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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方宏从鼻子里哼出这一声来。

秦默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姿态端正得像是军人。

电视里的新闻联播还在继续,这是每天早饭后的固定活动,每个班都要看昨天的新闻联播录像,并且随时会抽查观看情况,如果回答不上来是要跑圈或者俯卧撑的。

只是相比于体能训练时的拳打脚踢,这两种似乎算不得什么惩罚。

杨方宏又提问了几次,两个男生被罚了俯卧撑――这里的俯卧撑与外面的意义不同,教官是要求学员把脚架在窗台上进行俯卧撑的,放映室的窗台很高,两个男生几乎是倒立着完成俯卧撑的。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新闻播完之后杨方宏并没有带他们出去训练,而是跟两个副教官站在讲台上,将他们仔仔细细扫了一遍,大声说道:“今天会有家长来,你们一个个都把皮给我绷紧了,让我知道哪个敢不长眼色,那我就当你们是皮痒了!再他妈出现上次的情况,全体训练量双倍!”

秦默暗自观察众人的神色,对这番威胁的话似乎已经屡见不鲜。

杨方宏也没有废话,又说了几句,就带领众人出去继续体能训练。

“又来了又来了。”人群中有人低语,满满的不耐烦语气。

“来了少挨两巴掌还不好?”

“好什么好,又有人要进来了。”先前那人口气嘲讽。“咱们主任忽悠起来跟搞传销似的,牛逼都能让丫吹上天了。”

“你还挺有正义感啊?有本事你当雷锋揭发去啊?”

“去你妈,我还没傻呢。”

声音渐渐压得更低,秦默听不清后来的对白。

到了跑步的时候秦默更加察觉了今天与往日的不同,平时男教官一个个穿得跟兵痞似的袒胸露乳,今天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一脸不苟言笑的正直模样,连随身带着的手铐和警棍都没了,就剩下脖子上挂着的哨子。

跑步时也没有人再拳脚相加,顶天了呵斥两声而已,女教官那边还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人道主义,她们让特殊情况的女生坐在一旁见习。

尖利的哨声猛然响起。

“好!休息十分钟!”

听见这话秦默还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休息?跑了不到五圈就休息?

秦默跟着大部队坐在原地,就看见肥胖的招生主任正腆着将军肚,堆着笑脸,陪伴几人走下了楼,一边走一遍唾沫横飞:“我们这里设施差一点是为了培养学生的自主生活能力,在军事化管理中……”

秦默愣了愣,终于明白了情况。

这是来考察学校情况的家长,而眼前的一切,都是为了做戏给家长看的。

“你们这住宿条件不太好啊……”

主任不慌不忙:“我们是为了训练孩子吃苦耐劳,现在的孩子都在城市里被惯坏了,孩子都不是坏孩子,就是被溺爱出来的,到了我们这里,像部队一样训练他们,等出去了一准懂事。”

说着主任带着几人正巧走到九班旁边,秦默清晰地看见一个衣着富态长相亲和的妇女皱着眉头询问:“你们这是军事化管理吧?我听说有你们这种学校打人的?你们……”

“我们哪敢打人啊,现在孩子都是一家一个,都宝贝着呢。”主任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们跟他们那种私人机构是不一样的,我们是经过教育局认证的,打坏了人我们要负责任的――但是因为军事化管理,对于不服管教的孩子我们会进行适当的惩罚,跑圈,或者不允许参加当天活动之类的,也希望家长能够谅解,毕竟大部分送来的孩子都情况特殊。”

教育局认证?这话鬼都不信,可偏偏几个家长都信了。

另一个女人说:“不打人就好,其他的我倒不怕,我家孩子皮实的很,就该军事化管理好好操练操练,叫他一天到晚不着调。”

其余几个家长似乎很是赞成的样子。

“不打不打,这点我可以保证。”主任笑眯眯地回答,又指了指操场上的人。“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孩子们,我们平时有没有暴力对待?”

当真有几个家长去问了,得到的答案当然无一例外:不打,我们这里就是累了些,但是教官不会打我们。

富态的妇女过来拉住秦默的手,眉眼笑得一团和气:“小伙子,你跟我说说,你们这里怎么样?”

秦默顿了顿,低低地应了一声:“……不错。”

妇女远远看了主任一眼,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他:“你跟我说实话,你们这里到底打不打人?你别骗阿姨,阿姨看得报道多,就怕这个。阿姨女儿不是坏孩子,没有办法才把孩子往这里送的,你跟我说实话,我一准不跟你们主任说。”

妇女殷切担忧的目光似乎触到他了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有些复杂,又有些羡慕。

“阿姨……”秦默张了张嘴,看见杨方宏的眼神正往这里瞟,硬了硬头皮,咬着牙说:“我们这里真的不打人。”

妇女目光这才放松了,微微松了口气。

“多谢你啊,小伙子。”妇女拉着秦默的手说,“我家念念什么都好,就是胆小怕事,你要是见到她就多照顾照顾她。”

“我们这里是男生班,跟女生不在一个班。”秦默低着头说,声音也有些闷,妇女却没看出异样来。

“这样啊,麻烦你了啊。”妇女冲秦默笑了笑,就回去跟主任接着说什么了。

杨方宏的目光这才移到别处。

秦默张嘴想说什么,到底也没说出来。

休息时间过了,秦默眼看着妇女笑着冲主任点头,消失在大门口,他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被妇女握过的手有些灼痛。

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秦默,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第十三章 狠戾

“嘭――”

巨大的撞击声让众人不禁抖了抖。

汪军顺着墙上的瓷砖缓缓滑下,肿起的半张脸看着惨不忍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虾米,捂着小腹止不住痉挛抽搐。

脚步声缓缓响起,一双黑色沙漠靴出现在汪军视线中,汪军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腕,断断续续喘息着说:“沈哥……沈哥我错了……你信我,没有下次了……真的……”

沈卓云半蹲下身子,盯着汪军的眼睛看去,平素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桃花眼像长了刀子似的,把汪军看得鼻涕眼泪都吓出来了。

“你他妈是不是以为我回不来了,”沈卓云轻哼一声,说话腔调淡淡,给人一种毫不在意的错觉。“谁都敢动,啊?”

汪军看沈卓云愿意搭腔了,哭嚎的更凄惨了,脸部扭曲的没法看:“沈哥我错了,我手贱……我脑子长□□里了,沈哥……你放我一马……”

“哦,放你一马。”沈卓云若有所思,答应的利落。“好啊。”边说边揪着汪军的衣领站起身来,把人按墙上,带了笑模样,眼瞳里却跟盛了墨汁是的,黑幽幽一片,看上去半分情绪没有。

“谢谢沈哥……谢谢……啊!!!!!!!!!!!!”

汪军的哀嚎几乎响彻了整个楼层。

一把军刀把他的手心扎了个对穿,钉在砖缝里。

沈卓云没等他嚎完,又利落地把刀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去水池边用水把刀身上的血迹冲的干干净净,那头汪军握着自己的一只手在地上翻滚着。

“卓云,你这……”姜绍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假装跟沈卓云亲热的样子,现下看自己汪军这样也是心有余悸,本想出声维护一句,却见沈卓云那双空洞幽暗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姜绍,你欠我的,可还没还呢。”

是了,沈卓云出来了,关完禁闭一切都没变,他还是那德行,狠戾的让人胆战心惊。

姜绍这才想起他也是试图找过秦默麻烦的,虽然没有成功,但那也是个犯罪未遂。照着沈卓云的性情,多半还是得找自己秋后算账,也没了求情的心思――先想明白怎么保住自己才是真的,汪军自己作大死,去摸老虎屁股,哪个也捞不回来。

沈卓云扫了一圈,从厕所那安了铁条的窗户上弄下来一根松动了的铁条,一脚踹到汪军手边。

没过一会,杨方宏就被那汪军的嚎声引过来了,看着血迹中鼻青脸肿的汪军,又看看沈卓云,问:“他这怎么回事?”

“手叫铁条扎穿了。”沈卓云睁眼说瞎话,再场的男生却没一个说话的。

“铁条哪来的?”杨方宏看了眼地上干干净净的铁条。

“他自己掰的,估计想逃出去。”沈卓云还是睁眼说瞎话,倒把杨方宏逗乐了:“他自己去掰铁条想跑,然后又他妈自己把自己手扎穿了,还拼了老命走到厕所门口躺着抽抽,就为了把我嚎上来?”

沈卓云嬉皮笑脸:“他傻逼呗,低智商人种行为我也难以解释。”

杨方宏瞪他一眼,却不怎么严厉:“去你的,再鬼扯接着关你。人我带走了,你给我老实点。”

“是,长官。”沈卓云扣上自己帽子敬了个军礼。

“还有,休息时间上厕所,你们都拉金条?裤子麻溜提上,下来训练!”

说着杨方宏扭头就走,洗手间里不管是不是九班的,心里都有了成算,都说杨方宏被沈卓云收买了,倒不是空穴来风,今天一看两个人肯定有猫腻。

“走吧,训练去。”沈卓云一脚把铁条踢开,催着九班一群人出去,等姜绍经过洗手间,他直接过去勾住了姜绍的肩,看起来亲亲热热的样子,转了个角度狠狠给他小腹来了一拳,声音阴冷:“自己记住了,再有一次,照着汪军的例子。”

姜绍闷声受了这一拳,压着疼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操他娘的,连我也打,你问问秦默,是他吃亏还是我吃亏。”

沈卓云眯了眯眼,根本不理姜绍贫嘴,冷哼一声,走下楼去。

姜绍看着他的背影只能认栽,跟着屁颠屁颠下去了,刚一下去,就看见他蹲在秦默旁边坐着,笑地桃花乱飞。

“刚刚汪军怎么了?我看是让教官架走的。”秦默问。

“贱出病来了,教官送他去治治。”沈卓云腆着脸上去勾肩搭背。

秦默踹他一脚:“说正经的,你动手了?”这一阵他也看出来沈卓云不是吃素的了,确切来说,在这鬼地方,他或许还算是个狠角色。

“没来得及,”沈卓云笑的桃花朵朵开,“我是良民。”

听到这姜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良民?去你大爷,刚刚厕所他是见鬼了是不?这话秦默要能信了,他把脑袋摘下来给秦默当球踢。

秦默显然智商还够,懒得跟沈卓云扯淡:“扯犊子,谁信?爱说不说。”

沈卓云又死皮赖脸凑上去跟秦默话唠去了。

姜绍这下是确定了,沈卓云铁定对秦默抱着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就是不知道秦默是怎么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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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会用电脑么?”江校医问他。

秦默一愣:“会啊,怎么了?”

“你帮我打一下这个行么,”江校医递给他一摞材料,笑着解释。“年纪大跟不上潮流了,打字速度太慢,还是你们年轻人干这个熟练。”

秦默低头一看,白字黑字,写的工工整整,全是英文,挨个字母看他都懂,合在一起他却什么都不懂了,一大长串一大长串估计全是专业名词。

“这是我的论文,虽然有点晚了,但是我还是打算考博了。”江校医跟他解释,说话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秦默倒有些惊讶:“你是硕士?”

江校医弹了他额头一下:“怎么?看不起我啊?我可是正规医科大学本硕连读出来的,在我们那小地方,我也算是厉害的了。”

江校医其实也就三十出头,看着还很年轻,五官也还算不错,只是不怎么打扮,头发规规矩矩盘着,驾着无框眼镜,平时看着不苟言笑,但对着秦默沈卓云还是温和的,偶尔还有小女生的一面。

“……我还以为你是护士之类的。”否则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当校医。

江校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额角:“本来毕业了我是在医院当实习医生的,后来转正的时候,上面空降来了一个海归医生,把我位置挤掉了,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赖在医院不走了。”

江校医说到这里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那时候年轻气盛,一火大很是说了些难听话,没想到因为这些话,没有一家医院肯再接受我。我是小县城出身,家里没什么钱,开不了私人诊所,想去正规学校当校医也没有关系,最后只能来这里了。”

秦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校医叹了口气,扳起他的头来,柔和的双眼跟秦默的目光对视:“别给我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在一个地方生存好,必须先弄清它的游戏规则――如果无法接受,就果断退出,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找到另一条出路的。”

“你看,我找到了,对不对?”

江校医笑起来暖人心扉。

“嗯。”

☆、第十四章 局域

虽然一早就知道秦默在计算机方面似乎不是“熟练”二字能形容的,但是江校医还是没有预料到秦默那神一样的打字速度。

连续几天的下午,在医务室空闲的时候,江校医都会拿出笔记本,让秦默帮他打论文,或者有时不是论文,而是同旧时校友交流学术问题的邮件,秦默都能以极快的速度完成。

沈卓云这天下午来医务室核对这一阵班级名单的时候,就看到了秦默坐在电脑前心无旁骛的身影。

一般人打惯了中文的五笔或拼音,换了纯英文输入速度都会相应慢下来一点,然而常年敲代码的秦默打起全英论文来没有半点阻滞,指下如飞,按键的力度不轻不重,似乎恰好能按下那一个字符,却又不会发出过大的噪音。寂静的医务室里只能听到这轻微的敲击声,午后的阳光穿透灰尘斑驳的玻璃,在秦默跳动的指尖缱绻,连那专注的眼眸都镀上了一层暖光,竟产生一种奇异的美感。

沈卓云看着秦默有些恍惚:仿佛他触摸的不是键盘,身处的也不是这逼狭的医务室,而是在繁复欧式的礼堂,孤独地弹奏着一曲雨葵。

秦默是不该在这里的,这里会毁了他,这个念头在这一刻愈发清晰起来。

“秦默,你的编程是跟谁学的?”沈卓云自然知道秦默枕头里那几张写满了程序的a4纸,虽然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不甚了解,却并不妨碍他对秦默的学习方面感到惊讶――十六岁的少年,大多都接触过电脑,可有几个会去更深入地接触编程呢?

江校医也探了头过来,显然也是好奇。

“自己学的。”秦默手下不紧不慢地继续打字,“看着书一点点学的。”

“天生感兴趣?”江校医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不少报道,美国十几岁的孩子就能电脑潜入美国国防部,难不成秦默也是这样的天才。

“一半一半。”秦默回答。

“什么一半一半?”沈卓云核对着表格随口问道。

“没什么。”秦默答非所问。

事实上,一半是感兴趣,一半是生活所迫。

说到这个,秦默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感谢秦鸿钧,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计算机水准恐怕达不到现在这种地步。

在秦默最初对计算机产生兴趣的时候,是四年前母亲刚刚去世,秦鸿钧整日整夜在外鬼混不着家的时候。

开始时,哪怕秦鸿钧再不着调,再五马六混,也是记得定期给秦默打去生活费的,可在一年以后,秦鸿钧的脑袋里似乎就根本没有秦默这个儿子了,生活费来的越来越不及时,甚至在把苏雯娶进家门之后,他近乎半年没有给过秦默一分钱。

秦鸿钧在母亲在时就跟苏雯混在了一起,甚至母亲尸骨未寒,秦鸿钧就明目张胆在外面跟苏雯置办了一套房子。秦默对这事一直心里有气,不愿意低头伸手,也不愿意去跟爷爷哭诉,没钱就强忍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倒不是不想自力更生,可那时年纪小,打工没人要,倒是倒买倒卖过几次小商品,只是城管查的严没能继续。倒是爷爷偶尔会给他零用钱,他就靠着这些钱过活,一分一角都用在刀刃上。

幸亏秦默的学校算是半个贵族学校,学杂费一并计入学费卡,再从中扣钱的,而那学费卡还是母亲在时一次性存进过不小的一笔钱。

那时一个编程论坛的网友给他介绍了一种生意――做外挂。

但凡大型网络游戏,都是有外挂存在的,而卖外挂的人大都是投机者而非编程高手,他们的外挂代码也是在别人手中买回来的,然后他们再卖给大量的游戏玩家谋取利润。

而秦默就开始按照对方的要求编写程序,因为那时外挂已经被封的厉害,所以赚的并不算多,但对于秦默来说却算是一笔足以支撑他继续生活的额外收入。

这种情况还是在两年前他被爷爷接去同住时才结束的。

只是这些,秦默一个字都不打算跟沈卓云说。

他没什么朋友,这么多年,能让他随性对待的也就沈卓云一个,哪怕相识于落魄,可他还是希望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能好一点是一点。

那些贫瘠的、落魄的岁月,他不乐意让沈卓云知道。

他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询问江校医:“对了,这里有网么?”

江校医摇了摇头:“学校安了网络信号屏蔽,这里唯一能用的就是内部的联网。”

“局域网?”秦默眼里精光一闪,随即勾了勾唇角,起身向江校医告辞:“我们先回寝室了。”

江校医照例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块凤梨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秦默在路上放慢了脚步,主动凑近了沈卓云,压低了声音说:“这里有局域网。”

“所以呢?”沈卓云看秦默靠过来,不着痕迹地揽上秦默的肩,看着像是哥俩好,心里打了几个结、脑里转了几道弯,那也只有沈卓云自己知道。

秦默看他一眼,依旧是一张扑克脸,却隐约带着不为人知的兴奋:“我可以试试,潜入监控室。”

沈卓云把脑子里那些充满桃色的臆想一脚踢了出去,有些惊喜:“你是黑客?”

秦默思索片刻,选择了一个比较谦虚的回答:“半个。”

他黑客水准确实没有他编程水准高,毕竟黑客主要涉及了大量网络入侵知识,在这方面他无论是学习还是运用都没有编程勤快,但是内部入侵一个局域网,似乎还是可以试试的。

沈卓云上上下下打量了秦默一番,露出一口白牙:“有多少把握?”

“没有意外的话,百分之百。”秦默实话实说。

“我凑,牛逼都能叫你吹上天了。”沈卓云以为秦默唬他。

秦默却正了脸色:“没开玩笑,只要没有高手,这种一般局域网内部入侵没什么难度。”

沈卓云勾起一个笑来:“你说真的?”

秦默斜眼看他:“骗你干嘛?”

两人已经走到宿舍楼下,不方便再讨论,沈卓云低头在他耳边说:“今晚别睡,我们晚上找地方再说。”

秦默觉得自己耳根有点痒,有点麻酥酥的,很快就给忽略了过去。

找哪?蹲厕所说去?

秦默忍住吐槽,还是点了点头,沈卓云看着轻浮逗比,像个坑爹货,可其实还算是个靠谱的,他说找地方,那就是能找到。

两人刚一推开门,寝室就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到。

汪军带着他那伤残的手被关了禁闭,几个刚进来的本来是没有见过沈卓云的手段,看了这出大戏一个个心有余悸。

姜绍看了秦默一眼,又看了笑得阳光灿烂的沈卓云一眼,就知道丫又装十佳青年呢,连心里吐槽几句都懒了。

“别忘了啊。”沈卓云趁机捏了捏秦默的手,一溜烟窜上铺去了。

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第十五章 屋顶密谈

这两天因为秦默的震慑,连半夜例行的发泄殴打都没有人进行了,夜晚分外的静谧。秦默撑着眼皮盯着窗外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睡了过去――毕竟白天的训练还是相当艰辛,到了晚上就愈发的疲惫不堪。

秦默正在脑子里默写自己的程序代码呢,就感觉床铺微微晃了晃,抬头一看,沈卓云正朝着自己床铺爬过来,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沈卓云轻手轻脚地过来,倒也没有造成太大动静,只是秦默有点担心这劣质的单人床能不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秦默一把握住沈卓云的手,倒让沈卓云颇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感受到手心微凉的触感,极其缓慢的一笔一划,组成一句话。

沈卓云眯了眯眼,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感觉不到。

秦默横他一眼,重新更缓慢地写了一遍。

令人战栗的触感从手心一直传达到体内,胸腔中跳动缓缓加快了节奏。不到一平方厘米的触碰面积不断撩拨着沈卓云蠢蠢欲动的神经,传来不满足的信号:他还想要更多。

幸好他还没丢了理智,还知道秦默在他手心写了什么。

【你过来干嘛?】

他捉住秦默的手,一笔一划地落在手心【怕你睡着。】

秦默冲他翻了个白眼,少年的清瘦躯体就躺在自己身侧,沈卓云忽然有种翻身把对方压在身下的冲动。

他也进过少管所,也经过比这里更严酷的训练,他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大把大把隐秘不可见光的龌龊――可秦默不知道。他不能在这里毁了秦默对他的信任,更不能在这里毁了秦默。

这简直是在考验他的意志力。

秦默还在他的手上写着【该减肥了,我怕床被压塌】

【我这是标准身材】

他无耻的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在床上互相写了一会,沈卓云看了眼自己的电子表:1点了。

寝室里的鼾声此起彼伏,沈卓云拍了拍秦默的手,示意可以起床了。

两个人蹑手蹑脚爬下了床,回来时沈卓云故意没有带上寝室的门,寝室里男生睡得跟死猪一样,也没谁会龟毛到去关门,任由它敞着。两人一前一后从门敞开的缝隙离开。

黑夜里姜绍缓缓坐起身来,盯了门口一会,穿上了鞋子,从门缝里伸出半个头来,只窥到了秦默的衬衫一角消失在楼梯口。姜绍思考了片刻,还是侧着身从门缝走了出去。

秦默跟着沈卓云走上了宿舍楼顶层,就看见沈卓云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天台的铁门,不禁瞪大了眼睛。沈卓云n瑟地冲他笑笑,示意上去再说。

“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从天台上眺望辽阔的夜空,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晚风吹起秦默的衣角,露出一段柔韧光滑的腰腹,看得沈卓云目不转睛。

“问杨方宏要的。”

秦默知道杨方宏似乎有意无意给沈卓云开绿灯,却没有想到连天台钥匙都会给他:“你跟他关系很好?”

“我俩以前认识。”沈卓云拉着秦默坐在天台边,一手扣在秦默腰上。“小心别掉下去了,我可捞不回来你。”天台四周没有护栏,双腿悬空着,下面就是五层楼的高度,秦默虽然不畏高,还是觉得沈卓云揽着自己会安全一点。

秦默有点好奇,沈卓云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进来以前我是学校一霸。”

“那谁是学校一妈?”秦默吐槽。

“想不想听了?”沈卓云瞪他,等秦默举起双手示意他继续说:“就是进来以前我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过了,那时候在外面混,就认识了杨方宏,他以前当过兵,退役了就成了无业游民祸害社会,请他吃饭给他点票子,他就替人打个架砍个人,他以前还给人当过插档(一声)弟兄。”

“插档?”优等生秦默听不懂这个。

“就是凑数的,不真打,给你点钱,过去凑个人头吓唬人。”沈卓云说。

秦默禁不住笑出声来:“你们还有干这个的。”

“没办法,他也是为了钱,反正混得久了就跟他熟了点,请他吃过几次饭。”沈卓云耸肩,“后来这个人没影了,我也没打听过他去哪了。进来了才知道他居然在这里当教官,也他妈是缘分。”

秦默听了也觉得有意思,但是还是得回到正题来:“我跟你说,我如果能入侵监控室,就可以把他们监控录像篡改了。”

“怎么改?”沈卓云问。

秦默认真跟他解释:“比如我们十八号12点到1点之间从学校北面出去,一路上有三个摄像机能够拍到我们,我就可以事先在十七号潜入监控系统,把这三个摄像机十七号12点到1点一切正常的录像截下来,把数字17改成18,然后在十八号的12点用改造后的录像顶替掉即时录像。”

“有一手啊,”沈卓云露出欣喜的目光,敲了他脑袋一下,“不会被发现?”

“只要没有技术性人才,我可以改的他们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秦默在这方面还是有把握的。“但是我要借用江校医的电脑才行。”

沈卓云说:“江校医能信任,你跟她直说就行。”

秦默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怕的是他们事后追查,他们不是傻子,哪怕技术方面发现不了,但是肯定也知道网络被入侵录像被顶替,而我们唯一能接触局域网的入口就是医务室。”

沈卓云思考片刻,摸了摸下巴:“那我去问问江校医。”

秦默知道只要他们提出来,恐怕江校医一定会答应――毕竟她每次帮忙都是有可能丢饭碗的,这么一想,他愈发觉得这个计划有些对不住江校医。

沈卓云揉了揉秦默的头:“别想太多,先逃出去再说。”

秦默点了点头,又说:“校门口肯定不能走,我们得剪断铁丝网钻出去,岗哨几乎能检测到整个操场,只有教学楼背后仓库旁边有视线死角,我们得想办法从宿舍楼过去,可是这里宿舍楼就一个门,还有人轮岗,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沈卓云听了他的话,忽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谁说我们一定要从寝室楼过去?”

秦默一僵,忽然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沈卓云拍拍他的头,笑得阳光灿烂:“原本我也是想从那里逃出去的,只是仓库旁边也是有摄像头,我正计划着怎么弄场意外把那个摄像头毁了呢。”

秦默算了一下,皱着眉:“就算我们闹事,你确定他们会把我们关到那个仓库去?学校是有两个仓库的,而且他们会把我们分开关。”

“山人自有妙计。”这下沈卓云一肚子坏水全都浮在表层了。

秦默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策划着细节,后面姜绍正蹑手蹑脚地下楼。

他本来还以为这两个大半夜是要来干一炮,想看个现场的,没想到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啧啧,有人想吃独食,他该怎么办呢?姜绍思考着,躺回了自己的床铺。

☆、第十六章 吃醋

江校医同意了计划,秦默心里不太好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江校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工作,帮了他们这一回,连这份工作都会丢掉。还是江校医安慰他,说自己要考博,早晚都是要辞职的,只是少拿两个月工资罢了,秦默却默默记了她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这天医务室来了个生面孔,是个挺苍白瘦弱的小姑娘,跟秦默差不多的年纪,右颊肿的通红,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被女班长送过来的。

女班长是认识秦默的,跟他说:“她是刚来的,让教官打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腿擦破皮了。”秦默表示知道,女教官比起拳打脚踢,似乎分外青睐扇耳光,下手又狠又准,一巴掌下去能扇得女孩子面皮青紫,严重的还能打落两颗牙齿。

赶巧江校医不在,秦默就自己把医药箱摸出来,让小姑娘把裤子挽到膝盖。

不看不要紧,秦默也不禁咂舌,腿上被砂砾石擦掉了一层皮,看着血肉模糊,还混杂着砂砾。

“葛教官太狠了。”秦默自言自语。

一直沉默着的女孩子忽然极小声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教官姓葛?”

“你巴掌印在右边,”秦默难得扔了他那张木头脸,冲女孩子笑了笑。“只有你们葛教官是左撇子。”

女孩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