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恕(六)(1/1)

第六章

那一个夏天的热c太盛,及至深秋,c木萧索,仿佛还能感受到它焦灼的余温,熨烫着心头的伤口,不能痊愈。

陈诺已经很久不去想夏天的事情了。就读的高中是百年历史名校,曾出过一位开国上将和数名科学家,连续数十年高考成绩全省第一,是清华北大以及港大名校生的摇篮,也是本届文科状元的母校。

不过这些傲人的战果和陈诺这样的学生没有多大关系。傍晚天凉,她坐在学校后花园的矮石凳上吃泡面,远处的足球场被夕y光线晒成发红的暗se,j个男生叫喊着跑来跑去,悠闲玩球。

“陈诺,”同桌薛玲抱着饭盒坐到她身旁,石桌上的会考卷子被笔袋压着,薛玲拿起来,笑说:“我刚才看了排名,你比上次进步不少呢。”

陈诺哀叹:“上次年级四百多名,这回挤进了前叁百,看上去是还好,但我初中可从没下过前五十呢,这差距也太大了。”

“没关系,慢慢来吧,你就是理科弱了一点儿。”薛玲打开饭盒,又撇撇她:“g嘛不去食堂呢,吃这个没营养的。”

陈诺摇头:“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能吃得下吗”

薛玲噗嗤一声笑了。晚饭过后,两人收拾东西朝教学楼走。花园里林木参差,光影横斜,羊肠小道幽僻寂静,桂花尚未凋落,有暗香浮动。

薛玲看着陈诺的侧脸,叹气说:“你是真的很漂亮啊,好多同学都想跟你做朋友,真羡慕。”

陈诺冲她笑:“我还羡慕你成绩好呢。”又说:“你x格也太过内向腼腆了,放开一点才能j到朋友啊。”

薛玲低下头,眼底浮现一丝暗淡:“算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正说着话,远远瞧见她们班班长和一群nv生从综合楼里出来,天气寒凉,那群nv孩穿着薄纱似的舞蹈f,颜se艳丽,很是惹眼。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元旦晚会了,”薛玲说:“其实一开始周老师想让你参加的,可是”

可是班长那伙她的长相不适合跳中国古典舞,她自己也没有出风头的心思,就搁下了。

“我本来也不会跳舞,”陈诺说:“班长真优秀,琴棋书画什么都敢来,成绩还那么厉害。诶,这次你考全班第一,她第二是吧”

薛玲点头,“初中我们就是一个班的,较劲了叁年,没想到高中还在一起,也算缘分了。”

“是孽缘吧”

晚自习下课,回宿舍的路上,薛玲问陈诺:“元旦放假你回家吗”

“不回。”

薛玲想了想,“真自由。”

陈诺说:“我上补习班认识一个朋友,她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家里只有保姆和司机,所以放假的时候她就邀请我去她家小住,如果你也不想回家的话,我跟她说一声,多一个人更热闹,没事的。”

薛玲纠结许久,面露无奈:“还是不用了,我家里不会同意的。”

“小玲,你是不是”陈诺想问她是不是在外面j了男朋友,或者老家订了什么娃娃亲,但看她一副警惕又惶恐的样子,又不忍心问出口了。

想起十一长假返校那天,薛玲像是病过一场,郁郁寡欢,心不在焉,连老师让j作业她都置若罔闻。直到班长站在她桌前提醒,她才慌慌张张地翻箱倒柜,然后一个白se的小瓶子就掉了出来。

当时陈诺发现她的脸变得惨白。

班长怪道:“什么东西啊”

陈诺抢先一步捡起来,自然而然塞进自己chou屉里:“哦,我让她帮忙买的隐形眼镜护理y。”

薛玲的身t僵y得不像话。

那是一瓶f科炎症清洗y。

虽说未经人事的少nv也有患y道炎的可能,但薛玲的反应

听闻她们老家那个地方曾有不少娃娃亲的现象,孩子年满十四以后家里人甚至会给他们举办婚宴,尽管暂时没有法律保障,但实质上也算是夫q了。

陈诺不知是否如她猜想的一样,她没有问过薛玲,也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让她们变成了朋友。

“真羡慕你啊,”薛玲躺在床上对陈诺说:“自由自在的,没有父母约束,多好。”

陈诺看着手中的单词本,表情寡淡,随口附和:“是啊,很好。”

周日午后,步行街东街入口人c涌动,陈诺站在肯德基店门前,看见琴琴背着书包从街道对面跑过来,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诺诺姐,等久了吧”

“刚到,”她揽着她的肩:“走吧,请你吃汉堡。”

“好嘞”

两人坐在角落聊天,琴琴兴致bb地告诉她说:“最近岛上来了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准备开什么温泉酒店,我听我爸说,他正在疯狂地追求菲菲西施呢。”

陈诺想了想:“一直以来追她的人就没断过,没什么稀奇的。”

琴琴的五官顿时皱在一起:“可现在这个梁老板丑得稀奇啊,又肥又矮,看人的眼神猥琐到极致我在杂货店见过一次,差点吐了”

陈诺笑:“那他没希望了,菲菲西施是外貌协会,只喜欢帅哥。”

“是只喜欢你爸吧”琴琴贼笑起来:“她对陈叔叔可真是死心塌地啊,我看陈叔叔也挺喜欢她的,诶,他们俩要是结婚,姐你同意不”

陈诺看着盘子里的薯条,愣愣的:“他们结婚那我怎么办”

“你就多了个小后妈呗。”

从肯德基出来,琴琴告别陈诺去找同学玩,她下午要上补习课,时间尚早,便顺道去银行取钱。自从办了身份证和银行卡,陈恕就不再让琴琴给她带生活费和补习费了,她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j集只有每个月按时汇到卡里的钱而已。

取款机上显示的余额比上次多了一千。陈诺深吸一口气,突然眼眶发酸,喉咙哽住,难受的感觉就像输y,冰冰凉凉蔓延血管,寒冷倾袭。

原来不知不觉,冬天已经到了。

元旦晚会如期而至,陈诺她们班的参赛舞蹈彩云追月在班长的带领下夺得文艺类表演一等奖,原本是要出尽风头的,不过当晚掀起巨大高c的却是学生会副主席,荀默同学。

“这首歌送给高一六班的陈诺,希望你喜欢。”

话语刚落,底下起哄声呈鼎沸之势掀起巨l,陈诺在众目睽睽之下望向最前排的校长,不知道他老人家此刻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观赏他外甥激情演绎的死了都要ai。

元旦假期过后,回到学校,陈诺发现薛玲比之以前更加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班主任找她谈过一次,似乎也不见成效。

那天晚自习,薛玲突然问陈诺,“你过得开心吗”

陈诺楞了一下,一时不晓得怎么回答。

她又问:“是不是上了大学就会变好一点”

“也许吧,”陈诺说:“不过你老是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无论哪个阶段都会很辛苦的。”

薛玲摇摇头,把脸埋进胳膊,声音略带哽咽:“我好累啊,快累死了”

陈诺再想安w些什么,她却不愿多聊了。

半个月后的周末,陈诺上完补习课回到学校宿舍,发现寝室门口围了j个人,议论纷纷。

“薛玲在里面哭得好惨啊,好恐怖”

正在这时,舍管老师拿着钥匙疾步而来,打开门,只见薛玲坐在地上,用水果刀把自己的手臂划得鲜血淋漓,脚边还有一个验yb。

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yu生。

老师忙将她带走,之后通知家长,让他们把孩子接了回去。

一个星期后,薛玲再回学校时,憔悴得简直脱了形。

“你还好吗”陈诺不敢告诉她这些天班里四起的流言,也不敢询问她是否真的怀y了。千言万语话到嘴边都变得不痛不痒:“快到期末考了,别耽误学习”

陈诺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慢慢和她沟通,谁知上到第叁节课,薛玲竟然被警察带走了。

自那以后同桌换成另一个人,她再没见过薛玲。

期末考的那天早自习,班里不知为什么炸成一锅粥,人人都在讨论薛玲。

“昨天你看了学校贴吧没”

“薛玲的事儿吗谁传出来的啊”

“班长呗,她去办公室不小心听到的,也不知真的假的。”

“警察都来学校了,还能有假吗”

“那也太恶心了,薛玲被她爸”

“电视台都去采访了呢,她妈妈报的案,据说她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她爸x侵了,之前还怀y天呐,我要吐了”

上午考试结束,班主任脸sey沉地走进教室,把茶杯往讲台上“砰”地一扔。

“陈诺,你怎么回事居然给我j白卷”

她站起来,木讷又无措,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英语和数学连选择题都懒得做吗下午如果还这样,你g脆别读了,直接给我退学省得l费时间”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其他两个舍友去食堂吃饭,还没有回来。

天知道她满脑子都是薛玲。

恍惚间想起上次薛父来开家长会,那个秃顶油腻的男人,看着薛玲的那种笑

她想起薛玲的清洁y,想起薛玲的验yb

胃里突然一阵强烈的翻滚,陈诺弯腰g呕不止。

她受不了了,翻出手机打给陈恕,那边接通,“喂”了一声,她捂住嘴,瞬间泪崩。

“诺诺。”

她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要昏厥一般。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陈恕似乎走到了僻静的地方,耐心问她:“怎么了”

“爸爸”她难过至极,语无l次:“我,我考试j了白卷,老师骂我但我不想考试了,一点儿也不想,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手一直发抖,我想吐”

她哽住,呛了好j声,脸和脖子咳得涨红。

陈恕说:“好了,我现在过来。”

她不断chou泣:“你快过来,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