷今儿个就过来,娘娘放心,定然是好看的。”孙起行亲自扶着静嘉下了软轿,小声道。

杜若已经在门口等着,看见静嘉的采仗,远远就小跑过来扶住静嘉。

静嘉点点头,半个字儿都不想多说,也没打赏就进了门。

孙起行立刻就吩咐赶紧回去,没打赏算什么,他孙总管缺这点黄白之物吗?不被迁怒就是好事儿。

杜若扶着静嘉往里走,声音有点哆嗦:“小主,嬷嬷来了,瞧着特别吓人,奴婢等人刚一见礼,她就说奴婢这规矩不到家,要……要给奴婢开小灶……”

静嘉一直用帕子捂着鼻子,闻言有点惊讶:“什么时候过来的?”孙起行这不才刚说吗?

“卯时就过来了,九洲清晏那边说了不用咱们接,嬷嬷打发奴婢在门口等着,奴婢害怕极了……”杜若想起那位魏嬷嬷一脸‘你们都是傻子吗’的阎罗表情,就委屈的不得了,此时不告状还等何时。

“哦?长得不好看?”静嘉捂着鼻子,叫杜若这暗戳戳的笑模样逗得心情好多了。

杜若哑然,板着脸一瞪眼就吓死人的嬷嬷,她哪儿来的胆子看清楚好看不好看呀!

还是静嘉进门后自己看清楚了,哟呵……这位魏嬷嬷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即便瞧着已经是三四十的年纪,也还风韵犹存,可想而知,年轻时候是个怎样的大美人。

这样的尤物竟然成了嬷嬷在宫里多年,倒是叫人纳罕了。

魏嬷嬷一瞧见静嘉立刻就端正行礼:“奴婢魏刘氏给小主请安,小主万福金安。”

魏刘氏?那就是嫁过人后来又进宫的,那静嘉就解惑了。

静嘉瞧她这蹲礼都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紧,好心情歪在矮几上道:“嬷嬷请起。”

魏嬷嬷起身,看见静嘉这浑身没骨头的样子,即便知道她是刚侍寝回来,也看着有些刺眼,她轻蹙眉心,冷着脸不轻不重道:“即便是在自己宫里,小主也不能懈怠,还是要注意言行才好,只要不能保证这里跟铁桶似的都是自己的人,稍不注意就要被人抓住小辫子,总会有些不必要的腻烦。”

魏嬷嬷是从尚仪局出来的掌仪,手底下过的宫女不知几何,今儿个早上打眼一瞧就知道苏叶和苏木都有问题,这会儿看见静嘉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更愁得慌。

万岁爷吩咐她竭尽全力教会锦嫔御下,自个儿立身不正,还指望着能教出什么好奴才吗?

静嘉细细打量着魏嬷嬷,她从小就会看人,眼下自然能看得出这位嬷嬷是个端正到骨子里的人,可瞧她的眼神也能看出,她也不是严以律人宽于待己的,并非不知变通,只是觉得她这里哪儿都糟糕,不把她看在眼里而已。

听见魏嬷嬷对着小主都严厉的架势,小主又一声不吭,刘福并着半夏和杜若三人都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门外李泉和小卢子也都垂着脑袋不敢往里探听。

静嘉坐起身来,依然是慵懒的模样,随手松开了一直捂在鼻子上的帕子:“嬷嬷是觉得我仪态不好?大概是因为有人不做人,我气不过打了一架,实在是不少耗费力气,也没用早膳,没力气。”

三道抽气声响亮到外头两个小苏拉都有些懵,魏嬷嬷瞧着那俩牙印儿眼神缩了缩。

就在大家还呆若木鸡时,她脑子里仔细转过静嘉这短短几句话的意思,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几步上前,妥帖扶着静嘉起身:“都是奴婢托大了,万望小主恕罪,您是主子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奴婢伺候您先抹药,再伺候您用早膳如何?这早膳还是要用的,仔细着饿坏了脾胃,您说是不是?”

叫这位嬷嬷极大的气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的三人,还不等回过神,就瞧见魏嬷嬷比三人更温柔更妥帖伺候着小主往寝殿走,又愣住了。

杜若最快反应过来,心里舒坦极了,哈哈,再厉害的嬷嬷还不是得叫小主拿捏在手里?

她对接下来的训诫也不那么害怕了,只要都对小主好,都是为了小主,调-教就调-教呗,她杜若连在管嬷嬷手底下都熬下来了,还怕魏嬷嬷?

“刘福,去传膳,要些清爽的,牛羊海鲜之物就不必了。”里头魏嬷嬷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出来,“劳杜若姑娘把药膏子找出来,半夏姑娘先给小主找身颜色浅的燕居衣裳,瞧着也舒心。”

三个人不敢再愣神,听小主没动静,叫魏嬷嬷吩咐着赶紧转悠起来。

等魏嬷嬷亲自替静嘉布膳伺候着她用过早膳,又指挥着杜若和半夏将软塌拾掇的更舒服些,才扶着静嘉斜靠在上头。

杜若瞧着静嘉那舒心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怪道是嬷嬷呢,不只是会教训人,连伺候主子都比她们更会讨巧,哼,她将来肯定也能成为杜嬷嬷!

静嘉叫杜若逗得笑出来,瞧着魏嬷嬷忙活了这一通,这会子才拉住魏嬷嬷的手叫她坐下:“嬷嬷见谅,我刚刚实在是肚儿里满撑着气,不是要给您下马威,既然您是万岁爷安排过来的,咱们以后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不必如此小心。”

魏嬷嬷进门后头一次笑出来,满脸的严肃都叫笑容模糊掉,毕竟长得好看,倒是有了几分慈祥模样:“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奴婢也是在尚仪局呆久了有些转不过弯儿,看见什么就想多说几句,还是小主提醒得好,以后不用担忧那些小宫女得罪了主子活不成,奴婢也真是轻快不少。”

杜若和半夏闻言,对魏嬷嬷的严厉就没那么多意见了。

杜若只是心肠好,半夏更清楚些,在尚仪局时甭管亲自教导的姑姑还是掌管嬷嬷严厉,虽也有心肠真不好的,可大都是为了叫宫女保住命,那是恩德不是磋磨。

连刘福都听明白,脸上闪过一丝敬佩。

静嘉看魏嬷嬷几句话功夫就将早上那点子事儿从几人心里翻篇,心里更高兴,能有个厉害又好看的嬷嬷,她也算是没白被万岁爷咬一回。

如今她都不清楚,万岁爷咬她到底是说不清明的醋意还是为了如今这一桩替她铺路了。叫人丢了脸面也能给你变成更大的甜枣,甭管皇上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她都很服气。

“你们都先去忙,我跟魏嬷嬷多说几句。”静嘉笑着道,在他们出去前还认真吩咐,“以后魏嬷嬷的话就等于我的话,我这里不需要不听话的奴才,上上下下有谁不服管教,叫魏嬷嬷撵出去,我是不会替你们求情的,这话记得跟外头的都说清楚。”

三人赶忙应声:“嗻是。”

待得他们都出去以后,静嘉才看着魏嬷嬷笑:“我瞧您有些眼熟,您姓魏?”

魏嬷嬷也柔和笑出来,她早些年并不是个严肃的人,只是因为长了张好容色的脸才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在静嘉面前便放下架子露出了自己的柔和:“小主果然如万岁爷所说,是个聪明的。奴婢出生在魏阿氏旁支,可出生后被外头来的小子李代桃僵,换到了魏佳氏一户普通汉军旗人家,后来被恩人所救入了宫,二十五时放出去嫁人,三十八岁上头,家里人死绝了又回宫进了尚仪局添为典事,如今已经四十有六咯。”

静嘉没有多问,能说的魏嬷嬷自然会说,这些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不少,魏嬷嬷跟万岁爷应该是有点子血缘关系,救魏嬷嬷的大概是万岁爷那位生母吧。

至于魏嬷嬷为何会出宫嫁人,家里人又为何死绝,是怎么回宫进了尚仪局估计都是隐秘,若她想知道只能去问皇上。

“那魏嬷嬷您是暂时来替我调-教宫人吗?”静嘉捏了颗被魏嬷嬷剥好的橘子填进口中问道。

魏嬷嬷笑着摇头:“万岁爷说了,以后奴婢就是小主的人,生死不论。”

尚仪局自上而下分为尚官、掌事、掌仪、主事、典仪、典事,魏嬷嬷有头脑能在八年里边从最末等的典事进到掌仪,自然不会蠢到刚进门就发威,不过是因为万岁爷这奇怪的吩咐,想要试探一二罢了。

事实证明,这位小主比她想的还要聪明,而万岁爷留下这印记大概是怕小主被自己为难住。以前魏嬷嬷可没见万岁爷如此维护过谁,她心里有数,也知道以后该如何行事了。

静嘉挑了挑眉,心里略多了几分妥帖,最后一点子怨气也消失殆尽,皇主子还是你皇主子。

她笑出来:“那以后可就有赖嬷嬷多照顾了。”

“这都是奴婢的本分。”魏嬷嬷嗔怪地看了静嘉一眼,依然笑得温和。

静嘉也不反驳,青葱手指点着矮几,兴致盎然道:“我这宫里的钉子该揪出来的倒是不着急,有几个暂时先别动,我这里有桩事儿要请教嬷嬷。”

魏嬷嬷点头:“小主请讲。”

“淑常在大概不日便会侍寝,德妃那边对淑常在不闻不问,我总觉得有些不妥。”静嘉轻声道,“我跟太后和贵妃如今什么情形,万岁爷该是跟您说过,您看如今是时候跟德妃合作了吗?”

魏嬷嬷笑着摇摇头:“这个也不打紧,奴婢倒是觉得,小主该先跟柔妃亲近些。”

静嘉来了精神,她是有跟柔妃亲近的打算,只是听魏嬷嬷这话里似乎还有深意,她用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魏嬷嬷,唇角笑意越来越放松。

与此同时,镂月开云里,书文皱着眉进门:“主儿,咱们看好的那位魏嬷嬷,被万岁爷赏给了锦嫔。”

德妃手中与乾清宫皇帝常用的那副棋子一模一样的黑玉棋子顿在半空,她略诧异挑起眉来:“是万岁爷亲自点了魏嬷嬷过去?”

孙起行安排还是皇上亲自点人,这其中的意思可不一样。

书文有些为难:“奴婢也不清楚,万岁爷跟前儿的事儿不那么好试探,许是万岁爷觉得锦嫔规矩不足,叫魏嬷嬷去规整也是有的。”

毕竟宫里若是论哪个嬷嬷最森严无情,规矩体统又丝毫不曾出过错的,被称为尚仪局阎罗的那位魏嬷嬷可是首屈一指,不然书文也不会特意想把魏嬷嬷请过来教导小宫女。

德妃笑得玩味了些:“这可有意思了,请个姑姑过来教书墨就好,咱们先看看。”

书文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