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 第28节(1/1)

宸桉突然勾了勾唇角,可笑意却在眼底寸寸冰封,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癫狂。他远远问道:“你是不是也同他们一样,觉得城主是我所杀?”

千澜没说话。

四处肆虐的灵力波动撕裂了鲛纱帐,却在堪堪削到软榻上的人的发丝时停下。

宸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流言甚嚣尘上,后来慢慢转为骂千澜不知廉耻,为了保命,爬上了兄长的床榻。

千澜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直到最后病逝,任宸桉如何挽回,也没能拗得过天道。

璀错叹息一声,心里总隐隐怀疑,千澜并不像他话里说得这般无动于衷。

即便她未曾站在千澜的视角看过,也感觉得到,千澜前后的行事逻辑,总哪儿有些奇怪。

谢衍适时开口,“当局者迷,就算当初经历这一切时,你未能发现端倪,如今看过了一回又一回,难不成还看不出?”

宸桉垂眸看着毫无反应的那具千澜的身子,“看出来了又如何,没看出来又如何?”

“她并非对你无意,也并非不信你。只是至亲之人接连离世,一时无法接受。

“她杀了你们的孩子,不过是因着自己身子孱弱,已能看到寿数尽头,怕这孩子也活不久,甚至活不到出世那天。

“若说私心,那便是想借此事,将你推远,也好叫你在她死后,少伤两分心。是她一口咬定你是城主所出,就连后来对她不利的流言,也是她自己放出去的。”

谢衍点到这儿,璀错明白过来。

宸桉这位子怎么说来得也不正,倘若当真坐实了他非城主亲生,一方面更难洗清他杀城主的嫌疑,一方面也更显得出身不正,给了那些有反心之人现成的由头。

所以他只能是城主亲生。

而千澜是将死之人,她宁愿流言淹了自己,也不想再叫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声誉这般消磨下去。

毕竟,这是东南城,是她母亲守了一辈子的东南城。她常望着的那结界,是母亲曾指着灵滩,一点点讲给她听的。

她知道,母亲此生夙愿,不过一城安稳。

宸桉安稳,东南才安稳。

她在那样的局势下,替东南,替宸桉,谋划了最好的结局。而后她带着一身骂名仓皇辞世,留下一座重新走上正轨的城池,和一个信得过的君王。

可她唯独想漏了一样——她低估了宸桉对她的执念。

宸桉狼狈抬头,“神君既已猜出来,那更该明白,我便是魂魄散尽,也不会从这前尘梦中出去的。”

谢衍将停在一边思索的云朵捉过来,屈指弹了弹,璀错立马自他指缝间溜出去。

他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我说,我能将前尘镜的碎片径直收回,你的前尘梦失了载体,自然维持不住呢?”

宸桉像是早想到了这种可能,淡然道:“那时我便将这一丝魂力自毁,散于天地间,陪她去了。”

谢衍挑眉,“你散于天地间,还如何陪她?”

宸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双唇嗫喏了许久,因着骤然过于激动,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谢衍看着指间因着惊诧体积都膨胀了一倍的云,拍了拍她,“千澜自出世便缺了神魂,你便未曾疑心过么?她若真缺了神魂,又如何能不是死胎?”

谢衍趁着璀错的神魂呆愣在原地,将她拉长又揉扁,才心情颇好地继续道:“她神魂齐全,只是有一魂被毒性所封,显不出来罢了。”

但也正因着被封的这一魂,她才能在其余魂魄消磨殆尽时,留得一线生机。

璀错飘远些,躲开他的手,才听他又道:“你如今魂魄也只剩了这么一零星,同她一道,虽不能再入轮回为人,但做两棵比肩而立的树,生于山谷,也还算不错。”

第34章 好在小毒瘤后来学会了清……

璀错从前尘镜中飘出来, 还未来得及回到自己身体里,半道便被拘了去。

拘她的那道力量实在是过于熟悉,是以她并未挣扎, 顺着飘到了谢衍在前尘梦破碎的那一霎造出的结界空间内。

谢衍专注地看着眼前漂浮着的四块碎片,手当空一划, 结了一道印。

四块碎片拼凑在一处, 神力激荡开, 却因着结界的缘故并未能冲出去, 倏尔消散。

璀错猜出他是齐了大半碎片,借其合力来探剩下的碎片位于何处,便问道:“前尘镜还差多少收齐?”

谢衍闭了闭眼, 似是在感知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淡声道:“齐不了了。还差两块,一块在阴都, 还有一块, 已经消弭于天地间了。”

璀错小心凑到他身边儿,“前尘镜对神君很重要么?”

毕竟是他本族的神器, 他又这般费心地一点点找着,该是很重要的。但看他反应, 却好像是早便料到了般,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在意的样子。

谢衍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若是有机会,你会慢慢知道的。”这话说完, 他便伸过手来, 璀错灵巧往后一飘,将将躲开。

谢衍挑眉看她,“我本是打算帮你恢复原形, 看样子你很满意现在这形态?”

他不说还好,这般一说,璀错便意识到自己已控制不了自己神魂的形态——双修一场,她是得好处更多的那个,但修为长得太快,一时归纳不住,揠苗助长,反成拖累。

是以他再伸手时,她便自觉靠了过去。温厚的神力缓缓融入她体内,将她杂乱无章的灵力归拢。

璀错一心一意提着修为,没能发觉谢衍眸中一闪而过的疑虑。

谢衍第一道神力打入时,本是替她引导着体内灵力运转,没成想那道神力顷刻间便没入她识海。

谢衍玩味地看着渐渐凝出原形的魂体,动了本源。

与当日在鬼原一样,她似是对他的本源神力极为熟悉,体内纠缠的灵力并无半分闪躲。

“璀错。”谢衍轻声唤她,她匆忙安顿好灵力,睁开眼看回去,“嗯?”了一声。

谢衍极温柔地望进她眼底,那样专注的目光看得她略微失神。

而下一刻,他与她额头相抵,一道蛮横的魂力骤然敲开她紫府。

璀错睁大了双眼,酥麻的战栗感霎时夺去她所有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她眼前一阵阵泛白,像是于黑夜之中乍见天光般地睁不开眼。

谢衍看她软到扶不起来的样子,没忍住笑,又替她调了一遍灵力。

紫府相开的两人间,恰如灵犀相通,在一定时机下,属于对方的情绪和记忆,多多少少都会洒漏一零星出来,被对方感知到。

他知道璀错没有飞升前的记忆,她后来的记忆里,第一回 见到他,显然便是凡间掀起盖头来的那一眼。

至于她为何会对他的本源熟悉至此,怕是她自个儿也不知道。

她的紫府两次对他打开,谢衍也替她探过她缺失的那段记忆。她的记忆缺失得的确蹊跷,既不是被什么所封印,也不像是魂体受损,毫无痕迹,仿佛就那样凭空自然消去了一般。

好半天璀错回过神来,“神君下回……能给个准备的空么?”

谢衍仍只是笑,“你不是我的情人么?还一口一个神君?”

璀错欲言又止。她本想说他这副模样,同宋修那时不许她跟着叫将军,真是像极了。只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称呼宋修——总不能说是她的亡夫罢?

打趣完,也该回到正题上,宸桉最后说宸翊那时种种反常举动,皆是受恨巧一行人指示。而恨巧他们,又是阴都直属的阴鬼卫。刚巧前尘镜还存世的最后一片,也在阴都。

璀错略一思量,便径直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去一趟阴都?”

谢衍微微颔首,“本也打算去一趟阴都。下界有变,鬼王不会不知情。”

这位新鬼王,安生了这两千余年,终是按捺不住了。

两人商量了会儿,从结界空间中步出,回到原本的身体里。

妄邪这些日子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见他们终于醒过来,忙迎上来,却又不敢面对似的,只盯着他们二人看,一句话也未问。

前尘镜的碎片方才被谢衍收走,在妄邪眼里便是碎片已经消失。既已消失,结果无非两种。

璀错掏出两只魂瓶来,递到他手里,“他们两个魂魄皆不全,即便你耗尽心力养着,怕也难得善果。依着宸桉的意思,他们想在忘川边,约莫就是当年游船停靠的位置,只要能在一起,做随便两株什么都好。”

妄邪小心翼翼接到手里,璀错安慰道:“假以时日,碰上什么好因果,还是有机会补全魂魄,重入轮回的。”

妄邪满门心思皆在那两只魂瓶上,道过谢后,将入东南宫的牌令赠予他们,便急匆匆离开了。

璀错回到客栈时,胭脂已经望眼欲穿地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他们进门,颤颤巍巍飘到与璀错视线差不多高的地方,哀怨道:“你们再不回来,我交不起房钱,便要卖身给那些孩子,作球踢了。”

在璀错指点下,她进展极为顺利,已经会了些简单的术法,只是仍使不太利索。

璀错在前尘梦里以宸桉那个疯子的视角活了那许久,此时回来见着胭脂这样一颗接地气的脑袋,都亲切得不行,当即便领着她去房里,传了好些灵力。

反正是从谢衍那儿白拿的灵力,她送起人来也大方。

等她将胭脂安顿好,回到那间“苦春宵”时,谢衍已将前尘镜恢复了大半。

璀错凑上前去看,所谓神器,瞧着也不过是面格外精致的古朴铜镜罢了。

谢衍亮给她看,解释道:“这两处缺口,有一块在阴都,还有一块是补不齐了。但若以神力强行修补齐全,它还是能发挥本有的作用的,只是旁的用法受限了些。”

他亮给璀错看时,恰是镜面朝向她,璀错一晃神间,似是瞧见了那片战场——与她同谢衍双修时,无意窥见谢衍记忆中的那片战场一模一样。

她怔了怔,再去细瞧,镜面便只照出她的模样来。

璀错眯了眯眼,问道:“那它现在能做些什么用?”

谢衍将前尘镜收起,“作镜子用。”

他这话说与不说一个样儿,璀错追问道:“好歹是件神器,便没旁的作用了?”

谢衍同她解释道:“前尘镜本就与你所想的作用不同。全盛状态下,它也只是面能照见前尘的镜子罢了。如今它残缺不全,又没有神力浇灌,宸桉之所以借它造出梦来,也不过是执念过深,又以魂力为祭,再怎么说,也是些旁门左道。”

璀错叹了口气,捏了个净身决,便将自己摊在榻上。她怕不是被谢衍魇住了,于他记忆中看见的东西,竟还能在镜中再度窥见。

过了许久,她察觉谢衍也跟着躺了上来,便往里头挪了挪,问道:“前尘镜既是只有这般作用,你又何必如此费心劳神地将它复原?”

堂堂神君,该是也不缺一面镜子。

谢衍半支起身子来,看着她,“你当真想知道?”

两人躺在一张榻上,中间空间本就余得不多,他这样靠过来,璀错便几乎是贴着他的。

许是因为她本身记忆不全的缘故,她对这些东西超乎寻常地感兴趣,当即便点点头,“想知道。”

谢衍漫不经心地勾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在指尖打着圈儿,璀错正一门心思等着他说,倏而却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识海蔓延开。

他轻车熟路地叩开她的紫府,手上动作却未停,沿着她后背一路往下,扣在她腰间,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璀错初时还有知觉,感受得到他的吻细碎落下来,从眉心,到脸颊,再到她的唇,从浅啄,到轻咬,再到细细探索进去。她本就被他的神魂磨得发软,此时更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条濒死的鱼,扔在案板上,无力又急促地喘息着。

好在除了吻她,他也并无别的动作,在熟悉的情潮自识海翻涌而来时,璀错放心地失了意识。

这回她失神的时间更长些。

等她稍微意识回拢时,属于谢衍的情绪和记忆铺天盖地裹挟着她,叫她不自觉地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