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 第47节(1/1)

“有人反对吗?”议长环顾四周。

护国公的嘴唇微微张开,看上去如同在水里吐泡的金鱼,但他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议长猛地拿锤子敲了一下桌子,动作如同一个锻造钢铁的铁匠,“全票通过。”

刚才还如丧考妣的议员们纷纷站起来,向国王陛下鼓着掌。只剩下几位摄政会议的成员们颓唐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上去如同老了二十岁。

国王站起身来,向他们脱帽致意,大步向大厅的出口走去。

第73章 友谊之手

在国王的干涉下,随着夏日的暑热消退,宗教冲突终于平息了下去。经历了三个多月的动荡不安,整个国家如同一匹疯够了的烈马终于安静了下来,似乎在地平线上又能看到平静和安宁的曙光。

上层阶级对于国王的雷霆手段始料未及,如同炮弹在他们的脚下炸开一般,他们被这巨大的变故震的发蒙了。而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权已经在和贵族与议会的斗争当中取得了几百年来最具有决定性的胜利。垂头丧气的贵族们也迫切需要某个机会让他们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过去那种充斥着舞会和玩乐的生活当中去,而这样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先王后和护国公的弟弟托马斯·西摩爵士的婚约刚刚被枢密院所同意,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定下了结婚的日期——在夏日的炎热气候下,先王后开始微微变形的肚子很快就彻底无法遮掩了。凯瑟琳·帕尔和亨利国王结婚数年,却从未怀孕;而国王死后不到一年,她就和自己的旧情人珠胎暗结。这一切毫无疑问引起了一阵议论,这对未婚夫妻也只能仓促成婚以平息这些流言蜚语,以免闹的王室脸面无光。

王后预计举行婚礼的这天下午五点钟,已经有些清冷的微风缓缓吹过白厅宫的花园,枝头依旧深绿色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在宫殿的门前,国王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拉车的白马不耐烦地低声嘶叫着,用前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着都铎玫瑰和西班牙石榴的豪华马车迅捷地驶进大门,一路疾驰到宫殿的台阶前。坐在前座的侍从不待马车完全停下就跳了下来,为车里的乘客打开了车门。

玛丽公主在侍从的搀扶下步下了脚踏板,她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华丽裙装,身上佩戴的珠宝全部来自她的母亲,先王的第一位妻子,阿拉贡的凯瑟琳。毫无疑问,她是打算以此在婚礼上向先王后示威。

玛丽公主大步穿过向她行礼的侍从们,径直走进了门厅。

一位侍从小跑着跟在长公主身后,“殿下有何吩咐?”他殷勤地问道。

“我的弟弟,国王陛下,近来一切都好吗?”玛丽公主一边走一边问,并没有看那跟在她身后的侍从一眼。

“陛下一切都好,如果您是来见陛下的,现在恐怕不方便,陛下正准备出发去哈特菲尔德宫参加婚礼呢。”

“我也要去参加婚礼,我不会耽搁他太久的。”玛丽公主说着就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在楼梯口正好碰上了国王和宫廷侍从长罗塞斯子爵罗伯特·达德利。

“陛下。”玛丽公主走上前来,拦住国王的去路,行了一个屈膝礼。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我亲爱的姐姐,您怎么还在这里?今晚的婚礼难道您不出席吗?”

“说实话我并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您已经明确的告诉我,我的出席意义非常重大,象征着宗教的和解。所以我会出席的。”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现在不在去哈特菲尔德宫的路上,反倒要绕一大圈来这里呢?”

“因为我有迫切的事情要与您讨论。”

“请容我提醒您我们时间很紧,现在出发当我们抵达哈特菲尔德宫的时候刚好赶上婚礼。”

“陛下没有抵达,那婚礼不会开始的。”玛丽公主嘲讽地笑了笑,“那对新人可绝不会在没有您在场的情况下就开始仪式的。”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不会耽搁您很长时间的。”

“那么好吧,但我只有十分钟。”国王示意玛丽公主进入楼梯口旁边的一间小藏书室。

玛丽公主推门走进了那扇门,走了进去,国王跟在她身后。

罗伯特伸手关上大门,转过身来,守在门外。

……

“您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吧。”国王冷淡地说道。

“我非常感谢您给予了天主教徒他们应有的一部分权利。”玛丽公主再次行了一个屈膝礼。

“我是为了国家的和平与安宁。”国王看似不经意地说。他转过身背对着玛丽公主,拿起书架上的一本诗集,开始翻阅起来。

“然而我必须指出的是,您给予他们的有限的自由,与他们所应得的一切相比,依旧是难以相提并论的。”玛丽公主直勾勾地盯着国王的背影。

国王“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诗集,“如果这就是您要说的,那我想我们今天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他把书放回书架上,就要离开。

“啊,不,陛下。并非如此。”玛丽公主向前跨了几步,正好堵在国王和房门之间。“我并不是要批判您的这项法案,恰恰相反,我要为我鲁莽的行为道歉……我实在没有想到我让加德纳主教提出的那份《克拉伦登法案》会引发这么大的波澜,这真是一场悲剧。”她说着就开始淌起眼泪来。

“好吧,您还有什么要说吗?”国王干巴巴地回应道。

玛丽公主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咬了咬嘴唇,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您如今既然恢复了天主教徒的合法地位,那么我想您与天主教会如果要达成和解,除了教会财产问题之外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这两者不是一码事。”国王有些不耐烦了,“天主教徒是我的臣民,而天主教会则是一个听命于罗马的组织,且这个组织一直对我国怀有敌意。”

“那是过去的事了。”玛丽公主耸了耸肩膀,“我刚刚收到教皇陛下的信件。”她说着就从自己袖子里掏出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信纸抬头上的梵蒂冈纹章清晰可见。

国王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信,“教皇说了什么?”他平静地问道。

玛丽公主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拿着信纸的手。“教皇陛下愿意承认您王位的合法性,他愿意放弃之前被没收的教会财产,他还会发布一份通谕,要求在你统治下的天主教徒向您效忠。”

国王微微抬了抬眉毛。

“另外,教皇陛下还愿意在您和西班牙之间进行斡旋。教皇陛下在查理五世皇帝那里很有影响力,”玛丽公主听起来与有荣焉,“我的这位表哥如今是整个基督教世界最有权力的人,教皇陛下愿意把皇帝的友谊作为给您的见面礼,我想这足以说明他的诚意了。”

爱德华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姐姐,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吧。您说的这些是教皇的意思,还是西班牙的意思?”他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玛丽公主的脸色微微变白,“全欧洲的人都清楚,教皇只不过是西班牙的应声虫而已,西班牙军队驻扎在意大利,就在罗马城的城门之外……换句话来说,与您所说的恰恰相反,是皇帝打算用教皇的友谊来作为给我的见面礼,我说的没错吧?”

玛丽公主的脸上有些发红,她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

“那么皇帝给了我这样一份见面礼,他想要什么呢?教皇陛下做出了这样的牺牲,他又想要什么呢?”

“皇帝想要您和他一起对付法国人,如今在意大利的战争陷入了僵局,他认为您如果在此时进攻法国北部,会对整个局势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爱德华不置可否,“教皇呢?”

“教皇陛下希望能够往英格兰派出一位教皇特使。”玛丽公主看了一眼国王的脸色,他看起来依然面无表情,“这位特使将作为罗马教廷的代表对英格兰的天主教会进行指导。”

国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嘴角虽然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双唇已经有些发白了。“那么当我的意思和教皇陛下的意思冲突的时候,英格兰天主教会会向谁效忠呢?这位教皇特使又打算如何指导呢?”

玛丽公主无言以对,两只手握在一起,绞着手里的那块丝帕。

“至于皇帝的友谊,”国王看向书房的一角,那里挂着一幅欧洲地图,“我自然是欢迎的,但是我们刚刚和法国人缔结和约,短期内我并不打算和他们撕破脸。”

玛丽公主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晕愈发明显了,看上去如同窗边西方天空上挂着的晚霞,“距离法国人意图把我们在爱丁堡一起炸上天,还不到两年的时间!你竟然要为了他们抛弃皇帝的友谊?”

国王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怒意,“我的确不喜欢法国人,然而如今最让我如鲠在喉的却是西班牙人。”他抬起手指向那副地图,地图上大量的空间被象征着统治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家族的金色占满,“西班牙,奥地利,波西米亚,匈牙利,米兰,那不勒斯,还有尼德兰,都在皇帝的统治之下,只要皇帝打垮了法国,整个欧洲大陆就再没有人能阻挡他了。一旦他在意大利取胜,你觉得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尼德兰的西班牙军团已经和我们隔海相望,没有法国人,这些军队明天就可以用来对付我们!”

“哈布斯堡家族取得了今天的成就,正因为他们信仰上帝!”玛丽公主因为气恼和激动而浑身颤抖着,“当其他的欧洲君主们被宗教改革许诺给他们的那一点可怜巴巴的利益诱惑,走上邪路的时候,是他们站出来,用他们的剑与财富成为天主的盾牌,维护天主教的荣光……他们如今的地位正是上帝给他们的恩赏!天主教的光辉终将普照整个世界,一切异端邪说都将无所遁形,这是上帝规划好的命运!你为什么要站在正义浪潮的对立面上呢?”

“您究竟是效忠于谁?我还是西班牙?”国王凝视着玛丽公主,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脸藏在窗帘投下的阴影当中,“我理解您对自己母亲的祖国的感情,但为外国的利益充当说客这种行为,与您作为英格兰长公主的地位是不相宜的。”

玛丽公主的脸上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寒霜,“您质疑我的忠诚,陛下?”她举起一只手,用食指指向天花板,“您所坐的王位,本应该是属于我的!我母亲才是国王唯一的合法妻子!然而我从来没有因此而向您发难,我从来没有质疑过您的地位!如果我愿意,我明天就可以挑起一场内战,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也不会这么做!您觉得这足以证明我的忠诚吗?”

国王的眼睛里喷射出可怕的光芒,他的瞳孔里浮现出阴森吓人的火光,如同狮群中被冒犯的狮王正怒视挑战者。

“这听起来像是威胁。”他尽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但声音里的怒气依旧清晰可辨。

“这不是威胁,仅仅是重复一下事实而已。”玛丽公主慢慢地说道。

国王冷淡地打量着自己的姐姐,过了半分钟左右,他终于开了口,“请您转告皇帝,对他的友谊之手我表示感谢,但我国目前无力进行一场军事远征。至于教皇那边,他如果要派出一位特使的话,那么随他的意。但这位特使只会被当作一位普通的外交官对待,换而言之,他仅仅是教皇国的大使,与其他国家的大使没有任何不同,也没有资格对英格兰国内的任何事物指手划脚。”

玛丽公主行了一个屈膝礼,表示自己听到了国王的话。

“教皇打算派谁来?一位红衣主教还是一位外交官?”

“尤金纳德·珀尔红衣主教阁下。”

国王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英格兰王位的觊觎者?你竟然和教皇合谋让他回到英格兰的土地上?”这位金雀花王朝的末裔曾被教皇宣布为英格兰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这难道不是和解的最好象征吗?”玛丽公主丝毫不为所动。

国王怒极反笑,“和解?在他的母亲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被我们的父亲在伦敦塔砍成肉酱之后?在父王派出了无数波刺客去欧洲大陆意图取他的项上人头之后?您若是珀尔主教,您愿意与我们和解吗?”

“红衣主教阁下是我所认识的最虔诚的人,他已经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更伟大的事业,对于这些世俗的琐事他已经不再理会了。”玛丽公主紧握着挂在胸前的十字架,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一般,“他已经是个老人了,让他回到故乡来吧。”

“如果他愿意来的话,随他的便。”国王僵硬地回答道,“但如果他有任何的不轨行为,那么他外交官的身份也救不了他。”他说着绕开玛丽公主,走到门边,“我现在要赶去哈特菲尔德宫了,如果您不想因为到的太晚而显得失礼,那么我建议您也马上动身。”

他转过身去,再也不看玛丽公主一眼,打开房门离去。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玛丽公主终于从门厅里走了出来,她带着平日里的高傲表情登上了马车的踏板,纵深坐进车厢。车门在她身后关上,拉车的马踏着碎步向前奔去,车轮在沙地上辚辚作响。

第74章 婚宴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哈特菲尔德宫殿的大厅,安装着巨大落地窗的走廊以及同一层的另外几间大客厅,都挤满了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闷热的空气里满是他们扑鼻的香粉气味。

先王后与护国公的弟弟的婚事,无疑是社交界的一桩盛事。其原因自然是由于这两人敏感的身份,先王的寡妇下嫁摄政的弟弟这种事情总让人想起某些宫闱秘事,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流言蜚语的源泉。许多人来此与其说是出于献媚讨好,不如说是因为好奇,期待着会有什么新闻发生。

两位婚礼的主角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先王后从她死去的两任丈夫那里继承了大笔的财产,而托马斯爵士身为护国公的弟弟也乐得炫耀一番自己不断上升的地位,于是这场宴会的规模可以称得上是罕见的,甚至达到了与宫廷中的庆典难分伯仲的程度。

客人们新奇地打量着这座宫殿,自从先王后接手以来,这里的样貌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那些华丽的客厅的墙壁上贴着丝绸,上面绣着金线,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条条黄金河,从天花板一直流到地面上。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画像里的人物,都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好奇地注视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从落地窗里看向外面,花园里那些影影绰绰的参天巨树上挂着一点一点的亮光,如同繁星闪烁的天幕。巧思妙想的先王后让人在那些挺拔的白杨和雅致的椴树的浓密枝条上挂满了小灯笼,在里面放上仆人们今天白天刚刚抓来的萤火虫。那细微的光点若隐若现,看上去犹如梦幻一般。在花园的凉棚下,长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着手臂粗的用鲸油制成的蜡烛和盛开的鲜花,丰盛的菜肴和美酒任由客人们自取。

与通常的婚礼不同,参加的客人们并不需要经历冗长的宗教仪式的折磨。由于先王后已经是第二次再婚,这对新婚夫妇仅仅是在当天下午举行了一个私人的宗教仪式,而真正的庆祝活动是晚上的婚宴和婚约的签字仪式。

当国王的马车抵达宫殿的正院里时,庭院里的灯火把四周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几乎所有裸露出来的地面都被铺上了厚厚的波斯地毯,每一级台阶上一个穿着号服的仆人笔挺地站着,看上去如同一尊尊守门的雕像。

连国王似乎也被这盛大的排场所震惊,“这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他低声说道。

“一场盛大的炫耀。”罗伯特微微耸了耸肩膀。

爱德华的嘴角微微抽动,先王后和托马斯爵士看来的确是迫不及待地要炫耀一番,向所有人展示他们新取得的财富和地位。只是不知道这更多的是妻子,还是丈夫的主意?

国王和罗伯特走进大厅,几名仆人连忙上前鞠躬,从贵客手里接过帽子和手套。

宫殿的前厅里挂着一盏巨大的威尼斯吊灯,它繁复的结构令每一个来访者惊叹不已。前厅的四周挂着漂亮的塞弗尔壁毯,上面绣着战神阿瑞斯与美神阿芙罗狄忒正在幽会,却被美神的丈夫,锻造之神赫淮斯托斯抓个正着,用一张网把这对野鸳鸯捉奸成双。

陛下穿过向他鞠躬的人群,沿着大理石台阶逐级而上,来到二楼的大客厅门前,在客厅门口,王后的妹妹赫伯特夫人正等候在那里,她看上去已经彻底从被先王逮捕的噩梦当中恢复过来,此时她看起来容光焕发。

赫伯特夫人带着陛下进入了已经人满为患的大客厅,客厅里的人们如同在集市或是画展上一样走来走去,对房子的主人并不感兴趣,然而当陛下抵达之时,所有的人都如同触电一般,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陛下穿过这一片由丝绸,珍珠和宝石构成的海洋,径直走向客厅另一端的先王后,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继女伊丽莎白公主。而她的新婚丈夫站在客厅的另一头,正挽着一位当红的交际花的胳膊,大谈特谈他要如何安排从自己的妻子那里得到的这笔巨额财富。

先王后穿着一件华丽的金色裙子,正与几位年轻的绅士谈笑着,在她身旁站着的伊丽莎白公主则穿着一条朴素的白色绣花丝绸裙子,在她乌黑的云鬓上插着一朵漂亮的白色玫瑰花,除此之外她再没有佩戴任何珠宝,但看上去依旧贵气逼人。

国王穿过人群为他让开的道路,径直走到先王后身前,微微鞠躬,先王后连忙回以屈膝礼。

“我向您表示最诚挚的祝福,夫人。祝您日后生活美满。”国王的脸上带着热情的微笑,但人人都看得出他说这些话不过是出于礼貌而已。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您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先王后在说“寒舍”这个词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我和我的丈夫都很荣幸能邀请您来见证这个欢乐的时刻。”

托马斯·西摩爵士此时也从房间的另一头挤了过来,“陛下!”他向国王行了一个礼,“真是万分荣幸!”他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自鸣得意已经让很多人感到不舒服了。

国王向托马斯爵士点了点头,“祝贺您,海军上将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