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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解临还能开玩笑地说几句你也是绑架?,这么巧,我们俩案发时间都一样,直到那个熟悉的日期从池青嘴里说出来,他搭在池青头上的手顿住了。

他的手顿住的同时,池青也愣了愣。

两人异口同声说:

你家密码也是这个日期。

难怪你第一次听到密码的时候是那个反应。

解临和池青两个人都不笨,这么多迹象指向一个最奇妙也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十年前。

所有被抓的孩子都被两两分组关进不同的房间里,那个房间没有窗户,像用水泥砌成的棺材屋,只有门口有扇门,门上拴着铁链,门口会放着一个食盆,以及另一个用来装排泄物的容器。

那个人每天都会拎着一根长长的铁链,从走廊的另一头慢慢走过来。

途径两边的房间时,偶尔会停下脚步随机推开门抽查。

刚开始这些孩子还能保持冷静,但是随着在密闭空间里待的时间越长,开始有孩子忍不住尖叫。

啊尖叫声像煮沸的水壶,从尖细的壶嘴里扬出来。

那个恶魔般的人忽然停下脚步说:谁在喊?

那孩子同房的人抖着声音说:别叫,别出声,别让他听见,他会过来的。

之后那声啊变成了很闷的声音,估计是被人捂住了嘴。

但是即使嘴被捂住,还是没办法完全掩盖住刚才那一声惊叫。

是哪个小孩这么不听话?

原本远去的脚步声折返回来。

长廊上回音听起来很明显,脚步声,铁链和水泥地板摩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脚步声猛地停在某间房间门口,那人忽然推开那扇铁门,将那张可怖的脸凑进门缝里阴森森地问:是你们吗?

池青当时坐的角落刚好对着门,他背后靠着墙,视线看向门这是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也正因为这样,他避无可避地和那张脸对视上了。

那张脸五官组合在一起异常诡异,三角眼,眼白过多,脸上满是沟沟壑壑,由于他本人也不方便经常出门,所以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很久没刮过了。

他对着池青诡异地笑了笑:你叫一声我听听。

池青那会儿怎么可能不怕,他指甲掐进肉里,冷着脸,声音毫无平仄:啊。

他直勾勾看了一会儿,又直起身,摇摇头:不是你。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那个晦暗的、池青已经很少去回想的日子,在无尽的黑暗里,在数间看不见光的房间里,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隔着水泥墙在黑暗里相遇过。

第128章 初遇

这感觉太过奇特,池青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甚至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无形之中给了某些奇妙的指引,像流星划过的那个瞬间,降临在他和解临身上。

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被关在一个什么方。

这些孩子,每个都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成绩优异,在鲜花和掌声中簇拥着长大,有着不可估量的前途和未来。

长廊又深又长,黑不见底。

脚步声从池青那间房门口离开,渐行渐远,走到某一扇门前终止了。

然后忽然,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呼啦声,那是铁门被拉开的声音,那人弯着腰探进去,对着蜷缩在角落里、拼命捂着自己嘴巴后退的小孩笑着说:找到你了。

照理说除了被关在自己同一间房的人,他们不知道其他人长什么样。

但是池青永远记得一个。

因为在又一声惊叫过后,那小孩被人拎着脚整个人上半身和整张脸贴在水泥上拖了出来,他被拖行了长长一路,期间绝望胡言乱语着: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池青透过门缝,看到了被拖出去的孩子的脸。

十年前的池青个子还不如同龄人高,看着很是瘦弱,并且长了张过分漂亮的,稚气未脱的脸。

当时跟他同房间的那个男孩子,戴眼镜,脸上有颗痣。

看到这一幕,同房的人差点忍不住,池青低声说:闭嘴。

别出声。

那名孩子被一路拖行,叫声逐渐凄厉:啊!

那个孩子死了。

那人有些头疼说:真麻烦,少了一个人。

池青当时在脑海里检索并保存信息。

他说少了一个。

所以他把两个人分配在一个房间是有某种原因的,只能是两个人,少一个都不行。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安排?

他想干什么?

池青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分神去想这些,只是暂时想不出什么答案。

和他同屋的眼镜已经濒临崩溃,池青忽然出声问他:你还好吗?

眼镜吓得打了个嗝:不不好。

池青转移话题: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是横业中学的。

池青想了想,随口夸了一句:你们学校还不错。

谢谢。

池青说:别怕,他绑了那么多人,还都是未成年,外肯定闹翻了,警察很快会找到这里。

这番话有安慰到眼镜,他小声说:你人真好。

池青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想多了:哦,我只是没弄清楚规则,在不确定你被拖出去之后,这个房间剩下一个人,我会不会也被处理掉而已。

眼镜:

池青后来和眼镜闲聊过,试图从被绑经历里找到规律,知道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才能更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目的去做一件事。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眼镜那天正好要去上一个奥数补习班,在上奥数补习班的途中,他偷偷去游戏机房打了会儿游戏,对他来说,去游戏机房打游戏是一种不被许可的事情,他向家长撒了一个谎,谎称自己有作业簿落在同学家,约好了去拿,这才申请到提前半小时出门的权利。

然而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偷偷去游戏机房意味着什么。

回想到这里,池青眨了眨眼睛,抬起头问解临:你呢,你是怎么被绑的?

解临的脸轮廓在黑暗中分辨不清。

他眼神似乎很沉,浅色瞳孔被夜色染黑。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池青额前,他动了动手指,然后说:我不是被绑的。

池青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一丝表情:什么?

解临低下头,第一次和人谈论起那场绑架案,他和池青对视着说出一句惊世核俗的话来:我是自己进去的,我当时想抓他。

池青很早就被抓进去了,所以并不知道外发生了什么,他能猜到警察会紧急成立小组全力办案,但是压根猜不到当时警方拿那名凶手有多束手无策。

十年前,监控技术、市民信息、指纹库这些东西并不像现在那么完善,而且凶手把这些孩子绑走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联系孩子的家长,也没有联系警方。

解临继续说:这一点很奇怪,因为凶手制造出这么轰动的连环绑架案,说明他是一个自大且迫切需要曝光的性格,这也是很多罪犯的通性他们掩盖自己的罪行,又希望自己的罪行能引起轰动,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歌颂。可他没有,他抓完人之后,就没有了任何消息。

十年前的总局,会议室里还没有大屏幕,用着老式投影器,以及一块简陋的白板。

全警局最高负责人围聚在一起,压抑、严肃、沉闷的无数次会议过后,依旧没有找到这名凶手的行踪。

解临是在案发后第三天被带进会议室里的。

那名穿校服的少年顾问在了解完案件详细信息之后说:他不找我们,我们可以找他准确的来说,是我可以找到他。

局长大愕:你怎么找他?

少年解临垂眼看着前的档案,档案上隐去了所有受害者的真实姓名,但是如实记录了每一名受害者的特征以及被绑架经过,少年云淡风轻说:因为我符合他的要求,这些受害人共有的特征我都满足,而且我还是这起案件负责人解风的弟弟。

当年的解风坐在长桌对,训斥道:胡闹!

少年解临眉眼间的风流已经逐渐展露,他往后靠了靠,扬眉道:我想试试,我是接近他的唯一途径。

那时候的解临把这起案子当成一个挑战。

一个让他感到好奇的危险挑战。

而总局迫于压力,执行了这个以一名未成年为诱饵的秘密计划。

次日,华南市新闻周报上刊登了一篇名叫走进少年解临的专访。

而一切又是那么恰好

那个人因为少了一个人,所以不得不冒着麻烦和危险继续外出寻觅新猎物。

喧嚣的清晨,那个时候街边报亭还很风光,在网络不那么发达的年代,很多人上班前拎着早餐路过报亭会买上一本时尚杂志、或是一叠新闻报纸。

报亭前人来人往,报亭老板忙着给客人找钱,没有留意到人群中有一双手拿起了一份报纸,然后那个人没跟他打照,把提前夹在指缝间的纸币放在摊位上,拿着那叠新闻报纸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解临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去总局。

所有人都部署在解临周围等凶手上钩。

每天夜里,解临阖上眼的时候不知道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有没有藏着人,衣柜里有没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白天出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遭遇意外。

是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多少会有些情绪问题,但是解临没有。

潜伏在解临身边的刑警看着他和往常无异,继续笑着和同学相处,出入教师办公室,他人缘好,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同学,但仔细看,他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又并没有那么亲近。

听到这里,池青问:行动为什么失败?

如果行动成功,解临就不会真的被抓,凶手的恶行也不会继续下去。

所以当年的行动一定失败了。

解临的视线穿过浓厚的夜色,眼前回忆起一辆辆警车,警笛声不断,某所初中校门被警方封锁,有教师急急忙忙说:他是我们学校年级第一,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已经失踪12小时了

那名教师说话时几乎快要哭出来:求求你们救救他吧,他一定是出事了,他是不是被绑了?

凶手一直没落网,他还在抓这些孩子他一定是出事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凶手换目标了,解临说,等警方所有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孩子身上的时候,他出现了。

少年解临家里平时没什么人,解父解母在外经商,保姆打扫完就会自行离开,解风每天忙着出任务,更不着家。那天他到家后站在厨房喝水,对操作台,通过前光油烟机盖子看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诡异而又模糊倒映在上。

少年解临手指捏着水杯,头也没回说:你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学校里那身校服,丝毫不显慌乱:原来是声东击西啊。

但他那会儿年纪太小,直到那一刻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浸在骨子里的狂妄和对犯罪近乎疯癫的接触欲暴露无遗。

就算他真的被抓,也好过这人一直不出。

他被抓未必就是死局,他还有机会逃出来。

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起案子,以及这个人抓这么多孩子的目的,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

解临说到这里,池青有了些印象。

当时他很关注那个单人间,在这个整整齐齐的双人间规则里,他找不到什么线索,只有那间单人间充满着意外,他每天都会注意单人间里的动静。

在被关了一周时间之后,他在死一样的寂静长廊里,罕见听到过一阵脚步声。

出入口大门哗啦一声被人拉开。

哪怕已经过去一周,池青也一直在计算时间,所以他知道现在应该是晚上12点多。

果然,门被拉开之后,没有任何一缕光从门口照进来。

长廊似乎比平时还要黑。

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不是那个人的。

或者说,不止是那个人。

走在那个人前的,还有一个人。

走快点。那个人粗哑的声音催促。

急什么,池青听见有个略带散漫的、正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回答他,你找这么个方也不容易,不得好好参观一下。

池青看不见外的情形,但能想象出有个人正走在漆黑一片的长廊上,听声音、他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还是个学生,但他却像一个观光客一样,不紧不慢穿过这片令所有人畏惧的深邃长廊。

尽管两个人没有碰,不知道彼此。

但那或许才是他们第一次初遇。

第129章 朋友

等那阵脚步声过去,进出口的大门被人轰然关上,从那一刻开始,到池青离开这个地方的那天以前,那扇门再没有开过。

解临:我进去之后,被关进一个房间里,那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孩子,他一说自己是哪所学校的,我就知道他的名字了,档案里有关于他的记载。我向他询问了很多事,但他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原先同房间的人被拖出去,一阵凄厉的惨叫过后就没了呼吸,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解临那会儿就打了耳钉,虽然不常戴耳饰,但进这个地方的那天他右耳戴了一枚黑色耳钉只有他和解风知道,耳钉其实是一个定位器。

其实一名十几岁的在校生戴耳钉是一件不那么常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