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怪物收容所做美食 第8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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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白显然没想到她的速度这么快,在房间门前见到林妧时微微一怔。

他身形修长、面色白净,穿着研究员最常用的白大褂,一双纯黑方框眼镜遮挡住深咖色眼眸,典型的理科男打扮。

“真是太感谢你了!”他结结巴巴地压低声音,侧身示意林妧打开虚掩着的铁门,“我、我会在门口等你,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出来叫我就好。”

停了一下,又慌乱补充:“那个,这里的隔音很好,我不会偷窥或者偷听的。”

这人读书时一定是没和女孩子说过几句话的学霸类型,林妧和他交换了眼神,轻轻推开房门。

这是她第二次进入地下六层的房间。与迟玉周遭漆黑幽暗的环境截然不同,铁门被打开的瞬间,闯入视野的是一束柔和温暖的白光。

屋内更像是一个干净朴素的卧室,单人床、书桌与衣柜整齐排列,皆被笼上层层薄纱般的光晕。

天使靠墙坐在床面的角落里。

他被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纯白色上衣,原本蓬松杂乱的金发被精心修剪过,显得安静又乖顺。在察觉到房门被推开时,他轻轻掀起长睫,目光正好撞进一对漆黑的眼瞳。

惊讶、不敢置信、困惑、还有一点小小的惊喜,诸多纷繁复杂的情绪缠结于脑海,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林妧先打破了沉默,清泠柔和的声线噙着笑:“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天使的视线在撞上她后便慌忙移开,半晌才低低回应:“……你好。”

“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她上前坐在床沿,靠近时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浑身一僵,“为什么不想出去?”

他还是没有抬头,低垂的眼睫覆盖下一片斑驳阴影,像个犯错后担心被责罚的小孩。

林妧笑了:“你别害怕呀。我今天来,是为了给你送个小礼物。”

在听到“礼物”两个字时,天使瞬间脸色惨白,飞快抬眸看她一眼,懵懂又无助的目光让人想起受惊的鹿。

——应该是俱乐部老板以“礼物”为名,给他送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导致留下了条件反射式的心理阴影。

林妧心底暗骂那个人渣,面色不变地从包里拿出包装盒,将其认真拆开。

“是我做的小甜点,”她放柔声音,用小勺盛起一口递到他嘴边,“说不定比那颗糖更好吃哦。”

那抹清新的绿色霸道地占据全部视线,天使长睫轻颤,乖顺地低下脑袋,单薄苍白的唇缓缓下移。

然后略过甜点,轻飘飘落在林妧手背。

冰凉且柔软的,像牛奶布丁一样的触感。

林妧从没和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当即呼吸一滞,不经思考地迅速收回手。

他无措抬头,眸子里染了些许慌乱,红晕自白皙的耳根一直蔓延到眼底,几乎用尽所有勇气问她:“你不喜欢?”

“你喜欢吗?”

天使没料到她会把问题抛回来,茫然地皱起眉头。

他喜欢这样吗?

答案是未知。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被告知自己是主人的宠物,存在意义即是讨好所有来到密室的宾客。

他们被取悦时总会露出满足的笑,天使本身却对这种行为感到无比困惑——再简单不过的肢体接触为什么会让他们感到愉悦呢?明明每次他都只能感到没由来的恶心。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

他的沉默昭示了答案,林妧把勺子又凑上前一些:“想吃吗?”

一缕淡薄的笑意不明缘由地自唇角蔓延,他尝试着抬眼与床边的少女对视,在瞥见那抹浓郁黑色后又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沉声道:“想。”

嘴唇触碰到糕体时,首先袭来的感觉是尚未消散的凉意。

因为是由浆糊冷冻而成,甜点尝起来犹如雪糕般绵软轻盈,抹茶细腻丝滑的口感伴随着冰凉的温度融化在舌尖,让人想起雨后碧绿的森林。抹茶味清爽浓郁,甜度刚好,带着些许绿茶轻微的苦涩感,回味无穷。

扑鼻的茶香过后,席卷而来的便是一股奶香。淡奶油与牛乳的清甜香气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暗潮,淹没口腔里的每个味觉细胞,但这种香气却又是淡淡的、隐约的,交织在抹茶带来的余韵里。

抹茶中和了奶油的甜腻,奶香则冲淡了抹茶的苦涩,导致整体香气虽浓烈却平和舒缓。茶香与芝士的回甘一同化在嘴里,此时上下齿一合,能咀嚼到软糯饱满的红豆。

红豆是抹茶的最佳拍档,当被轻轻咬碎成碎屑后,醇厚香甜的味道便毫无拘束地四散开来,与抹茶彼此交缠。

这是种新奇且让人上瘾的口感,天使还没从层次丰富的香气里回过神,便听见林妧轻声说:“你还是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吗?”

他抿着唇,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别担心。”她又递来一勺甜点,“我和收容所里的员工都会竭尽全力帮你找回记忆的。”

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以后不要再随便对其他人做这种亲密的动作了。亲吻是面对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天使眨眨眼睛,难以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喜欢的人?”

“就是,”林妧轻笑一声,桃花眼弯出漂亮的弧度,“和那个人在一起时,你会觉得很开心,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她。”

房间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白茫茫的灯光下,伤痕累累的羽翼羞怯地收得更拢。

他忽然抬头定定看着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我现在就很开心。”

他之前一直躲避林妧的视线,如今猝不及防盯着她说出这句话,眼底温柔流散的光芒让后者微微一愣。

“这不一样。”林妧摇头,“你现在接触到的人太少,而世界上存在许许多多截然不同的个体。等你有朝一日从房间里离开遇见那个人,自然会明白什么是‘喜欢’。”

天使想不明白。

他认真思考了许久也没得出合理的结论,于是只能移开话题,问出那句上次分别时没来得及出口的话:“那……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小心翼翼地,软绵绵地,带了些恳求的意味,让人无法拒绝。

“在外面吧。”她看一眼紧闭的铁门,缓缓勾起嘴角,“我在房间外等你。当你愿意主动离开这里、和其他人接触的时候,就一定能见到我。”

“可是,”天使垂眸压低声音,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我是怪物,所有人都讨厌我。”

在密室里,主人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除了自己和前来密室的客人们,没有人会接受如此丑陋的生物。

他无比厌恶且憎恨自己的存在,那两对巨大的翅膀成了如影随形的羞耻,让他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讨厌?怎么可能呢。”轻快的女音如同潺潺溪流,在沉闷夏日缓缓流经耳膜,天使听见林妧说,“天使是一种人尽皆知的族群,根本谈不上什么‘怪物’。更何况收容所里多的是奇形怪状的异生物,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笑意更深:“而且,你是那么、那么地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思考了很久天使要怎么穿衣服,思来想去果然只有特制的后背纽扣才能解决这个问题xd

下一章就是愉快副本啦!

第8章 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一

林妧再次接到陈北词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中午。

那时她刚清醒不久,躺在床上发呆,因此接听时也懒得张嘴,从喉咙里迷迷糊糊挤出一个音节:“嗯?”

“队长,新任务。”陈北词也没睡醒,声音含糊地杂糅成一团,“信花箱,寄查。”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留下林妧懵懵地想,这人是不是想说“信息发到了邮箱,自己查看”?

简直是抽象行为艺术。

她又平躺着咸鱼瘫了一会儿,然后懒洋洋打开邮箱,点开来自陈北词的邮件。

【任务:于7月21日晚九点抵达歧川三中,查明事件及失踪人员去向】

【附件1:事件概述】

2019年7月20日12:35,委托人谢婷婷称自己及几名高中同学先后被恶灵缠身,家中陆续出现“今晚九点来歧川三中”的字条。

当日21:00,保安六队三名成员陪同委托人前往该校,并通过设备进行远程直播。

当日21:02,设备连接被不明力量中断,后勤组与保安队失去联系。

保安队及委托人至今未归。

林妧挑了挑眉。能让三名保安队队员全军覆没,她并不相信所谓“恶灵”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就“鬼魂”的成因来看,人体大脑在活动时,脑皮质细胞群之间会形成电位差,从而在细胞外产生电流,即脑电波。

通常意义上的鬼魂就是一种脑电波形式的存在,比起恐怖片中骇人的恶灵,它更接近于某种电波化的思想与执念。每个人的脑电波频率各不相同,很难相互影响,就算在传播过程中遇到了频率相近的人,它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变成短时间的幻觉。

如果世界真的跟恐怖片里一样鬼魂肆虐,人类恐怕早就灭绝了。

她揉揉眉心,继续往下看。

【附件2:委托录像】

委托人看起来接近三十岁,没化妆,黑眼圈泼墨般附着在眼底,说话时浑身发抖。

“你们要救救我。”她说,“一定是那个人回来报仇了!”

接待她的员工把茶杯递上前:“谢小姐,请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已经有两个高中同学莫名其妙失踪了!”谢婷婷双眼泛红地叫起来,“我也、我也要在今晚……”

【屏幕马赛克,随即切换至十分钟后的画面】

“您冷静下来了吗?”接待处员工问,“请向我具体告知事件的前因后果。”

“我读高中的时候,大概是十年前,班里有个非常阴沉的男孩子,我和朋友偶尔会捉弄他。”谢婷婷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后来他死了,听说是深夜坠湖,就在学校里,现在那片湖已经被封禁了。我本来是不想欺负他的,但你知道,圈子里每个人都那样做,我总不可能特立独行。”

她喝了口茶,毫无血色的双唇颤抖不已:“我和朋友们到现在仍然保持着联系。三天前有人说在屋子里发现了张纸条,叫他晚上九点去三中。那人觉得是恶作剧就没理会,结果第二天,我们居然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他。与此同时,另一个朋友也在家里找到了同样的纸条。”

接待员为她续了一杯水:“就像每天一人的连环接力?”

谢婷婷重重点头:“对。我们俩商量了很久,一致认为纸条上就是那个男生的字迹——他成绩很好,写字是非常工整的楷体,之前还在书法大赛拿过奖。有了第一个人的前车之鉴,他当然不敢不去。本来我们一直通过视频保持联系,结果信号在他踏入校门的瞬间全部断掉了。”

“他也没能回来?”

“……嗯。”她揉了把乱糟糟的长发,语气里带着哭腔,“不管去还是不去,到头来都是失踪。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视频到此处戛然而止。

林妧面无表情地看完,打开第三则附录。

这个文档很长,大致内容是十年前男生坠湖事件的相关信息。

死者名叫周航宇,巡逻的保安在夜间22:00左右,于校内星雨湖附近听见一声尖叫,赶到现场将他救上岸时,周航宇已经停止呼吸。

当时校园内没有安装监控器,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是个迷。周航宇双亲早逝,亲人只剩下一个年纪尚小的弟弟,这个案子便也逐渐被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