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 第41节(1/1)

璀错嗫喏了下双唇, 鼓足勇气试探道:“定,定情信物?”

谢衍的心重重一跳, 望向她的目光炙热得不加掩饰,嘴上却只颇嫌弃道:“收拾好了再给我。”

谢衍扣住她手, 领着她往神域走——明明有他在,他们来去自如,平日里不过眨眼间便能回去,今日他却偏要领着她一阶阶慢慢走那条好似看不到尽头的天梯。

璀错握着他的手不安分地攥了攥, 而后被他握得更紧。她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 泵起的血液冲上来,冲到耳边嗡嗡作响。她稀里糊涂深一脚浅一脚地同谢衍慢慢走着,并未发觉自己识海的变化。

如果她那时低下头, 而不是视线一直追随着谢衍,她便会发觉,她身上沾的那些属于谢衍的血迹,好像被她的身体吸收了一般,慢慢渗透、消失。

可她没有。

她只是如同这三界一切初初得了心上人的小姑娘一般,忐忑又欢喜,眼中好像只盛得下那一个人的身影,余下的万物皆成了他的陪衬。

就因着他这一句“收拾好了再给我”,璀错回到神域后,不眠不休地捣鼓了大半个月,才将那片龙鳞收拾干净,一点点打磨成护心镜的样子——是面银白的护心镜,拿在手里轻得像片羽毛,却是刀枪不入的质地。

她知道神域是不缺这些东西的——凤凰神族早先在神族中便是司战的,刀枪防具这些,谢衍是万万不会缺的。

但他从来不随身戴罢了。

兴许是不习惯,也兴许是骨子里的清傲——如今的三界,还没什么是能值得他全副武装的。

但璀错自打那天在神殿的檐上,确信了谢衍也是会死的后,便开始惴惴不安。她费劲千辛万苦才打出来的护心镜,平日他出神域的时候,该是不会舍得不戴的罢?

谢衍从欢天喜地的小姑娘手里接过护心镜,画面突然静止了一霎。

护心镜。

是护心镜啊。

“这儿缺了一面护心镜。等你回来,我送你一面。”

“外头是有月亮了么?”

谢衍心神一震,前尘镜剧烈震动起来——前尘镜如今毕竟是借神力强行补全的,并非全盛状态,又好巧不巧地碰上了令他与现在产生强烈关联的物件儿,一时支撑不住,马上便要破碎开。

谢衍眼前的画面开始虚化,走马灯一般迅速在他眼前过着。

画面里小姑娘的笑却依旧鲜明。

只是后来,小姑娘笑得一日比一日少。

不知何时开始——大概也就是两人互明心意后不久,璀错便开始不对劲起来。

先是时不时地出神,神思似是飘得极远,眼神涣散地看向哪儿,有时候他叫一两声都叫不回她神来。等她回过神来,便会弯弯眉眼,同他道没什么。

再后来,她便时常不见了人。等他找到她时,她多半是待在神墟里。也不说话,就静静环着双膝坐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谢衍前前后后问过她许多回,但她要么是扯开话题,要么便是搪塞过去。

他们陆陆续续逛过了中界许多地方,谢衍一心哄着她开心,她也当真突然就好了起来。

那段时日究竟是为何,既然她不愿说,谢衍也不会强迫她逼问她,只是轻飘飘地将这一页掀了过去。

那一日是凡间的上元节。

火树银花不夜天,夜幕中绽开的烟花像吹落凡间的星辰,璀错在一片喧闹中,踮起脚来贴近谢衍的耳朵,同他笑着道:“阿衍,我们成亲罢。”

前尘镜的画面晃动得愈发厉害。

璀错突然说要成亲,但又说不喜大费周章,既然神族已经只剩了谢衍一个,她自个儿也没有亲友,那便只在神域里,两人简简单单走个流程便罢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情真意切,谢衍便答应了下来。

前尘镜马上便要支离破碎。

谢衍望向身着嫁衣的小姑娘。

二人以神族的大婚礼仪尽了礼,谢衍挑开她的盖头时,她也正望向他,如幼猫般湿漉漉的双眸清澈干净,一如他第一眼见到她时的那样。只是如今里面多了些如火般炽烈不息的爱意,在一片大喜的红中,映出他的模样来。

许是机缘巧合罢,她睁开眼看见三界的第一眼,便是谢衍。

凤凰神族的大婚之礼,最后一步,是共享本源神力。从此以后,结为神侣的两人将永远拥有彼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属于彼此的印记将永不磨灭。

不过共享本源神力这一步要彻底完成,靠的还是阴阳相合。

因着他总下意识地觉着璀错年纪尚小,两人先前可谓是发乎情止乎礼,连神魂交融都未曾有过。

可既然成了亲,自然便不一样了。

神域的星空浩瀚广袤,透过窗子望出去,一片璀璨。喜烛烧着,星河仿佛碎进了屋子里一般,总叫人疑心这里星星点点都是细微的光芒。

他们相拥,深吻。

两人微微分开了些,谢衍抬手将璀错鬓边一缕碎发收拢回去。紧接着他动了本源,本源神力随着神魂一道,叩开她的紫府。

喜烛“噼啪”一声,爆了烛花。

就在这一刻,璀错突然吻上来,却在两人双唇相碰的那一瞬间,在谢衍的神魂同本源神力一道刚要叩开她紫府的那一瞬间,谢衍心口一凉。

他胸前插着一把剑,长剑狠狠贯穿他的心脏,用力狠到剑身整个没入,剑柄正抵住他胸膛。

璀错起身,干脆利落地拔剑。

那是一把他未曾见过的长剑。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溅在她的嫁衣,她的脸上。她将手别到身后,垂下眸子去,竟连一眼也不愿再看他。

这样的伤放到常日,对谢衍并不致命。两人间的修为差距如天堑,即便他对她丝毫不设防,只这样一剑,也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可是方才,他动了本源。

动用本源神力之时,稍有不慎,后果都不堪设想。共享本源神力的过程本就是将半条命交到了对方手上。

谢衍已经疼到麻木,一时分不清是心口的伤更疼,还是心更疼。他已经许久未受过什么重伤了,况且以他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那些曾让他疼的,哪怕只是一丁点疼,也早已付出了代价。

但他此刻却只想笑,挑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下手,不愧是他亲自教出来的。

凤凰的涅槃火轰然而起。

前尘镜终于不堪重负似地,裂开细细的裂纹,而后“啪”一声,碎作万点星光。

谢衍的眼前似乎还是熊熊燃烧,如爱意般炽烈不息的火光。

涅槃火,能烧尽前尘后果。

真的能烧尽前尘后果么?

第52章 那些细枝末节,到底是在……

谢衍转身看向梧桐神木上仍安稳睡着的人。

方才那场火光的尽头, 因着高温升腾起的水雾模糊掉的那张脸,倏而分明起来。

他慢慢走过去,俯身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 指尖划过她的侧脸,似是描摹什么一般, 最终停留在她脆弱的脖颈上。

璀错微微蹙了蹙眉, 已经睡得很浅。

谢衍静静看着她, 手只是轻轻搭在她脖颈上, 也只一会儿,便收了手,嘲讽般笑了一声。

璀错醒过来时, 身边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未瞧见。刚融合了谢衍的本源,她体内那种如火炙烤的灼烧感还残留着, 烧得她又难受又口渴。

她坐起身来, 将自个儿的外袍穿上,这才发觉周围属于谢衍的痕迹半分未留, 就连梧桐神木上的灵蕴也沉寂着,不似她记忆里那样活跃地围绕在她身周——若不是体内的灼烧感时刻提醒着她本源神力的存在, 她都要疑心这一切不过是她做了场过分真实的梦罢了。

“阿衍?”璀错一面唤着他,一面往前殿走。

她寻思着,该是她睡这一场太久了些,他有事要忙, 便先去了前殿。

但马上她便意识到有哪儿不对——她根本走不出神殿的后殿。后殿像是有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屏障, 将她牢牢罩在里头。

璀错初时以为是谢衍怕有人惊扰了她融合神力的过程,可仔细一想,这本就在神域里, 除了谢衍自个儿外,又有谁进得来?

何况她刚刚试了试,那道屏障霸道得很,若她想强行破开,必会遭受到千百倍的反噬。与其说是防旁人进来,更像是防她出去的。

但就凭璀错如今的本事,即便是体内拥有了属于谢衍的本源神力,也尚且不能自由出入神域,防她出去也委实没什么必要。

她几番思量下来,唯有一种可能说得过去——他这是不想见她,才把她自个儿关起来。

这一手狠得分毫不像谢衍的手笔——主要是璀错自己琢磨着,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得罪他得罪得这样彻底的事儿。

谢衍从前虽也时不时地喜怒无常,但也不至这般不讲道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谢衍不想见她,她出不去后殿,偏偏又口渴得难受,只能在后殿漫无目的地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能入口解解她这焦灼感的东西。

璀错不知自己找了多久,她已经快要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神智的溃散。

她像是被架在了火中,炙烤到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在她失去理智前,她终于找出一壶琼浆。璀错已经顾不上分辨它是什么,只管倒进嘴里,妄图浇熄体内叫嚣着的那团火。

很快她便意识到,她并不是口渴——或者说,她渴求的,并非是玉液琼浆,而是别的什么。

璀错滑坐在地上,连抬抬胳膊都觉得费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从内里烧死时,一双玄色云纹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她的神智已经被烧得不剩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受到当眼前这个人靠近她时,就如同一股涓涓细流汇入她体内,清爽沁凉。

璀错用尽全力抱住他腿,而后扯着他衣摆踉跄站起身。

细流在她体内流淌着,却仍抚不下躁动着的火。

不够,还远远不够。

璀错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出他的眼神很冷,冷得好像压根就不想搭理她。

她先是紧紧抱住了他,只抱了一会儿,那加大了一些的细流也后力不足起来。于是她踮起脚,笨拙地捧住他的脸,随着本能,去吻他的眼角,吻他的侧脸,一路向下含住他的唇珠。

她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人毫不配合——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只是立在原地,木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他虽然看起来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却始终没把她一把薅下来——即便她刚刚用力用得大了些,咬破了他的下唇。

璀错尝到了他血的味道,灵台短暂地清明了一下。

谢衍发觉身前的小姑娘并不娴熟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死死抱住他,埋头在他肩窝,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略带了点哭腔,哑着嗓子一声声唤着他。

谢衍垂眸,手在身侧紧了紧,终还是环住了她。

原本他是并不打算见她的。至少在他查清楚这一切前。

但璀错将他的本源神力融合后,隐隐有被反噬的迹象,他又不在身边,单凭她自个儿那点修为,如何拧得过在她体内肆虐的神力?

说来她原本那一身深厚修为也不知去了哪儿。谢衍勾了她一缕头发在手里绕了圈,闲闲想,白费了他那近五百年天材地宝地好好养着了。

璀错在谢衍的神魂入了自个儿紫府后,便觉体内烧得正旺的火陡然间便偃旗息鼓,乖顺地化作灵力,顺着她的经脉运转。

谢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见她好起来些,便将神魂从她紫府抽离,半点不拖泥不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