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 第49节(1/1)

杜若进门小心翼翼看了静嘉一眼,讨好道:“小主,奴婢去御膳房时,红案的掌案跟奴婢说,为了不耽搁主子们用膳,特地一大早就熬了羊汤,还添了走地鸡和老鸭子做成高汤,又备了许多新鲜蔬菜,今儿个也叫主子们尝尝南边的风味儿瓦罐米线呢。”

静嘉略提起兴致扶着半夏起身:“京城不也有吃米线的吗?”

“不是说从南边儿传过来的么?咱们原先尝过的,有些像关外乱炖的那种,这个不一样,各种小菜都是现烫,汤闻着也清香,您试试呗。”杜若上前抢了半夏的差事去扶静嘉,就差冲着自家小主摇尾巴了。

静嘉被逗得笑出来:“好,要是不好吃,我可要罚你……”

“肯定好吃!”杜若赶忙打断静嘉的话,自说自话说完还狂点头。

半夏忍着笑,指挥御膳房的小苏拉们摆膳,只是这顿米线静嘉到底是没能吃上。

小苏拉们刚把东西摆上膳桌,都还没来得及将瓦罐里的汤汤水水倒出来,林守成就带着人进来了。

“给锦嫔娘娘请安,您这是还没用膳呢?”林守成打个千儿笑道,“合着是巧了,万岁爷也还没用膳呢,请您过去一道用午膳。”

静嘉挑了挑眉,她自来是个仔细的,眼下瞧着林守成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会子过去,我还要换身衣裳,岂不是要让万岁爷等着?”静嘉实在是有些饿了,不太想过去。

林守成闻言肝儿都要颤上一颤,赶忙道:“不妨事儿,万岁爷正巧在接见大臣,您过去刚巧用膳。”

刚巧?这俩字儿用的更奇怪了。

可既然是皇帝吩咐,也由不得静嘉拒绝,她只能随意换身燕居的衣裳,跟着往九洲清晏殿去。

待得进了门,静嘉还忍不住感叹,天地一家春还在收拾箱笼呢,这九洲清晏里都已经是冒着丝丝凉气儿井然有序了,可见有权势还是好。

她扫了眼宫殿角落里的九龙冰鉴,见正和帝坐在软榻上,灵巧和灵月铺完了寝殿的床铺,这会子正伺候着茶水。

静嘉脚步顿了顿,笑着上前给皇帝行礼:“给万岁爷请安,嫔妾来迟了,万岁爷恕罪。”

皇帝面色冷淡,端着茶盏看也不看她一眼:“敏嫔身子不适,自觉无法照顾二阿哥,朕有意叫你抱养,你觉得如何?”

静嘉差点儿没叫这话惊得歪到地上去,她面色瞬间白了白,回话就忍不住磕巴起来:“回,回万岁爷,嫔妾,嫔妾只是嫔位,在宫里资质尚浅,实在难以担此重任……”

“嘭”的一声,皇帝将茶盏重重搁在矮几上,冷冷看着静嘉:“怎么着,朕说你伺候的妥帖,你这会子要叫朕在外人面前食言?”

静嘉张了张嘴,面上多了几分忐忑,可也只能说:“嫔妾不敢。”

“都滚出去。”皇帝突然冷声吩咐。

孙起行赶忙带着宫人们和脸色苍白的半夏退了出去,只留静嘉由蹲姿变成跪姿在殿内。

皇帝不紧不慢喝着茶,叫静嘉跪了好一会儿,才凉凉道:“还不起来,跪上瘾了?”

静嘉尴尬笑了笑:“我腿麻了,您容我稍定定神儿。”

皇帝轻嗤出声,上前将人直接半抱半扶起来:“这点子出息吧。”

“那还不是您猛地一个霹雳砸过来,也不跟我通个气儿嘛。”静嘉嘟囔出声,坐在软榻上紧着喝了好几口茶压惊。

随后她才装作好奇问道:“九洲清晏进了谁的眼线呀?”

皇帝耷拉着眼皮子睨她一眼:“你猜猜。”

静嘉心里蓦地一动,抿出个干巴巴的笑来:“万岁爷,嫔妾饿了,咱们先用膳吧?”

皇帝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这才吩咐孙起行传膳。

御膳房进过来的竟然还是米线,瞧着比自己膳桌上多了满满一桌子的配菜,静嘉刚才受的那点子惊吓立刻就变成了高兴。

瞧瞧,这位主子就是擅长给人一巴掌再喂颗甜枣儿,嗯……枣儿真香,肉也鲜嫩,不知不觉静嘉吃了两小碗米线下去,头回吃撑着了。

喝消食茶的功夫,半夏不许在旁边伺候着,只有孙起行在殿内,替二人满上茶,赶忙站角落里去当柱子。

“猜出来了吗?”皇帝看了眼静嘉这没出息的样子,凉凉问道。

静嘉压下心里的尴尬,点头:“可是灵巧?她是老祖宗的人?”

皇帝眼睛眯起来,斜睨着静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敢在贵妃面前胡说八道。”

静嘉莫名叫皇帝这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她干巴巴笑道:“我,我句句属实,只是稍微润色了一番,也,也没胡说八道呀。”

皇帝被她这滚刀肉的模样气笑了,不紧不慢站起身到静嘉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上首捏着静嘉的下巴:“所以你伺候朕的时候,都把自个儿当孙起行?”

随即手揉搓到了小巧的耳尖:“搂着朕脖子的时候,想的是孙起行搂着朕?”

然后灼热的手掌在细弱白嫩的脖颈儿间停住了:“朕很好奇,你在幔帐间猫叫的时候不少,你听孙起行叫过?”

孙起行:!!!

不等静嘉哆嗦着回话,噗通一声,孙起行给这两位跪下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行吗?万岁爷奴才伺候您这么些年也不至于剐人心窝子吧?

静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动,这会儿声音就怯懦的跟猫叫似的:“万岁爷您,您看,您把孙谙达都吓着了。”

孙起行几乎要哭出来,奴才听见这天打雷劈的话是因为谁,您心里没点子数儿吗?

“滚出去。”皇帝瞧着孙起行偷偷擦汗,笑骂了一声。

孙起行连滚带爬拖着棉花似的双腿滚了出去,只留静嘉特别乖顺靠在皇帝胸前。

“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万岁爷您罚我吧。”静嘉咬了咬舌尖,努力红了眼眶子,“我就是不忍心叫容贵妃伤心,她问得执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脑子一懵,胡话张嘴就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帝叫她这委屈样子逗得想笑,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寝殿走:“那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静嘉瞧着那张宽阔的龙床,喃喃着做最后的挣扎:“万岁爷,您想怎么罚都成,等,等晚上我再认罚好不好?”

说到最后静嘉几乎要哽咽出来,九洲清晏有太后的眼线,要叫太后捏住她勾着万岁爷白日宣淫,住进天地一家春攒下的优势就又要被掰回去了,那可是个千年老妖呀!

“该好好寻思的不寻思,天天就知道瞎想。”皇帝放下她后,到底没忍住在她耳边磨了磨牙,“睡觉!”

大中午的,皇帝本来也没准备做什么,只是叫静嘉宜笑宜嗔的鬼精灵模样逗得心痒,又听她这几乎算得上孟浪的认罚,直将人亲了个七荤八素,这才将温软紧紧箍在怀里,安然歇晌儿。

静嘉靠在这人身边难受极了,天冷的时候被抱着是享受,天热了还被抱着真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吓的还是热的,没睡着就先出了一身儿细汗。

好不容易朦朦胧胧睡过去,静嘉还在心里寻思呢,以后可再不敢胡说八道了,瞧给孙起行吓得,说不准要给自己穿小鞋的。

再说这位主子,本就刻薄,再叫他逮着短处,可是没个活路了。

旁边值房里,灌了好几杯热茶下去后,孙起行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儿,猛地打了个喷嚏,吓得林守成一个哆嗦,赶忙离哭丧着脸的师父更远点,省得旋风刮自己身上。

第57章 (修) 闹鬼(二合一)……

初夏午后, 安国公府内一片安静,国公爷不在府里,女主子不喜闹腾, 上下都跟没了嘴一样, 来往脚步声都听不见。

墨勒氏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并不看管嬷嬷脸上的担忧, 笑着问:“那几个虫子打发了?”

“偷了您的药渣子,老奴都拦下了, 只是没能发现是哪家的, 就叫那丫头撞了墙。”管嬷嬷点头, 迟疑了下还是劝, “主子这毒您没必要亲自服下,哪怕叫老奴替了也就是了, 即便是有人来探听消息,拿粉盖盖总能敷衍过去。”

墨勒氏大概知道是谁在查,只不在意道:“我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送的, 咱又不是没有解药,有什么关系。”

“可是主……”

“好了, 不是已经换了分量么, 没有两三年出不了大事儿。”墨勒氏不耐烦道, “你真以为那小贱人是好打发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叫她发现破绽就要咬人一口, 会咬人的狗不叫, 我过去这些年还是小看了她, 既然她入了宫总不能耽误贵人的大事儿。”

叫墨勒氏来说, 她是恨不能叫静嘉和宝赫越早死越好,甚至安国公都是。

静嘉每次逃开她也不是一点都发现不了,只不过是享受猫抓老鼠的乐趣, 看着那小贱人被自己一步步逼入绝路的痛快,才能叫自己感觉还算是活着一半儿,剩下一半儿早死在这腌臜的地方了。

只是没想到安宝赫能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他脸上的伤墨勒氏见过,还差不到一寸就是脖颈儿,那是拿命换静嘉进宫,而静嘉竟然有本事进后宫。

墨勒氏怕叫老鼠逃出生天,明面上继续为难张扬着静嘉,实则暗地里早安排了人送静嘉一个声名尽毁的死法儿。

不只是如此,她闹腾这些年也够了,不打算再留着安国公恶心自己,替安国公筹谋了马上风的死法儿,安宝赫必定要丁忧。

倒时她再算计安宝赫在孝期内凌辱清白人家女儿致死,安宝赫再无可能从深渊里爬出来。

安家几个庶子庶女都被自己打压的唯唯诺诺,以后日子好过不了,墨勒氏恨安塔拉家这肮脏的血脉恨不能叫天底下的安塔拉氏都死绝,顾着娘家她不能这么做,把安国公府搞得家破人亡也算是全了自己的盼想。

可当年救过自己的恩人从宫里传了信儿,请墨勒氏暂缓自己的计划,她留着静嘉还有用,等以后恩人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总会叫墨勒氏称心如愿。

那人不只是小时候救过墨勒氏的命,也是她在安国公府活不下去的时候给她一个活着的盼头的人,又跟自己有大差不差的悲惨遭遇,她开口,墨勒氏不愿意叫她失望。

所以这服下后叫人诊断不出便能死掉的毒,叫墨勒氏派人改了方子,做成了慢性毒药,等恩人那边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老早晚她要送安国公一个痛快。

墨勒氏打小就聪明,她不只是疯得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也不会给人留下攻歼娘家的把柄。端午和太后寿宴都没进宫,她知道静嘉绝对放心不下她,总是要派人来打听的。

想到这里墨勒氏忍不住笑得更玩味了些,这小贱人比自己想的更有本事,定是随了她那个额娘,怪不得佟佳氏能避过老安国公夫人的算计,若不是身子太弱,也不会叫自己嫁进安国公府里来。

许是喝下去的毒药让人身体不适,又或是想起过去叫她心里难受,墨勒氏脸色又沉了下来,对着管嬷嬷冷声吩咐:“宫里我安排在那小贱人身边的人,都交给贵人吩咐就是,我们不必再联络了。”

管嬷嬷点头:“是,老奴这就叫人给园子里传话。”

歇过晌儿后,静嘉并没有回天地一家春,皇帝也知道除了九洲清晏和长春仙馆,应该都还要收拾一二,便叫静嘉在旁陪着,自去忙自己的。

半夏不能在御前呆着,被静嘉打发回去帮杜若一起拾掇。

灵月端着孙起行吩咐的茶水进门时,便发现安静燃着龙涎香的室内,万岁爷正在御案前聚精会神批折子,而锦嫔娘娘娘则坐在窗户边上的软榻上,认真抄佛经。

午后西斜夏阳歪洒进室内,将半边软榻都映上了华光,静嘉就待在照射不到的半边,可她认真而姣好的面容却依然像是被阳光偷偷镀了韶华,美好的不容人忽视。

这两位主子明明不曾有一刻四目相对,亦或是交谈,却仍让人感觉出有种淡淡的默契流淌在殿内,叫皇帝向来冷锐的面容都柔和了不少。

灵月敛神将茶水伺候好,端着托盘静悄悄退出去,冲着孙起行点点头,才进了值房。

灵巧笑眯眯抬起头:“里头怎么样了?这锦嫔娘娘还真是受宠,都叫人想不起她头回进乾清宫时的模样咯。”

“左不过就是跟孙谙达似的安静些,嘴巴牢靠又有眼力价的自然得主子喜欢。”灵月面无表情放下托盘,整理下衣裳洗把手,“别说我不提醒你,你这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你该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伺候,一大家子都为你现在站的地界儿展扬,若你自个儿不争气,嘴太碎有个万一,可没人救得了你。”

灵巧讪讪吐了吐舌,实则捏着绣活儿的手僵硬了一瞬,许是想起家里人,虽然太后跟她保证以后娘家会更展扬,可灵巧也不是没听说过太后私下里手段有多狠辣,若不是哥哥欠了赌债,她又叫额娘以死相逼没了法子,也不会选择背叛万岁爷。

门外的小苏拉见里头没了动静,鸟悄跑得没了影儿,灵月这才端着铜盆出门,将清可见底的水泼在树下。

下午时的岁月静好就跟镜花水月似的,用过晚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九洲清晏殿是中轴线上三殿中的后殿,正邻着这座岛的边缘,造办处别出心裁将净房与后湖的活水之间连起来一半,造了一座白玉的龙池,虽比不得温泉行大,却也比在乾清宫沐浴要便利的多。

静嘉得了这伺候正和帝沐浴的殊荣,正经活儿没做多少,总之被抱出来的时候,她觉得晚膳都白吃了,只肚子饿得慌,却累得张嘴的力气都无。

翻滚进龙床上,那昂藏身影又挤到她身边,在白玉池子边上半趴半站了许久的静嘉,胳膊腿儿疲乏得比棉花还要软,哑着嗓子开口就带着求饶的哽咽——

“万岁爷,细水长流,那个……来日方长呀。”静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嘟囔了些什么。

皇帝餍足地笑出来,捏着她后脖颈儿调-笑:“你说你是不是妖精变的?不然怎么就叫朕这么不想控制自己了呢?”

静嘉没听见或者不想听见这么天打雷劈的话儿,她黑甜睡过去之前,还在心里嘟囔,万岁爷这体力也太好了些。

皇帝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孟浪了,低头见怀里的佳人已经张着小嘴儿睡过去,许是睡得不甚舒服,小呼噜都打起来了,这叫他愈发想笑。

妖精就妖精吧,总归他是真龙天子也不惧魑魅魍魉。

亲了亲静嘉的额头,替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皇帝也紧跟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