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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想着,珺宁竟然直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程锦棠早晨根本就没吃太多的东西,就喝了珺宁帮他准备的一被蜂蜜水就上好了妆,准备登台。

珺宁还是第一次见人上妆,而且还是如此复杂的妆容,一层又一层,都是程锦棠自己动的手,眼尾轻佻,眼波流转,叫珺宁都不免得捂住胸口,涨红着脸,甚至都有些不敢看那镜中风华绝代的佳人。

而柏承允捧着一束白玫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碍眼到了极致的画面,但他还是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了进去。

“锦棠,恭喜你今天登台!”

说着那白玫瑰就递到了程锦棠的面前,镜子当中,白玫瑰和程锦棠相得益彰,看上去无比的般配。

珺宁正暗道不好的时候,下一秒程锦棠就对着柏承允说了句谢谢,随后叫她把花接了过去。

珺宁立马兴奋地红着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将白玫瑰从柏承允的手中接过,抱在了怀中。

叫柏承允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和程锦棠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头他登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

珺宁抱着花跟着后头追了一小段路,就只能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程锦棠上了台,在她身后,见小姑娘落了单,还鬼鬼祟祟地想要偷看程锦棠表演的小模样,柏承允的眼神一转,就笑着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走,我在前面定了位置,正好有两个座,一起去怎么样?”他正想像程锦棠一样摸一摸小丫头的小脑袋,却没想被她动作灵活地躲过了。

直接她站在离他有些远的位置,捧着花,有些怯生生地说道,“不要了,我在这里听先生唱戏就已经很好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先生回来,谢谢柏先生了。”

说着小丫头还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就活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站的远远的不愿靠近。

一直在女人堆里无往而不利的柏承允见她这样,倒觉得有些新奇了,他还从没有被女人拒绝过,即便是这么小的小女孩,要知道英格兰的姑娘基本都比较坦率,基本与他交往没多久,就会深深地迷恋上她,不管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是家世,亦或者是大方的出手,让人如沐春风的谈话方式,不得不说,珺宁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倒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更何况她是程锦棠身边的人,让对方疯狂地迷恋上自己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么想着,柏承允的笑容更加真诚了,甚至都不顾珺宁手里还捧着花,直接上前就拉起对方的手腕,就把她往外带去,随后直接就带到了他早已在安然居包下了一年的位置,将其按倒在了座位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此时的戏曲也不过才刚刚开始,珺宁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眼睛却不自觉地跟随着程锦棠,大大的眼睛甚至都来不及眨上一下,好似生怕错过没一处精彩的地方。

台上的程锦棠也看见了珺宁和柏承允就坐在他的眼皮底下,微一愣神后,便立刻又继续尽职地投入进了自己的表演当中。

接下来整场戏,柏承允都发现这坐的离他如此之近的小丫头竟然再也没有瞧过他一眼,柏承允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有意思了。

接下来几个星期之内,几乎每一场程锦棠的登台,柏承允都会将珺宁带着一起坐在他包下的那个绝佳的位置上,这还不止,每一次在程锦棠登台之后,他都会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小礼物来,有时是城内著名点心铺百味记的糕点,有时是一盒胭脂,甚至是一枚珠钗,一只翠绿的手镯,有一次还送了一小瓶玫瑰花味的香水给她,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偏偏做这一切的时候,只有珺宁和柏承允两人在场,每一次程锦棠都不在,他那暗示性的动作,故作迷人的笑容,挑逗的神情,程锦棠通通都看不见。

尽管珺宁的心中已经很呕的慌了,但还是非常礼貌地拒绝了他的礼物,一次两次可以,但次数多了,柏承允甚至都已经不准备和她商量,直接就将礼物塞到了她的手中,在珺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拉着出了后台,坐在了观众席上。

那一次,是珺宁第一次听程锦棠唱戏的时候走神了,她总是欲言又止地看向柏承允,可没想戏曲一结束,柏承允就立刻跑去和程锦棠交谈了,让珺宁根本就找不到将礼物还给他的机会。

第二日,黑着眼圈的珺宁正准备将礼物还给他的时候,谁知道动作没人家快,还没等她出手,柏承允就又一个礼物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珺宁的手中,长此以往下去,一个月后,她看着那整整齐齐摆在窗台之上的礼物,挨个地伸手点了点,笑了。

时机应该到了……

夜渐渐的深了,现在已然是凛冬了,珺宁坐在窗台前,看着自己呼出来的气体都已经成了一团白雾,耳边却听着那侧屋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随后又听见木门开关的声音,她知道程锦棠应该已经进了房间,开始入睡了。

近一段时间来,她发现程锦棠在那侧屋呆的时间好似越来越长了,这让她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时间真的很紧啊,只希望明天的“主角”们给点力,她非常需要赶紧换个身份!

珺宁看着一桌的礼物,眼神微动,便立刻上了床,快速地进入了睡眠。

第二日一大早,程锦棠就在吃完了珺宁帮他准备的早餐之后就立刻准备出发去安然居。

珺宁自然抱着个毛绒斗篷跟在了身后,在进安然居的时候,她微微一撇头,果然看见一顶暗红色的小轿子停在了安然居的侧边,旁边站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并两个腰圆膀粗的粗使婆子,见珺宁好奇地看了过来,立刻就凶狠地瞪了回来,只把珺宁吓了一大跳。

演员到位。

这一回的后台,柏承允依旧送出了他的礼物,是一柄蕾丝折扇,看上去非常精巧雅致,这让珺宁不得不承认,柏承允在哄小姑娘上的确有一手,选择的礼物也正正好能搔到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痒处。

而这一回送完礼物,珺宁也知道拒绝无用,干脆就收了。

可没想刚等她收了礼物,柏承允的手瞬间如同丝绒一样划过了她的脸颊,吓得珺宁立马退后了好几步,然后就看见柏承允发出了一阵悦耳而低沉的笑声,“最近电影院好像从法兰西进了一部新电影,听闻故事特别精彩,小宁你明晚要是有空的话,不如让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不……不要了……”珺宁连忙摆手,她怎么也没预料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柏承允竟然还给她出幺蛾子了,“我还要照顾先生,最近天气变化比较大,先生有点着凉了,我要好好照顾他才行,我不想看什么电影!”

和柏承允相处久了,她才终于改掉了那个一见柏承允就说话结巴的毛病,并且态度也渐渐强硬了起来。

“锦棠生病了?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你是怎么照顾的?”

一牵扯到程锦棠,柏承允责问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听得珺宁一愣,但心里还是不免解释道,程锦棠每晚每晚都在那个寒冷的屋子内吞云吐雾,到现在才只得了个小小的鼻塞,已经算他身体倍棒了好吗?

但面对柏承允她当然不能这样说了,于是立马自责地低下了头,声音极其低落地说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半夜起来及时帮先生把那熄掉的炭火再点燃的,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甚至都没有等到柏承允的回话,就立马咬着嘴唇从后台跑了出去,等柏承允追出去的时候,珺宁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他们一直坐着的那个座位上,低着头,一脸自责的不行的模样。

可仅仅是这样的自责可不会让柏承允就这样算了,此时的他看着珺宁的眼中不免掠过一丝嫌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亏他还想着等她进了陈家的大门,以后程锦棠过来的时候,依旧让她去照顾,现在看来,这样的女人,以后还是将她一直关在后院别出来吧,看着就闹心!

珺宁根本就不知道柏承允连她的未来都帮她想好了,可以想象,在这里的不是珺宁,而是一个仅仅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不定早就被他种种手段和层出不穷的礼物砸得晕头转向,芳心暗许了。

毕竟这样一个模样出色,家世优秀的男人倾心于你,本身就是个令人心醉的事情。

而以后等待着人家小姑娘的也必定是极为凄惨的下场,可惜那时候柏承允根本就不会理会了。

也幸好出现在这里的是珺宁,她低着头也并不是因为什么自责,而是边听着程锦棠的戏便计算着时间,外面那一位可等不了太久啊!

果然,在听见《穆桂英挂帅》的那一句“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时,安然居的大门就突然被人从外头踢开,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与此同时,珺宁也跟着疑惑地众人往回看去,大家议论纷纷,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台上的程锦棠也跟着停住了唱,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随后众人便看见一个身穿一袭藏青色旗袍的女人,身上批了一张雪白的貂皮,化着浓妆气势汹汹地,在四个五大三粗的下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珺宁看着那个女人的同时就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珺宁就知道自己等到了,只是看着那四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的下人,她知道今天肯定会吃点苦头,但想一想以后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不错,珺宁等了一个多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柏承允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妻子,陈小曼。

女人虽然穿着十分昂贵,但其隐藏在浓妆底下的脸色却是无比的憔悴,颧骨很高,略显刻薄,脸颊瘦削,下巴尖锐,看着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主。

珺宁还在打量着对方,却没想下一秒那个女人就伸出那染得通红的指甲直直地指向了她。

“给我打,给我打死那个贱人,不必留手。”

“是。”

然后珺宁就看着那两个粗使婆子立马就冲了上前,在柏承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珺宁的脸上,直打得她当时就开始眼冒金星起来,嘴里泛起一阵阵铁锈的腥味,捂住脸看着那两个婆子冷着脸,看着那两个小厮直接就按住了她,就要开始左右开弓地扇起巴掌来。

还好,柏承允及时地捏住了那婆子的手,台上的程锦棠也立刻跳了下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珺宁拉了起来,拦在了身后,“怎么回事?”

“你又闹什么东西?”和程锦棠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的则是柏承允的呵斥,他猛地将那婆子往一旁一甩,随后便立刻听见那婆子撞翻了一旁的桌子,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我闹?你竟然说我闹?柏承允你有没有良心?啊?吃我陈家的,用我陈家的,现在还用我陈家的钱陈家的东西来讨好那臭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你竟然还说我闹?好,好,我今天就闹给你看,我告诉你,柏承允,今天我要是不把那小狐狸精的一层狐狸皮扒下来,我就不姓陈!”

陈小曼的声音十分地尖锐,抬头就愤恨地看了珺宁一眼。

这一个多月来的将养,珺宁早已不是之前那干巴巴瘦瘪瘪的模样了,就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一下就让她本来的姿色显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杏核眼,樱桃嘴,眼里还水汪汪的,一看就有做狐狸精祸水的资本,而最关键的是她还很年轻!

而那头陈小曼刚说完话就立刻嚷嚷开来了,“大家都过来看啊,都过来看看,这里有人上赶着不要脸了啊!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到晚就想着勾引男人,上赶着给人做小老婆,真的是连窑子里的妓女都不如!”

“我没有……”珺宁带着哭腔小声地辩解着。

“呵,你还说你没有,你敢说我丈夫最近一个月没有包下这个座位,天天邀请你听戏,还送你花?你敢说你没有?”

“那……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谁?我告诉你,就凭你这么一个小狐狸精想进我陈家的门,没门!我这个正房还没死呢?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日,你就是想进我陈家做个刷马桶的下人都没资格!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