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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辨别出了阿二和小三的方位。

小春朝他们喊着:「师兄,是变天了吗?要下雨了吗?我感觉阴风阵阵耶!」

小三的思绪被打断,方才想到哪里也忘了。他开口道:「正中午太阳那么大,哪来的阴风?也别想着等师父醒来就会放你出来,专心破阵,你的脑袋如果只是在脖子上放好看的,师兄我不介意晚膳前替你摘了它。」

「唉唉唉!」小春叫。

小三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小三起身把小泥炉上的陶锅端起,利落地以纱布去渣,将集各种药材精华化得有些浓稠的补药端给已经站在他身旁的阿二,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百里悬壶房里。

一个叫人起身、一个喂药,而后阿二替他家师父穿好衣裳同他在谷里绕了一圈,小三则陪在一旁边走边把早上做好的饼塞给他家师父吃。

两人这番动作从送药开始直至下了盘棋又看了会儿书,百里悬壶再度困了将人带回房,整个一气呵成顺畅而不沓拖。

在竹廊上走着,不疾不徐,两人的脚步恰好一致。

他们这般并肩而行已经不下数百次,而每一次数着踏着长廊时发出的声响,总会有种生于世外的平静感。

但是今日,阿二的脚步先停了下来。他侧首,看着在那一瞬间落在篱笆上的灰色鸟儿。

那鸟也不叫,就瞅着小三瞧,待小三也转过头来发现,仍是安安静静地。

阿二说:「小五和小三出去两年半,也就回谷过一次。可打那次回来又出去,一年多了,『修罗双煞』这名号越来越响,他们的脾气也和名号一样,快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四儿曾捎信回来问需不需要做些什么,但你说过你有主意,所以我回绝了她。我告诉过你,『煞』,为凶神。小三,就算断了他们的羽翼,也必须将他们带回来。否则若错过时机,一切便都晚了。」

小三看着那只鸟,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有自己的主意。这段期间,我找人看着他们,除非他们杀人,否则我一概不管。」

「你……」

「他们那不叫凶神,那叫自暴自弃。胸口有股怨气,后来被人管着管着,怨气就压了下来,我一不在他们身边,两个欠管教的,怨气又冒了出来,还变本加厉。我也同你说过吧,治水之道,不是把那汪水给圈了,围起来就没事,要不等哪天一个发水,那还不淹死你?

反正我就是当放养了,放出去让他们咬咬人消消气怎么都好,是时候带回来我就会带回来。断了他们的羽翼?我操你个百里二,儿子……不对,孩子又不是你养的,你站着说话腰不疼啊!」小三鲜少地骂人没带火气,就这样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跟着小三将手伸了出去,那只灰色的鸟儿眨了眨眼睛翅膀一拍,遂飞到他手腕上停住。

小三解开鸟爪上的纸条,把鸟一放,便拆开纸条细看。

小三看完后,眉头一皱,把纸条塞给阿二后说:「我出去了。」

小三甚至没回房收拾细软。他s龙索和鱼肠剑系在腰间,乌木令就挂在上头,银子到了莫城自然有,现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到那边才成。

阿二摊开几乎快被小三扯烂的字条,上头只写着四个字:「通州徐家」

四周渐渐没了声音,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小春试探地叫道:「二师兄?」

又唤了一声:「三师兄?」

「人咧、人咧?怎么都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小春在迷踪阵里玩腻了,又不知道怎么出来,最后只得双掌握拳,运起了内力大喊一声:「撤!」四周围的垒石顿时爆了开来。

垒石一碎,迷踪阵遂随之散去,阻挡他的迷雾渐渐消散后,小春扬起潇洒不羁的笑容,拍拍身上被飞叶碎得乱七八糟的衣衫,一跳一跳地往药芦方向而去。

阵法他是不太懂,但他可是药人耶!药人那生而有之的一甲子功力可不是摆着好看的,气贯全身尽数发出,一个小小迷踪阵还不够他玩呢!

☆☆☆

小三来到莫城城门口时,已有三个人牵着四匹马在城门口等他。

小三一过去,那些人立即恭敬而整齐地行礼,动作画一毫无半点偏差。

「边走边说!」小三牵了其中一匹马,迅速跃上后就往通州方向急奔。

其余三人也立即翻身上马齐齐跟上,而中有一人与小三平行,在急马奔驰黄沙漫眼的路上以小三能听见的声量说道:「徐州那家在这三个月里发生许多变故。先是一夕之间银库被搬空;二是上贡的茶叶出了问题;三则徐久凤卖地变现被骗;四则小妾与知府之子私通抓奸在床,徐久凤并不知其身份,当场乱棍打死妾室、重伤知府之子,知府震怒将他收押半月有余,直至前日几乎散尽家财才赊回了那条命。」

「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的?」小三问。

「是。」那人答道:「三爷吩咐徐家若有动静必定得通知三爷,但属下查证之后,线索是往五爷六爷那头去,属下不敢大意,调查清楚之后才发信鸽,这才禀报晚了。」

「他俩怎样?」小三开口问。也不管马骑得快,吃了一嘴黄沙。

「将徐家逼到山穷水尽后仍不解气,怕是早已动了杀机,就等最后一击而已。」那人答。

「我操!」小三怒道:「s亲乃逆伦重罪,杀了徐家那两个,他们以后也甭在江湖上立足了!」

莫城到通州得有几天路程,小三自从跨上马背开始,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途间不断地有与那三人装束相同的汉子从小道转至官道与他们会合,直至快到通州的那日,小三身后已经集结了二十二人。

天干十人,地支十二人,是他这一年多用卖面卖包子的银子四处去招揽的。

这些人出身有高有低,有的是死囚、有的是奴隶,但到小三手里后通通被练成了一个模样。他们各有专长,但沉默寡言,只听他百里三一人号令,一如他上辈子亲手训练的亲兵一般,除了三爷,他们谁也不认。

☆☆☆

通州徐家,是个百年望族。

善制茶,尤以「凤舞龙团」为名。所有「凤舞龙团」皆为贡品,几代前开始便受朝中权贵所爱,百官都以圣上赐以「凤舞龙团」为傲。

但徐家从不是积善之家。最初发迹时夺人茶树土地、强取制茶世家密技,后虽日渐富有,但因处于士农工商之末,欲求一官半职巩其地位,是以银子大批大批地洒,拉拢权贵,甚至将家中庶女嫁入官家为妾,或以庶子为脔宠,不惜手段只为拓展徐家势力范围。

当小五小六站在徐家门外,仰头看着那块刻着「徐府」二字的牌匾时只觉恶心,他们怎么会被这家人生出来,而后又无情无义地被抛弃。

徐家家主徐久凤如今就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横流,他身旁是个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妾室,这妾室因为生得妖娆又受宠,所以几年前正妻死去之后便被徐久凤看中,选了出来管着家里大小事务与他那些老妾、小妾还有儿子、女儿们。

屋外这片地上除了这两人,周围还有十几个妾室与孩子,仆人丫鬟则都被打发走了。

小五小六被百里悬壶捡到那时年纪尚小,只记得是活着被扔进乱葬岗的,除了两个此生再也不想提的本姓之外,早已忘了家住何方。

这几年出了神仙谷后,他们就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当年几乎置他们于死地的「亲生父母」,然而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终于查到那原来是通州徐家,而后在小五的缜密计划下,一点一点地将徐家淘空,让徐久凤失去他最爱的钱财与权势,让这间百年老宅只剩下空壳。

最后,他们要手刃当初连条活路也不肯给他们的人,让那些人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徐久凤穿着一袭华服,他身边的妾室则是打扮得雍容华美,这两人如今涕泪满面,看着眼前容貌一模一样的两青年男子用冷漠无情且带着杀意的眼神直视他们时,心中的惧意不断地疯狂涌出,开口求饶着。

徐久凤嚎着嗓子道:「两位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不知徐家是哪里得罪了您俩,只要二位大量不计较,不管您要什么,金银财宝、俊男美女,徐家有的通通都能为您奉上!」

他身旁的妾室则是小声揪着徐久凤的袖子说道:「老爷,还有我啊,您也得救救妾身啊!」

小六冷哼一声,白色修罗鞭指着徐久凤身旁的女子道:「如果说我要她呢?」

徐久凤立刻将身旁的妾室往前一推,大喊着:「给你、给你!这女人心肠歹毒,若非有一点治宅之能,我也不会留下她!」

那女子被推得扑倒在地,再起身已是满脸泪水鼻涕混着尘土,尖声叫道:「老爷,妾身为徐家尽心尽力二十余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小六走到女子身边蹲下,用修罗鞭抬起女子下颚。

他嘴角带着笑,但眼里全无笑意,待那女子瑟瑟抖了几下,为保全自己而忍着露出自以为姣好的笑容后,小六立刻收回修罗鞭,站起身往一旁啐了口唾沫,冷漠的声音由他口中传出,犹如传说中的炼狱修罗一般。

小六道:「还真叫我作恶。」

小五声调同小六一般冷淡,道:「他们所有人都叫我胃里犯酸,简直要吐了。小六你的手别碰到任何一个人,否则肯定会同他们的心肠一样黑得烂掉。」

小六笑道:「是啊,的确会烂掉!」说罢,白色修罗鞭迅速往那女子脸上抽去,女子痛苦哀嚎一声,如花似玉的脸颊上立即鲜血淋漓,差些没当场晕过去。

小五走了过来,在那女子哀嚎声尚未停歇之际,黑色修罗鞭如闪电出没,一击打在徐久凤胸口之上,当下立即碎了徐久凤的衣衫,大量鲜血从胸膛伤口处喷溅出来,徐久凤的惨叫比他身旁的女子更为凄厉。

接着,小五小六出手迅速得几乎只看的见黑白双鞭残影,女子另一边脸被小五打了,徐久凤的胸口也让小六奋力鞭了一记。

那女子痛得晕厥过去,只剩下徐久凤还苟延残喘地呻吟挣扎着。

小五笑道:「我居然忘了这鞭子普通人是受不起的,小六,咱待会儿可得打轻点,倘若太快打死,哥和你这口气还没解他们就下了阴曹地府那可不成。」

小六冷漠地道:「原来他们不过也只是普通人。哥,你说,当初我们怎么会因为这两个普通人差点命都没了。他们甚至比蝼蚁还要低下不堪。」

「其实我们已经死了。」小五说道:「打那女人生了两个儿子又被这男人的正妻盯上起,我们就死了。痘疮不过是个借口,我们自出世后成天待在最后的小院子里从未踏出外头一步,哪可能染上痘疮?」

小六听小五这么一说,顿时一阵皱眉:「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我们染上的?」

小五解开腰间的羊皮水袋,将烈酒全数倒在那昏厥过去的女子脸上。

女子脸上的伤口被烈酒一刺激,痛得边哀嚎边醒了过来。

小五弯下腰,看着女子,而后微微勾起了嘴角,虽是笑,却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意,道:「那年有人生了双生子,不吉利,所以被冷落在某个荒凉的小院子里,心里极度怨恨。

因为生的双生子害她失宠,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两个儿子。几年后城东爆发瘟疫,她终于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出了一趟门,带回两条帕子,在他儿子睡觉时将帕子盖在两人脸上。

最后,那两个被她所舍弃的儿子如她所愿染了痘疮,然后她亲口向自己的相公进言,让家丁把两个因病烧得快死了的孩子用草席捆了,扔进城北乱葬岗里。

儿子没了还能再生,但一失宠便被冷落,永远没有上位的机会。

后来她因为膝下无子,不成威胁,竟得到正妻的赏识,地位于是一步一步地高起来。没几年那正妻死了,于是她便成了许家主子专宠的对象。」

小五一字一句,盯着那早已破相、不复美貌的女子道:「我说的对不对,蒋?可别说忘了,当初城东才发的瘟疫怎么会立刻传入城南徐家深宅里?还有那日拿走帕子时,那对红色的鸳鸯,我到现下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啊……我的……娘亲……」

名叫蒋的女子越听眼睛睁得越大,直至小五喊出那声「娘亲」时,她惶恐地凄厉尖叫直喊:「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早死了!」

小六嗤笑一声:「我们兄弟两在十八层地狱里不痛快,现下专程来带你们下去呢!」

蒋受不了刺激,抽搐倒地,满面惊恐地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在一旁听着的徐久凤不住喘息,他混乱的脑袋里只理出一个思绪,这两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还有救、他还有救!

徐久凤立刻说:「你们两个竟然还活着!老天爷啊,这些年在外头流浪肯定受了很多苦!」徐久凤随即指向晕厥的蒋怒道:「都是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骗了爹,才让爹误以为你们没救了。孩子、我的孩子,爹犯了不该犯的过错,你们回来吧、回到徐家来吧!爹会给你们应有的名分,将你们的名字写入族谱,更会让你们享用无尽的荣华富贵,以补偿这些年没好好照顾你们的遗憾。

至于这女人,你们要杀也好、要剐也罢,爹绝不阻止你们报仇!就算你们放过她,爹也不会!爹会把这女人赶出徐家,肯定要让她也尝尝你们在外流浪所受的苦头。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小六捂住嘴巴,声音从掌缝中传了出来。「糟糕,哥,我真快吐了!我明明记得那时候听见有个人站得老远朝咱们这头喊着:『快抬出去扔了,别让人看见了!』说那话的人不就是这老头吗?难道有人声音和他一模一样的,叫我记错了?」

小五站了起来,阴冷而睥睨地看着徐久凤。「说明白是不想你们上路还当个胡涂鬼。我俩仁至义尽,你也当死得瞑目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修罗双鞭同时甩出,犹如他们一直以来心有灵犀一般,两鞭缠绞合一,直直往徐久凤的头颅甩去。

徐久凤死后,第二个上路的会是蒋。

至于其它的人,徐家这棵大树已经被他们连根拔起,没有徐家的庇荫,曾经狗仗人势、仗势欺人的自会有吃过亏、受过折辱的人来找他们。

一个一个,终将会被收拾殆尽。

但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朗脆声响大喊道:「胆子大了哈,都在做什么,还不给我住手!」

鞭子末端才沾上徐久凤的脖子,那声音的出现,生生扰乱了小五小六的思绪。

两人都连忙收回内力想要扯回鞭子,可是一不注意就出了乱子,收回修罗鞭的途中两条鞭子给纠缠一块扯不开了。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后面,小六怒吼道:「住什么手!你怎么回来这里?还有,这是我跟哥哥的事情,你不是不管我们了吗?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立场干涉!」

小五小六看着小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马,他身后同样装束的二十二人立即成圆散开,包围住在场的所有人,也将他们与徐久凤、蒋困在中间。

两兄弟只见小三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用比方才小六怒喊的声音还大的吼声回道:「老子怎么不管你们了?不管你们老子会连骑几天马觉也不睡连夜赶来?不管你们老子脑子进水了派人天天盯着你们?不管你们老子有病花大把银子把你们往正路上挪?老子有什么立场?你们两小子是老子带大的,这就是老子的立场!

我操,你们以为老子当年说要教你们是说好玩的吗?你们可是老子的心血,就算是你们翅膀硬了想飞了,没老子的同意也不能自作主张随便乱来!」

小三说了一堆话后喘急了,眼前发起黑来。可这时却又听见小五冷哼一声说道:「这两个人曾经要过我们的命,如今血债血偿,并没有什么不对!」

小三没听过小五这样对他说过话,一直以来,小五都比小六还要听话一些。

甚至他也没看过小五和小六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凉薄神情。果然阿二心思还是比较缜密,孩子放在外头任他妄为久了便会糟糕,但幸好阿二当时的提醒让小三多了个心眼,找人盯住了他们。

小三深吸了一口气,破口大骂:

「『天、地、君、亲、师』听过没有?没听过是吧?没听过自然,因为你们打小也不爱读书。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这五种是天道伦常,藐天、蔑地、s君、杀父杀母、s师这些都是逆伦之事,做了会被人看不起!

别问我为什么,老子这辈子什么都敢做,但就是不做这些事。『天、地、君、亲、师』不可无视。他们两个一个出了精血造就你们、一个怀胎十月把你们生下来。你们的命是他们给的,他们要拿回去那也是理所当然!」

「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生了我们,我们就活该死在他们手里吗?」小六怒吼,眼珠子瞪得充满了血丝。

小三毫不犹豫地道:「对!」

「不可能!」小五咬牙。「我们的命是我们的,他们杀了我们一次,早就不是我们的父母了!」

「对!」小三又应了一声,而后彷佛就在等小五这句话一样,回道:「但天下人有天下人的眼光,这件事传出去后,谁又会在乎他们曾经对你们如何,那些人只会疯传『修罗双煞』s父s母而已!爹娘把得疫病的孩子扔去死和两个长大了的儿子连手杀了自己的亲爹亲娘,哪个比较多人会想听?小五,你比小六想得多,你现下就告诉我!」

小五把嘴抿得发白,不说话。

「哥!」小六见小五的模样,急忙喊了声。

可他还没接着说下去,就被小三狠狠瞪了一眼。

小三对小六说:「很行嘛!说杀人就杀人,鞭子抽得一点都不含糊,你有没有脑子、想没想过做了这等事,传出去叫师父要怎么见人?

他那个人一辈子都在救人,这回却收了两个会杀人的徒弟!师父没提过他的事,可我告诉你们,『百里悬壶』这名字在外头可是有莫大好名声的,暂不说你们自己毁了自己,倘若牵连到师父,就算我放过你们,二师兄能行吗?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师父了!你们俩傻的吗?!」

小五缓过气来,顿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小三道怒道:「你说呢?你说老子干什么大费周章做这些事?好好放着自己快活日子不过,跑来这里和你们这些小的一起搅和?」

小五又顿了一下。「但无论如何,这口气我和小六都咽不下!你没尝过死的滋味,没尝过绝望的滋味,你怎么可能懂我和小六的心情?」

「谁说我没尝试过?」小三目光清澈。

小五小六猛地一齐抬头看向他。

「倒是你们两个,杀人的滋味试过吗?」小三再道。

见小五小六都没了反应,小三说:「那很不好。」

小三一脸认真。「刚开始杀一个人还会觉得恶心,看见红色和稀巴烂的东西就会把吃下肚的饭给吐出来。但随着杀的人越多,感觉顿了,就算挥刀剖开敌人的首及,看见削掉一半的脑袋里头的东西也不觉得如何。

麻痹了,就失去了心,失去心后还有什么好在乎?人生在世上,有许多事很简单就能感觉得到美好,但杀戮会带来失去,而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三师兄……你杀过……很多人?」小六有些不可置信。

小三只瞥了小六一眼,没正面回答。他继续说:「给老子滚开,到旁边好好想想老子说的话。我教出来的,光明磊落,无人可指点是非,这只算是最最根本之事。连这个都做不到,活着有屁用,等等老子直接掐死你们。」

原本安静瑟缩在一旁的徐久凤听了这三人好一阵子对话,以为救星驾到,一见小三让小五小六这两个要s父s母的不孝子闪开后,立即扑上去挤开小五和小六的脚,牢牢抱住小三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恩公、恩公今日得您相救,徐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感激不尽,待您替我解围后,定会金银财宝奉上,再替您立个长生牌位日日清香三柱,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小三低头看着徐久凤的样子,就任他抱着。这样一个败类,哪值得能让其成为小五小六此生的污点。

「你这头猪,放开我三师兄!」小六一见小三被碰,整个人跳起来喊道。

「三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小五虽然聪慧,但也不明白小三的时候。

毕竟小三看起来就像寻常人一样,但当年才九岁稚龄就能把他们管得服服贴贴,先不说当年力战药彘那事让他们惊为天人,之后显露的惊人厨艺,对武学极高的悟性,这样一个人所处的位置在他们心里是极高的。

小三是小五小六心里最为特殊的存在,无人可动摇其地位。

对于小五的提问,小三只是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看了他一眼。但光只这一眼,就让小五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从心底颤抖起来。

小三用他那独特阴森森的嗓音缓缓说道:「其实,没事杀人干嘛,吃饱太闲吗?一鞭子没了一条命简单,可要他活着受罪,直到你死了他还不得死那才困难。」

小六闻言转头看向他三师兄,正狐疑的时候,却见小三低头看着徐久凤,道:「你就是当年那个把两个儿子活生生往乱葬岗扔的人吗?」

接着还未待徐久凤回答,就从徐久凤怀里抽出自己的脚,然后用力一踹,正面朝徐久凤那张脸踹去,吼道:「我操你大爷的──」

正以为活神仙驾到性命得保的徐久凤没料遭到重创,痛得嚎了一声,连忙爪子扒地,要逃开小三的狠手立刻逃命去。

这三人是一伙、这三人是一伙的啊──徐久凤可恨自己褒了小三那么多之后才发现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大恶人啊──

小五小六略略一惊,但小三没理会他们,直接就跟着徐久凤去。

小三说道:「你们不能动手,可不代表我也不能动手。他是生你们的人,可跟我没半点屁关系。老子现下就算当场宰了他,也没人能说老子半句不对!」

小三可是练过功夫的,虽然和一堆过于强悍的师兄弟比起来身子弱多了,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要对付徐久凤这个养尊处优的寻常人,那还是很简单的。

小三每一脚都踹在徐久凤的痛处上,心、肝、脾、肺、肾,哪儿看不顺眼就往哪儿去。

要是徐久凤爬远了,他那些贴心的下属还会把人赶回来,放到他脚下让他继续踹。

三爷其实很生气,就是这里的人差点让幼时的小五小六活不了。

那两个孩子小时候多乖啊!叫他们往左他们不敢往右,叫他们面壁思过他们不敢跑去睡觉。

身为养大他们的老子……

身为养大他们的师兄,替他们讨回一口闷气那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了。

三爷踹人的功夫早已练得炉火纯青,面老头那儿子阿勤不也是个不听话的吗!把他的头当球踹,踹到现下,见着三爷都会笑脸迎人,看见他爹也把他爹当佛一样供了。

过了许久,三爷踹累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含笑问后头嘴巴张得大大的,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两个师弟:「要不要也来几下,死不了就成了!」时,徐久凤已经满头是血,牙齿掉一地,鼻子歪两节,胸骨裂掉,两腿间那根残废,抱着肚子抽搐地从口吐白沫到口吐血水,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了。

「师兄你……今天是来帮我们报仇的?」小五还有些无法置信。

「不对,师兄今天是来教你们何事可行、何事不可行的。」小三凉凉地说。

「那还不是一样!」小六大叫。

「不一样!」小三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看着身后那两个人。

「让你们出谷是要你们多加历练,懂得拿捏分寸,知何可为而何不可为。但看你们都学了些什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小五你一出谷脑袋都不会使了是吧,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想清楚后果?小六你也别躲,叫你别黏着你哥哥,可你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跟着你哥一起乱来,活腻了啊你!」

两兄弟互看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小三发威把徐久凤打残之后,他们心里一直闷着的那口气,似乎慢慢地有消散的迹象;而对于这个他们以为已经不理会他们的人所生的那些可笑的气,也淡去了一大半。

原来三师兄纵使不在他们身边,仍是看照着他们的。

原来他们以为三师兄把他们扔开,其实都是他们乱想的。

三师兄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们。

三师兄会为他们担忧、为他们生气、还会为他们的前程担忧。

原来三师兄从未离开他们身边。只是因为突然被迫分离,心里的恐惧与不敢置信让他们遮蔽了双眼,误会了这个一直以来都看护着他们的人。

第五章

小五小六一想通,横亘在他们与小三之间无形的那道墙瞬间就瓦解了。

徐久凤只剩一口气,他们见小三拿出了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徐久凤嘴里,嘴巴一合,喉咙一捏,让药丸顺着咽喉滑落肚里。

而不久前听到丈夫哀嚎的声音而清醒的蒋也依样画葫芦被小三压着吞了一颗。

蒋一双眼睛幽怨地看着小三,似乎想用目光将小三杀了。

小三冷冷笑了声,道:「该庆幸我不打女人,若是男人,为了往上爬连自己的骨肉都能牺牲,下场肯定比徐九凤那老头更加凄惨。」

蒋一见小三的神色,知他说的是真的,打了个寒颤。这时明明背脊发冷,却因为吞下的那颗药丸而从肚子里一阵热火烧了起来。

两夫妇同时惨叫几声,一阵无法控制的抽搐后,又凄厉地在地上打滚哀嚎起来。但徐久凤的声音显得嘶哑微弱,因他的气力几乎都在方才被小三追着踹的时候嚎光了。

小三把瓷瓶收回怀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往马匹的方向走去。

小五和小六互看一眼,小五先顿了一下而后追上,小六则是看哥哥都快跟上小三了,才咬牙也跑了上去。

「你刚刚让他们吃的是什么?」小五问。

「噢,大师兄以前疼爱小八时顺道招呼过我的一百零八种毒药的其中一种。」小三凉凉地说道。

「大师兄毒过你!」小五小六惊得同声喊道。

小三看了他们一眼。「大惊小怪。又死不了人。况且我死了谁煮饭给他吃!是后来小八做出解药和毒药,说我常在外头走,定要我带在身上防身用,这回才便宜了那两个人。」

「那毒药会怎样?」小五问。

小三没有明说,只是又微微抬起嘴角,笑得有些阴寒。「就是死不了而已。」

那语调听得两兄弟同时打了个寒颤。他们可是记得小八那时候被大师兄疼爱得有多惨。大师兄的毒是毒在心里,而不是毒在肉里。他叫你生不如死,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日夜痛苦地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小三来到外围停着马匹的地方,翻身上马,轻轻一驾,让马载着他摇摇晃晃慢慢地往来时路走了回去。

小五小六互望一眼,也各自选了马翻身上去,跟在小三身后走。

小三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心里对我必定有所不平,但是那两人该死,也不能脏了你们自己的手。现下,心里还有怨吗?」小三问。

小六忿忿不平地说:「乱葬岗、乱葬岗!我们在乱葬岗里高烧发热痛苦多久、闻死人味多久!他们养尊处优吃好喝好,连我们所受之苦的万分之一都没尝过!这完全不公平!」

小三说:「好,我就让他们在乱葬岗睡足一个月。」那声音不自觉地竟出现了些安抚的味道。

「一个月太少!」小六怒道。

「那就一年。」小三说。

「……」小六的怒气瞬间减少了一半,之后又补了句:「全部的人都要去!」

「说得出名字,欺负过你们的我就让他去。」小三这话还满合理的。

「比我们岁数大的没一个没落井下石过,就连小我们一个月的也曾把小六推进湖里过,那次小六差点淹死。」小五冷静地道。

「好,年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