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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拚命想挣脱,但却只是徒劳无功。

小五再一巴掌打在段一齿脸上,这回力道猛地令段一齿吐了一口血。

小五冷冷道:「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一群小伙伴是吧!你知道因为你,我死了两个人,他们被砍断手脚直至血流光而后在绝望中慢慢死去吗?我们和我师兄不一样,师兄不杀人,可我们杀。

别以为你是个孩子,就有多么稀贵,人人都要让着你。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害了我们师兄,就得承受这一切。

我会在你眼前把你那些小伙伴一手一脚慢慢剁掉,最后找到你弟弟,剖开他的肚子,把他的肠子一寸寸拉出来,用那段肠子打个结,活活吊死他。

至于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者,我要割掉你的舌头,刺聋你的双耳,挖出你的眼珠,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一辈子趴在地上乞讨。

就算你想死,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包你活到九十九,让你有命渡过从今日起的每个日夜。你将会真正知道永远的行乞,永远只能在地上爬、命不由己、任人践踏的滋味是怎么样。」

段一齿吓得惊慌失措,眼眶泛红。

然而对曾经被他们的师兄百里二定为煞星转世的双子而言,天大地大比不过一个百里三大,人命沉重比不过一个百里三重。

段一齿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小五和小六的眼神,他们的怒气如滔天巨浪,他们的表情如同发狂的野兽。

想起自己、想起自己的弟弟、想起那些乞丐窝里一起长大的朋友,再想起明明能够每天都有饭吃、每天都有汤喝的日子,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小六突然松了手,段一齿便从半空中掉到了地上,他崴了脚,但早感觉不到痛,他只是在被掐得死紧的脖子给松开后,害怕后悔得嚎啕大哭起来。

段一齿一边嚎着一边大声说:

「不关我弟弟的事,也不关其它人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拿匕首捅了苏三!可是这一切都是苏三的错,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这些大人,我弟弟怎么会被那个人下毒。

他说我要是不照着他的话杀了苏三,死的就会是我弟弟。我爹我娘都走了,只留下一个弟弟给我而已。我答应了爹娘要好好照顾小呆,小呆不能死!他刚刚也和苏三一起被那个人抓走了,你们要救他、你们要救他,一切都是你们害的,所以你们要救他!」

「让你这么做的人长什么样子?」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底,但小五必须确认。

「一个老头子!一个脸皱皱、头发灰灰白白的老头子!」段一齿哭着说。

小五、小六一愣,互看了一眼后,小六突然想起了点东西,而后说:「师兄好像让回春堂停了小春做的那些能变年轻的药,苏谨华也六十来岁了吧,哪可能有四十左右的样貌!」

所以药源断了,靠着各种回春药养着的皮肉头发和与壮年人一样的肉体立刻就衰败了。

小五又问段一齿:「他身边有没有带着红眼睛的人?」

段一齿继续哭:「没有!没有带别人只有他一个,可是那个死老头来抓苏三时,眼睛变红色的了!」

小五听到这事时心中震惊,小六连忙看了他哥一眼,而后只听小五说:「你还记得师兄说过七十二地煞是由一只s天蛊为主的吧!

那一只s天蛊叫做人蛊,他能够用体内的s天蛊练出比自己次一级的人草,并且完全控制他们。

而那剩下的七十一只人草就是七十二地煞中的七十一个人……所以七十二地煞最初出现的那只红眼人蛊应该就是……」

「苏谨华──」小六眦目欲裂!

第十章

完全的黑暗,没有一丝光,冰寒的囚牢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没有日升、不见月降,连日子也没办法数,唯有漫无边际的寂静陪伴。

小三静静闭着眼,不开口说话,不尝试挣扎。他的伤太重了,许久以前苏谨华离开后,他便让自己『睡着』。

师门的回春功护体,放慢了他的气息、缓了他内力的运转,甚至连心脏跳动的速度也低得不可思议。

回春功能让人陷入沉眠,沉眠时身体一动也不动,所有匀下的内力接会用来修补破碎的筋脉和重伤的身体。

龟息功危急的时候在体内轻轻转动,与回春功一起护着心脉,在这阴寒的冬天里保持他胸口那抹微弱的火,让他在醒与不醒之间徘徊而不至于死亡。

没有声音,那叫静谧;没有光芒,那叫漆黑。

寻常人可能真的会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天比一天紧张、一天比一天害怕,没有食物没有水,为漫漫无所终的无声黑暗给逼疯。

但小三在战场上捱过比这更久的时间,他的心性早锻炼得风不动来他不动,风若动起为心动的境界。

早看遍世间一切风景,早享过人间如梦繁华,既然生与死已是同样的模样,那么他的心还有什么好动摇,这一切又有什么好可怕。

只是偶尔清醒时,还是会想到那两个宝贝蛋。

想着以前,想着现在,想着以后。

他想,他不可能再用同样的深情去爱另一个人了。

在被他们所爱,与爱上他们以后。

完全无声的囚牢里,突兀地传来石门打开的声音。

外面的一缕烛火映照进来,小三眼皮动了动,直到稍微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眼睛。

「是你……姚光……」久未说话的小三嗓子有些沙哑。

姚光抽起腰间的竹筒,打开后喂一大半的水给小三,紧接着用偷来的钥匙开启绑住小三的锁炼,然后出乎他意外地,当他想扛着小三逃离此处时,小三却只是踉跄了一下,竟自个儿站稳了。

「你来这里……你那主子知道吗?」小三微微扬起嘴角,笑道。

「先和我走!」姚光握住小三的手腕,在将人拖着离开囚牢的同时,也捡起被扔在一旁的s龙索交给小三。

小三笑着接过缠在腰上,说:「救了我,苏谨华发现了你的背叛,你会死喔……」

姚光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有那么一下,便继续带着小三往湿滑的阶梯走上去。

「我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曾受过定波将军的恩惠。他让我一辈子都要记着,只要有机会,定要将这条命还给定波将军。」姚光说道。

小三看着姚光的背影,想啊想,想得很慢,因为他的脑子许久没用了,现下还没醒过来。良久,在弯弯绕绕的地下通道走了好一会儿后,小三才记起当初自己看到武临和姚光并立一起时曾兴起的那一点点……熟悉感……

小三缓慢地说道:「当年一字先锋营里,苏家亲兵中只有一个善用毒的。你父亲叫姚霍吧!你长得和他还挺像的,一表人才啊……」

姚光心里痛了一下。「三爷您真厉害,这样也猜得出是谁。」

小三笑,笑得爽朗。「不是苏家亲兵,不是苏三横左右手,又那能在战场上靠近苏三横,一戟夺了他性命呢?不……不对,姚霍独自一个人做不到,我就想应该是有几个人呢?还有谁,我猜猜……该不会是武临吧……你和他被苏谨华看重,和你父亲与他连手杀了苏三横有关对不?武临之前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唉……记不起来了……」

「武师父当年化名临仙。」姚光说。

「啧,」小三声音低哑,彷若呢喃。「左右臂膀都是苏谨华的人,苏三横有眼无珠,自己死了是活该,可是却拖累了那么多兄弟,折了整支一字先锋营……」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小三适应了光线,眼睛不再痛了之后才想起:「那个孩子呢?中毒的那个。」

姚光的脸色有些黑。「我能耐有限,这次只救你一人。」

「一个、两个都是救,那孩子才两、三岁,你就把人家毒得脸都青了,姚光,做人要有良心,不是跟着个主子,就要学那主子狼心狗肺。」小三淡淡地说。

「你!」被骂是畜生的姚光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小三。「你知不知道你的命现下掌握在我手里,讲话小心点!」

「乖孩子,」小三温柔地看着姚光说:「有你爹遗命在,你都不怕死,专门跑来私放我了,我还怕你杀了我啊?」

姚光被小三那柔软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后来牙一咬,转身往别的方向去,直接来到几个牢房前。他找了一下,看到最后那间铺着稻草的牢房里,蜷曲着小小身躯,一动也不动的小呆。

姚光又被小三看了一眼,这回他动作迅速地用钥匙打开牢房,把小呆抱了出来。

姚光本想把小呆扔给小三,但小三说道:「抱好,摔了他你就完了!」

小三接着摸了摸孩子滚烫的额头,说道:「你们这些没天良连不懂事的孩子也害的,快快解药来一颗,不,两颗好了,老子中的毒也不知道清干净了没,顺道吃吃保心安。还有那个小儿用的降烧小药丸,身上有没有,这孩子烧得太厉害,全是叫你们折腾的!」

说完小三咳了两声,咳出了些许血沫。

姚光这时已经被指使得麻木了,他直接拿出药丸挑挑捡捡,塞了几颗给那个小孩子,也塞了几颗给小三,用随身的竹筒灌完他们水后就道:「赶快走,我联系了你两个师弟,他们现下应该正和七十二地煞撞上了。」

小三点点头,彷佛这一切的发展都在他预料之中。

姚光要救他的命,就必须得让小五小六前来救驾,否则苏谨华那一批地煞涌上来,救不了人反作死了。

☆☆☆

姚光抱着小呆带着小三好不容易从地下通道出来,提着的心都还没放下,就被周围的刀光剑影与兵器碰击声再次一惊。

夜晚的后花园,水池畔百花皆枯,寒冷的霜雪在落叶上铺了厚厚一层的白雪,压得底下的草叶都弯折了腰。

水池里的水结成了厚冰,天上鹅绒般的大雪没有停歇的趋势,一直不断地下、不断地下,要将这肮脏的尘世染白一般。

兵器铿锵之声极大,花园混乱如关外战场,对敌的两方战得烈火朝天,刀剑一挥飞雪扬扬,白色的雪中又掺杂着点点腥红,那是血的颜色。

天干地支分成三队,由小七星阵起,一连变换阵行,不断围剿七十二地煞。

七十二地煞杀红了眼,虽然是单兵作战,但个个凶猛无比,势如破竹之姿屡屡穿透天干地支的包围,冲出阵外后回身朝天干地支就是一砍,彷如杀神临世,谁也无法阻挡。

小五与小六加入混战之中,小五操纵着阵形,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上满是煞气,小六观察着哪一方位露出缺口随即赶上助援,那张老是笑着的面庞如冰一般寒峻,杀意弥漫。

「化大七星阵!」

小五下令,天干地支完全遵从,迅速三阵交叉,顿时血肉横飞,惨烈叫声四起,无论是小五这边的,还是苏谨华那边的,皆有严重损伤。

七十二地煞恶笑着在阵法中来来去去,断肢残臂者即使是伙伴,也无人搭理,直接就被封在七星阵里。

而剩下的人如一群疯狗,抓到谁就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些招数使来也不在乎,能用一条命换一条命最好,天干地支人没他们多。

苏谨华负手立于长廊下,用和平时不一样、已经染得暗红的双眼凝视这一切,他唤醒s天蛊全力控制七十二地煞,让原本就已经够强大的地煞再由一盘散沙拧为一股强劲的力量,以己身为烛蕊,更为狠厉,将余下的性命用以燃烧。

阵外还有一些漏网之鱼趁机补刀,而小五、小六所有人手不过四十来个,对上接近六十人的地煞十分吃力。

小三眼睛[了[,扫了一下被小五搞得有点奇怪的大七星阵后,鞭子抓着,就往阵里冲了去。

「师兄!」看见小三的身影,小五、小六两个浑身阴霾的人高兴地大喊,煞气与杀气直接泄没了一半。

小三开口吼道:「受重伤的全数退下,阵脚空的别去管它,先天北斗七星阵展开,破敌──」

小三冲入阵眼,也就是北斗七星阵的中央,阵形虽缺了几人,但当小三一加入,适时展开的阵法立刻让天干地支等人进入玄妙之境,顿时阵首由小三带领,无数长剑幻化万道光芒,犹如凤凰脖颈高高昂起,尖锐的白喙化整为一道强烈的白光,一点一着,杀招迅猛,瞬间七十二煞溃不成军。

小五于此同时亦喊道:「惊雷鼓,阵起──」

四周突然响起惊心动魄的鼓声,沉重而激昂,似有万把鼓同时击动,巨响宛若雷声平地而起,重重击在心脏。

而后随着雷鼓声越来越大,北斗七星阵中的地煞亦开始脸色惨白,有的捂着耳朵哀号尖叫,有的跌于地上痛苦翻滚。

长廊里的苏谨华狠狠地喷出一口血,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躯。他不明白自己的s天蛊练得如此完美,为何竟栽在小三这些孱弱的部下上。

s天蛊之厉害,上可s天下可灭地,当初他想要掌控苏家却苦无实力,于是以身试蛊,将曾经带给这个皇朝最大危机的s天蛊由古书中找出,花费无数心力练成,而后一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夺去苏凌手底下百名亲兵性命,将之屠杀至尽。

但那第一批并不稳定,因不是童男练起,时常不受控制。

亲手毁了那批后,他再度挑选最适合的幼童重新练起,更在练蛊过程中发现金针能克制自己体内s天蛊,并反客为主吸取s天蛊的功效增长内力。

这一批人草是他亲手所挑亲自养大,每个无一不是万中选一的好筋骨。

然而小三手下的天干地支只靠着几个阵法变换,以小搏大,竟毁他人草无数!

这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

苏凌的儿子只可能是名厨脉,那能学得得这等阵法,反过来碾杀他的七十二地煞!

在阵眼中的小三爽快死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可爱的下属们完全没有懈怠练阵,只有无数血汗交织而成的后天付出,才得今日先天北斗七星阵的完至臻无敌。

只是惊雷鼓?小五是怎么晓得南越惊雷鼓的?

不过这招大好!

s天蛊由蛊练成,蛊为虫,天性怕雷打火烧。这些人的体内都有苏谨华种的蛊,而惊雷鼓传自南越,鼓声如同惊天巨雷雷响,于是一堆惊雷鼓打下去,可比天雷之威,这七十二地煞体内的虫子不怕死才怪!

而且苏谨华还吐血了,不但吐血脸色更是越来越黑,苏谨华越不高兴,他就越是快乐无比。

还有不得不说的小六,明明就没看他练过北斗七星阵,甚至小七星阵都没瞟过几眼。但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哪有空门往哪钻,精确无比落在每一个移幻的阵脚上,完全弥补了缺失的地方!

这内力、这脑袋、这惊人的蜕变,还是不是他认识的百里小六啊!?

六儿你终于把你的脑袋领回家了,一直担心你的师父如果得知,肯定欣慰无比啊──

惊雷鼓鼓声不歇、北斗七星阵阵法不停,七十二地煞别说继续捅天干地支刀子,他们连正常的站立都做不到。

原本藏在暗处,等着伺机而动的姚光因为见到小三那方逐渐占了上风,紧张的心情一松懈,敛着的气息一外露,身子微微向前移动两步,无意中却将身形暴露在月色下。

「……原来是你把苏三放了出来。」

当姚光发觉苏谨华出现时,要闪躲已经晚了。他慌张地大喊了声:「苏三!」将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娃儿用力抛了出去。

小三听见声音立即从阵眼中飞越而出,接住昏迷中小呆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苏谨华的手从姚光胸口穿了过去……

苏谨华抽回手,姚光就这么软软地双膝及地,垂着头颅往侧边倒去,张着双眼,没了气息。

苏谨华的动作很快,在解开压抑了近三十年的s天蛊禁制后,他的内力飞快增加,周身气势激烈膨胀,在杀了姚光之后的那个瞬间,移到小三面前。

小三吓了一跳,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抱着小呆和苏谨华开打。

苏谨华近身突袭,小三的s龙索不但施展不开来,反而绊手绊脚。

当小三感觉苏谨华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杀了他之后,小三骇了!

他不敢轻敌,立刻将s龙索往怀中一塞,用左手与苏谨华对打起来。

手掌对手掌,手臂撞手臂,苏家的独门擒拿术在此实施展开来,只见双方速度迅速得几乎看不到招式,以为他们不过错身,可每击结实发出的沉闷声响又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苏谨华的内力以可见之速可怕地提升,随着肉搏的时间越久,深厚得越是吓人。

小三严肃以对,根本无法分心。一手对二掌原本就吃亏,但苏谨华方受s天蛊这雄厚内力尚不熟悉此番打斗,加上小三轻功高超仗着自己底子厚强硬接下苏谨华无数杀招,他早被劈飞出去了。

就在这时,体内之毒渐退的小呆在高手对觉得劲风压力下突然惊醒,醒后大哭,苏谨华立刻将目标对准小呆,五爪张开朝他脑袋抓去。

小三急急由下往上奋力隔开苏谨华的手掌,但两道奋力凝出的极大内力互相碰撞,小三轻功一展,以惊人之姿半空旋身飞退,苏谨华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小三则在落地时明显脚步不稳,晃了一下后呸了口血,怒道:「不但杀了为你卖命的姚光,现下连个小孩也不放过!苏谨华,你到底有多丧心病狂才做得出这种事来!」

苏谨华根本没将小三的话听入耳里,也没理会两人方才那一击有多大威力,让自己和对方受了多重内伤,他抓准了那小孩会让小三缩手缩脚,于是毫不停歇全力往孩子打去,半点不留情。

小三怒极反笑,大喝一声:「老畜生,要拚死是吧!老子上辈子没怕过你,这辈子同样不怕你!」体内至刚至阳的内力在催发后立即澎派汹涌,擒拿手化为利刃,五指为刀,猛力地往苏谨华扫去。

第一下,他划破苏谨华的半边脸颊,令他血流满面;第二下,他反手抓住苏谨华的手腕,将其掐裂。他知道今日绝不能放过苏谨华,像这样一个不知正邪界线之分的人,以私欲为重,日后若祸害更多的人,那是苏家的罪过。

他必须了结了苏谨华、他必须让苏谨华死在他手下。

只要别让苏谨华再害一人,即使落入阿鼻地狱他也不怕。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苏家魂甘愿背大罪孽,前生的苏三横甘愿,这世的百里三也甘愿!

丹田一空,当调动所有的内力完全付之一击,要打上苏谨华胸膛之时,苏谨华冷冷的眸子突然看着他,那眼里有着死前的觉悟,还有无数看似复杂却又简单的情感。

我爱穆小柔,我为她疯癫、我为她痴狂。全天下所有人都不能从我身边夺走她,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妻,我宠着的那孩子的娘。

当小三在苏谨华眼里读到这样偏执的感情时,他的胸口一揪,顿了一下。

但就是这么一顿,易变突起,苏谨华攒足了力的一掌挟带力拔千钧之势,呼啸着朝小三的胸膛打下。

胸口待的那是谁?那是因害怕而窝着缩着不停哭泣的小呆。

他不能让苏谨华伤到这个孩子!即使拚了性命,也不能让苏谨华再伤到他。

人的一生,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只要狠心一点就会没事,但无论再来几次,他所选择的依旧是心之初始那抹以正为先、无愧天地,挺直了腰做对的事就永不后悔的意识。

因为他那x那的迟疑,使得苏谨华速度快上他半分,他出手亦能两方俱灭,拖着这魔头游奈何桥去,但必将殃及怀中稚子,稚子无辜,哪可拿命陪葬!

小三几乎想都没想,马上收回掌中力道,将小呆以双手护在怀里转身用背对向苏谨华。

苏谨华的最后一击,碰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小三背上,小三整个人被打飞,落在铺满了雪的花草里。

之前在囚室受的伤,今日和苏谨华奋力一战,加上硬收回内力转而保护怀中孩童的真气反噬,一口又一口的鲜血由小三的嘴里呕了出来。

小三蜷曲着,他已经用掉太多的力气。

丹田空荡、筋脉俱碎,内力被他挥霍而光。

耳边似乎听见什么动静,轻轻一响,嗑地一声,迸了开来。

「师兄──」两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来自他一心一意养大的孩子。

他看见小六飞奔而至,从他怀里挖出小呆扔到一旁,而后双掌用力地压在他胸口之上。

他的胸有点痛,但这不重要,因为他看见小六哭了。

他想抬起手,碰碰这个好不容易开窍了的孩子,想真心地称赞他做得真好。他和他哥哥一样,都让他引以为傲。

但他的手抬不起来,力气也用可怕的速度不断消失。

突然地,他想起方才那个小小的声响,然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镇魂珠碎了……

怎么办,双目逐渐模糊,可最后一眼,还没看到小五呢……

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那孩子,是个死心眼的呢……

唉……

我的宝贝呦……

《浪荡江湖之将军宴》作者:绪慈[第八部]

文案:

镇魂珠碎,百里三灭,

小三,死了!

天地世间陷入毁灭,

双子目露凶煞血洗苏宅;

兰罄擅闯禁地血洗皇城;

煞星齐聚,生灵涂炭,

这天道是要灭世了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两生的执着,化成永世的承诺,

带回了四散的魂魄。

于是,一道英挺勇猛的身形应唤而生

──三爷逆天了!

踏破虚空,凌驾天地,

为了一切挚爱,他要力挽狂澜!

第一章

景山,稍早,神仙谷。

天色已晚,伺候师父用完膳入睡后,阿二回房拿起一本古老纸页泛黄的书籍缓缓翻开读阅。

书上写着的字体与现下不同,描绘弯曲如图像,那是遥远的以前,天机门人所记载的占卜卦象,书名为《千衍摘星术》。

阿二默默读了一会儿,拿出了珍藏的深海墨龟龟壳,和几枚年代久远的古铜钱。

手指掐诀,在做这个动作时,他的指尖微微发着光,额头冷汗冒出。

这是藉星辰之力所使出的占卜法,乃天机门绝学。

阿二在机关术数上的钻研,是自他还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师父百里悬壶手把手教起的,但待入了门,一切只得靠自己专研,他也是在之后自我摸索苦练了二十多年后,才有能耐施展这「千衍摘星术」。

淡淡的星光汇集在指尖,不用阿二动手,古铜钱立即滚入墨龟壳之中,墨龟壳不动,古铜钱却在下一刻猛力地响了起来。

顿时阿二冷汗湿了衣衫,浑身的血液像被抽走似地,脸色苍白得骇人。

直至手诀一变,「千衍摘星术」聚集起来的星光直射向墨龟壳,龟壳大力震颤,其中的六枚铜钱飞散出来在屋内急速环绕,阿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于指尖,淡淡喊了一声:「降!」

铜钱由空中坠落桌面,一枚一枚嵌入了木头桌子中,这才显示了奇特的卦象。

阿二看到卦象后猛地站了起来。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看,虽然近来无比心慌,内心有所料想,却没想到算出的这局,竟是书上所写,万物最终都难以逃脱的一卦──生死卦。

突然,一道幽甜香由外面传进了阿二房里。

阿二抄手收起了桌上的东西,连忙推开房门往外奔了出去。

只见,晕黄的月色下,洁白的雪花落满了神仙谷,放眼望去,视野所及的谷外竹林全开满了花。

淡黄色的、淡红色的,开得满坑满谷。

如此浩大美景,却带着一种x那绽放后将至颓靡的美。

林子里的药彘叫声尖锐而恐慌。

神仙谷的竹林从来没有开花过。

竹子花开后将会尽数死亡,没一株逃得过。

百里悬壶也从自己的房间内奔了出来。

他喘着气,脸色甚至比阿二的还要白。

他看着神仙谷的景象,看着因大雪而蒙蔽光辉的月亮与失去光芒的星子,哆嗦着转头望向他的宝贝二徒弟:「阿二……阿二……是天道预警……神仙竹都死光了……大祸将至……」

阿二走过去握住师父的手,这时的他,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行!」百里悬壶回头就要进房收拾行李。「我们得出谷一趟!我瞧煞气盘据京城上方,三儿就在那处,你和我去找三儿!」

「师父……」阿二声音沙哑。

「三儿肯定出了什么事,我有预感,我方才梦见他了!」百里悬壶急着要走,却在动作的那一刻,被阿二紧紧抓住。

「师父!」阿二说道:「你不能出谷,当年迁谷后你我一同占卦,你今生今世不得再离神仙谷你忘了吗?」

「啊……」百里悬壶茫然地看着阿二。

「你每回出谷都会出大事,不能出去掺和。」阿二说。

「可是三儿……他们全都在外面……不行、不行不行!」百里悬壶回过神,猛摇头。

「我去。」阿二凝视着他的师父,坚定地道:「把你的镇魂珠给我,我去找他们。」

百里悬壶看着二徒弟,看着看着,突然哆嗦了一下。「果真是三儿出事了!」只有小三出事,才会需要用到自己帮忙养着的另一颗镇魂珠。

「……小三的镇魂珠应该是碎了。」天机门至宝镇魂珠,与阿二的血脉相系,若不是方才心绪忽然间震荡过大,他也不会施展「千衍摘星术」。

小三、小五、小六、小七、小八以及消失了许久的大师兄……如果卦象没错……这些人如今全聚于京城。

还有,京城上方令人担忧的巨大煞气汇集而成的黑色漩涡……

百里悬壶没和自己的徒弟争辩什么,他们都晓得有些事要发生,就只能让他发生。天道轨迹,亘久不变,人生而渺小,非有大能耐则无法撼动天地。

百里悬壶哆哆嗦嗦地抖着手,将自己颈项上长年挂着的另外一颗镇魂珠拿下,脸色惨白万分。那颗珠子原本有着天蓝色的漂亮色彩,如今却是全然死灰。

阿二接过镇魂珠,转身便往谷外方向走去,连回房收拾行李也没有。

百里悬壶担忧地看着二弟子的背影,心里的慌乱和焦急随着阿二一步一步往谷外走去而一点一点地加深。

每个人来到世间,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命数。

天机门本该灭,但阿二的父母却用密法将最后的这滴血脉保存了下来。

不该出生的孩子出生了。

也因此扰乱了天道运行的轨迹。

不该生的人生,于是不该死的人死,不该活的人受尽苦楚活了下来,无数人的性命也因其戾气而受牵连。甚至万不应该的双龙天子出现,将这个原本就应结束的世界变得纷乱万分。

阿二早慧,小小年纪即将这些事扛在肩上。

阿二的背影始终沉重,百里悬壶打小看到大。看了多久,便心疼多久。

百里悬壶忽然开口,大声喊了一句:「阿二!」

他的声音唤得走远了的人驻足回眸。

身着灰衣的男子在远处看着百里悬壶,面容始终是那般沉静。

「带阿揍去!」百里悬壶喊道:「带阿揍去帮手。要记得有因才有果,有始于是有终。找三儿,无论他去了哪,为他开一条路,带他回家,一定要、把他带回家。」

神仙谷。这些孩子们的家。

远方的阿二点了点头,转身走远,直至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百里悬壶红了眼。

他的每一个徒弟都很坚强,即使历经劫难,也始终保有最初那颗干净而勇敢的心。

这样的孩子,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

京城,苏家大宅。

小三没有等到小五的到来,他渐渐听不到周围的嘈杂声,而后在这些声响中慢慢失去知觉。

「师兄──」当双手压在小三胸口的小六发现小三心脉随着镇魂珠的碎裂而缓缓停止后,他瞪大着眼、张大着嘴,不断尝试着想将镇魂珠碎片压进小三胸膛之中。

但当最后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连小三龟息功细微的运转都感受不到时,他的泪水流出发红的眼眶,落泪大喊道:「师兄──师兄──师兄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睁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