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1)

佟彤小声判定:“清乾隆胭脂红蓝地轧道珐琅彩折枝花纹合欢瓶。”

也是延禧宫的藏品之一。

这两位奇装异服者乱入《清明上河图》,跟周围百姓差别巨大。然而不知出了什么bug,那牙人却似习以为常,其他几个路人也只是对他们多看了几眼而已。

佟彤倚着厨房门,低声对门后的希孟说:“撤。这些人杀伤力太大,咱别乱碰瓷。”

一回头,茶座后门进来了第三个客人,正好把路堵住了。

“嘿哟,又见面了。”瓷母裙角飘扬,睁着一双七彩玛丽苏的眸子,笑得欢欣鼓舞,“来得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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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佟彤可以确定了,乾隆不是一个人闯入这个副本的。他的那些蜜汁审美的瓶瓶罐罐,有不知多少个也成精化形,随他而来。

他们要来干什么?

显然不是来假扮梁山好汉,大闹京城的。

那牙人狐假虎威,见一个陌生姑娘坐在茶座里,脸色一黑,阴阳怪气道:“这间店面是已经卖了的,不知小娘子是谁家亲戚,在此闲坐,交房租了么?”

瓷母带着其他几位农家乐,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眼中却满是阴森森的寒意。

佟彤心中一宽:他们虽然是反派,但和自己一样,也限于世界规则,在土着牙人面前,不敢暴露自己的“穿越者”身份,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憋着。

她更担心的是身后这位。农家乐大妞进来的时候希孟猝不及防,眼睛大概已经被辣瞎了。

“我没事。”希孟忽然轻声说。

差点忘了,他现在是普通人一个,对丑东西的抵抗力也上升了。

他隔着门,告诉佟彤:“我教你怎么应对。”

佟彤于是冲那牙人一个万福,“妾是这家店的老主顾,今日偶然路过,店面转让实不知情。这就离开,大哥莫多心。”

那牙人也信奉和气生财,见对方态度良好,立刻就坡下驴,笑道:“原来是误会啊。那小娘子请便吧。我们这儿暂时不待客。”

好汉不吃眼前亏。佟彤赶紧出门。

回头一看,瓷母朝红蓝合欢瓶耳语了几句。后者心领神会点点头,招招手,从小巷子里召唤出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看样子是雇来的土着闲汉,狞笑着朝他俩走过来。

哦豁,这恶势力够猖狂的!

希孟已经从后门赶了出去,在街边朝她一招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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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天子脚下,反派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触犯律法。那几个闲汉也是本地土着,熟知江湖规则,只是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大概就等没人的时候下黑手找麻烦。

佟彤一颗心悬起来。这刚入局就被盯上了,敌暗我明,不太好办啊。

希孟一言不发,只是快步领着她穿街过巷。

他对这一片街坊似乎很熟悉,三绕两拐,一会儿穿个牌楼,一会儿穿个瓦子,后头的壮汉就被甩得越来越远。

但佟彤忍不住提醒他:“……哎,前面是死路。”

希孟回头看她一眼,闪身将她拉进路边一道双开院门里,然后迅速把门关上。

佟彤一瞥头顶招牌:“久住王员外家”。

好像是个客栈。主人姓王,被尊称为王员外。“久住”说明口碑不错,客人住下就不想走。

佟彤:“……擅闯民宅是犯法的!”

希孟:“先找个容身之地,躲开敌人眼线。”

民宿倒没关门歇业,但大堂里门可罗雀,只有个老头在打扫卫生。

希孟的目光迅速四处一扫,径直一指:“上楼。”

楼梯旁边的粉墙上绘着简单的山水梅竹。这个客栈虽然装潢不甚豪华,但胜在干净雅致。如果没有梁山好汉的威胁,应该生意满火爆的。

希孟轻车熟路地来到二层一间客房门口。门前地上摆着两个大花盆,里头种着小金丝竹。他弯腰,从一个花盆底下摸出个钥匙。

佟彤下巴快掉了:“你怎么知道这儿有钥匙?”

他用钥匙开了门。

“进去。这里安全。”

他的语气毋庸置疑,很给人以安心感。

佟彤狐疑地往里看了看。这间房大概是个最普通的经济单人间,进门一副桌椅,一个烹茶小灶。帘子后面一架单人木榻,旁边堆着几个装行李的竹筐,当做床头柜。

从窗外能看到临街的院墙。刚才那几个壮汉骂骂咧咧地在门口徘徊,大概猜到他们躲了进去,却不愿担个擅闯民宅之罪,只是等他们出来。

但佟彤心里疑问更多。

她回头,问:“你认识这儿的老板?”

没人回答。

她身后空无一人。希孟凭空消失了。

那把钥匙落在地上,弹出叮咚几响。

第39章 点心

佟彤顿时有点毛骨悚然。

“创作层”虽非实体, 但里面基本上还都是人间界的复刻。除了偶尔冒出一些奇异的设定,但那也是属于原作者的创作性放飞, 奇异得很有节制。

基本上来讲,该有的物理规律都有。

除了最近出了点bug——但也不太可能出现大变活人的戏码啊。

她轻声叫:“希孟?”

一片寂静。

难道他身份暴露, 被踢出去了?可周围明明没人啊。连条小狗都没有。

佟彤有点慌神了。她把行李包袱放在地上, 从里头摸出板砖。

“希孟!”她再唤。

“谁叫我?”

这下有人回答了。声音由远及近, 随着一阵轻快脚步声,从门外一路走来。

佟彤松口气,却更是不解。希孟刚才明明消失在屋内, 怎么瞬移到门外走廊去了?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

眉目如画的少年立在门口, 神色紧张而警惕。

“谁叫我?”

佟彤跟他面面相觑,不由自主掐了一下胳膊。

是他, 又不是他。

朝气蓬勃的少年王希孟,年纪比煤厂胡同里那个小, 却又比葆光副本里要大一些,但最多超不过十八岁。

客店的走廊原本狭窄昏暗, 但他往中央一站,整个二层都似亮了三分。

他手里提着个热气腾腾的食盒,穿着一身干净的旧麻衣,衣袖上沾了些颜料, 腰间挂着个用以出入宫禁的木牌。

他双眉蹙着,弯腰拾起地上的钥匙,突兀地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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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余光瞥到桌子上摊着的笔墨颜料, 瞬间明白了。

这是他的住处。

张择端画《清明上河图》的时候,把他也画进去了!

所以现代那个希孟,在寻找容身之所的时候,胸有成竹地直奔这里。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他十八岁时的宿舍嘛!

可现在,队友消失了,变成npc。不知又是什么天杀的bug。

难道他……“借尸还魂”,进入这个画中的躯壳了?

要是失忆了就麻烦了……

佟彤赶紧眨巴眼看他,暗示又暗示,轻声问:“你不记得我了?”

他困惑了有那么一秒钟,放下食盒,冷冷地说:“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不然我喊人了!”

这个希孟显然把她当成了碰瓷的小毛贼。看他脸色,戒备而冷漠。

佟彤凝固了片时,马上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板砖。

这位要么是失忆了,要么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我我……哦不,奴家……”

好羞耻,她死也不愿意这么自称,“我姓佟,幽州人士,不是坏人,我……是了,我是外地来东京寻亲的。未曾想城里如此萧条,亲戚搬走不知所踪,原本的联络人也不知去向,所以……所以现在是无家可归,见到客店招牌,只好来……来这里投宿……打扰了,实在抱歉……”

好歹穿越小说也看过那么多,信口编个来历还是不难的。

少年的脸庞稍微模糊了一下。他没那么傻。

“那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楼下大堂里的洒扫的老丈告诉我的。说有个姓王的公……”

不对,叫什么来着,“……姓王的小官人住在楼上,让我别走错了……嗯,看来是走错了,真不好意思。”

佟彤说完,真诚地甜甜一笑,屈身行了个万福礼,是早些时候临时跟希孟补课学的。

用智能手机的那个希孟。

眼前这位,暂且称为本土希孟好了……

还好她言行举止都没什么破绽。本土希孟总算被她骗过去了,皱了皱眉。

“秦伯伯老糊涂了么,楼上明明都租出去了,哪还有空房间。”

佟彤赶紧附和:“是啊,我看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