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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临心说,你这样,很可能交不到友。

解临看了他一会儿,看到池青都有点不适应的时候,张口说:我忽然觉得,你能在感情上回应我,真的算是奇迹了。

按照池青这个思路,谈恋爱这件事能放在他身上,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

总之那个人以喻扬为目标的话,他一定不会频频消失,消失可不是一名猎手会做的事。

他消失了一阵子,时常突然好几天都不跟喻岚联络,而喻岚在做些什么呢,那个人至今都不知道账号对面的人是谁,喻岚装作是喻扬,以一个男生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温柔呵护着一个男孩子的秘密和自尊,解临说着,不断回忆纸条里的内容,她察觉出对面的人精神状况或许不是很好,所以想把第二天的阳光拍下来送给他面对这样的、对他真诚相待的喻扬,那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池青顺着解临说的话,试图把自己代入进这个角色里。

他上一回干这种事还是何森带着他去找表演课老师分析剧本,只是那会儿他是一个字都体会不了。

但是解临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仿佛一只手从深处伸上来,抓住了他,带着他往下去,去看另一个世界。

以前的池青会说不联系就是不想联系,忙,也代表对方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他可能挺不喜欢喻岚的吧,但是他实在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讨厌的情绪。

他发现如果他是那个人,他会感到无措。

在死的四个人里,喻扬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所以他甚至没有选择当面杀他这在仇杀的案例里很罕见,也和前三名死者不一样,一般来说亲手杀人、看着对方逐渐失去气息才有仇杀的快感,但他反锁上门,选择用一场大火,从头至尾没敢看喻扬一眼。

解临说,他在逃避,他的手或许曾松开过猎物。

第114章 影院

喻岚写的那一百多张纸条有电子版存档。

两个人回去之后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张一张照片逐一浏览,那只猫趴在池青脚边,两只爪子里紧抓着池青大发慈悲给它买的新玩具一只彩色毛线球。

池青很少给它买玩具,任琴给他的大礼包里就有好几根逗猫棒,喻岚把猫接过去养之后又买了不少新的。

但他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工夫拿逗猫棒陪它玩,就给它买了一个能自己玩的球。

池青蹲在那只猫一米开外的地方,把球扔过去:自己玩,别烦我。

猫高高兴兴地冲他喵了几声。

池青翻了一遍这些电子版存档记录:那个他确实时不时地就会消失几天,喻岚总是担心是不是说错话让他不高兴了。

昨天我们聊得挺开心的,他也第一次给我发了照片,为什么这几天又不理我了?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啊。

每次点开聊天框,都想看到那行对方正在输入。

有点,想他。

这些纸条应该是连在一起的,解临一只手在平板屏幕上滑动,另一只手搭在池青肩上,无意识似的用指腹轻轻擦过池青耳廓,喻岚经常拍照片给他,他甚至还回了她一张,可能是一张普通的街景吧,又或者抬手透过边上的窗户往外边拍了一张,甚至、拍的只是一张夜晚书桌上的夜灯,但无论他发的照片是什么,他对喻扬的态度没那么简单。

最后一颗纸星星是黄色。

颜色明亮的纸条上写着最后一句话:我们要见面啦,他答应和我一起去看电影,不知道他看到是我会不会吓一跳呢。

池青几乎能透过这句话看到喻岚的模样。

女孩子眼睛里闪着光,小心翼翼地期待、也害怕着明天的约会。

她有些藏不住了。

她忍不住想告诉他,我不是喻扬,我是喻扬的姐姐,我很喜欢你。

池青最后又看了一遍这句话里的几个字:他,答应,会,去。

这句话他们之前看的时候只当做凶手约喻岚出来的借口,但是按照刚才的分析

池青平时都靠不小心碰到别人才能读懂,但是此刻,他莫名的有一种直觉,即使他试图读的那个人依旧隐匿在茫茫网络世界里,连真容都窥探不到:他有没有可能真的会去电影院赴约?

尽管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解临沉吟着说:不是没有可能。

与此同时,放学后,各所高校住宿生留下来上晚课。

某学校一栋教学楼内,每间教室都静悄悄的,大家埋头写着作业,偶尔有一两句极其小声的攀谈声。

最后一排座位处,一只手藏在桌肚里,手里拿着手机,半天后,那只手动了动指尖划开屏锁,在手机屏幕即将熄灭之前,点进一个未命名的文档。

文档里是大段大段导出的聊天记录。

不同于网络聊天框里的记录格式,导出的文档里没有头像,看不到表情包,只有冰冷的文字,每一句话后面都紧跟着发送时间。

[/图片]。

[/图片]。

今天天气很好噢。

家里来了一名新成员,要不要猜猜他是谁。

铛铛!

是一只小猫咪啦[/图片]。

不过还没想好要给它取什么名字。

手指一路往下滑。

话题从猫身上转开,转到一个新话题上。

重映哎!

我等这部电影上映等了好几年了!

接下来那句话发送时间比上面两句迟好几分钟,像是斟酌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发出来的一句:

你会,陪我去看的吧?

那个人的视线在这句话上停留很久。

久到手机长时间没有收到指令,屏幕很快熄灭,回归黑屏。

这次案件受害者身份特殊,办案压力与日俱增,死者父母隔三差五来一趟警局,虽然他们平时对孩子关心不够,但毕竟是自己孩子惨死,没几个家庭受得了。

我孩子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多天了,还没抓到凶手!

过道上,女人哭得哀恸: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季鸣锐心情复杂,他想上前安慰,最后还是往后退了一步,却在走廊另一头碰到默不作声的喻扬。

喻扬状态并不好,身上穿的衣服仍是上回见他时那件。

他也已经很多天没去学校上课了。

比起王远他们的家长,季鸣锐更怕看到喻扬,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你姐姐因你而死。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你不能不去上课啊,季鸣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喻扬说,先回学校吧,一有情况就会通知你。

喻扬没有说话。

季鸣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现在案件已经有突破性进展,相信很快

他没能说完,喻扬忽然说:死的应该是我吧?

喻扬语速缓慢地重复道:本来应该被一场大火烧死,躺在太平间里的人,是我吧。

季鸣锐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知道。

我都看见了,喻扬说,我偷偷去过你们办公室,那块白板上,有我的照片和名字。而且死的人都是我高一同学,实在没有理由会杀我姐姐,所以其实他是冲着我来的。

喻扬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很多。

如果他是冲着我来的,那我一定知道他是谁,喻扬仰起头,说出自己最终目的,你们能再告诉我更多案件细节吗,我想找到他。

季鸣锐愣了愣,他们小组就是主要负责弘海六中前高一一班的,问了那么多前高一一班的人,因为喻岚的关系,想尽量瞒着喻扬、不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真相,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很难从喻扬这边入手。

很快,他们收拾好会议室,几个人坐在喻扬对面开始问话。

半小时后,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

季鸣锐在拨号界面不断输入同一串号码。

苏晓兰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带上门,问他:还没联系上人吗?

季鸣锐:就离谱,这两个人做事情之前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啊,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

他说的是他们总局那两名顾问。

季鸣锐等得着急,随口吐槽道:池青就不说了,那位爷平时就不爱接电话,躺在他联系人列表里跟躺在黑名单列表里是一样的体验,解临那个人平时不是脾气好吗,怎么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季鸣锐发现自己说漏嘴,找补道,额,我语文不太好,乱用谚语。

苏晓兰不以为然:你乱用什么谚语了,他们难道没在一起吗?

季鸣锐:你知道啊。

苏晓兰翻个白眼:我好歹学过侦查好吗,而且他们两个也太明显了。

倒也是。

季鸣锐又问:你就不惊讶?

苏晓兰:一开始有点,但是换个角度想想,他们也很难和正常人在一起,某种角度上来说,还挺般配的苏晓兰提醒,你电话打通了。

池青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听上去就给人一种他现在很想挂电话的感觉:什么事。

季鸣锐:你们现在在哪儿呢?

池青言简意赅地回答:电影院。

季鸣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们在这个地方。

你们去电影院干嘛,看电影?!

查监控。

池青为了接这通电话,特意把手套摘了,所以才会有季鸣锐刚才感觉到的想挂电话。

他和解临两人现在影院监控室里,由于不清楚电影约的是下午哪一个场次,所以他们要看的监控很多,这部电影热度太高了,所以排片率也高得吓人,积压着其他电影的市场份额。

解临一边看监控,一边给影院负责人下指令:把当天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还有散场后负责收拾卫生的保洁叫过来,我有点事问他们。

影院负责人看他们就像在看□□的,毕恭毕敬,不敢说不:行,我马上把她们叫过来。

监控一分一秒过去。

时间快进到下午3:45分,原版2d,4号厅。

观众们提前十五分钟就开始陆续进场,他们大多成双成对,就算边上的座位一开始空着,在电影开始之前另一半也会姗姗来迟,在空位上坐下毕竟是一部一定要带喜欢的人看一次的电影。

入场十分钟后,整间观影厅乌泱泱的坐了很多人。

这时,影院负责人带着两名女性进来:人带来了,那天是她们值班。

池青抬眼看过去,负责检票的小姑娘年纪小些,保洁阿姨约莫40岁左右,衣着朴素。

然而问她们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两个人齐齐摇头:没有,那天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人来人往那么多人,也不会记得。

解临本来也没指望她们真的能发现什么线索,只是抱着尽可能不漏查任何地方的原则把她们叫来问问:谢谢配合。你们去忙吧,打扰你们了。

保洁阿姨低着头跟在检票小姑娘身后,监控室设备多,到处都是缠绕的设备线,她走两步心不在焉地被地上几根捆在一块儿的电线绊住。

池青刚挂电话,正准备把手套戴回去。

这一绊,她好死不死地,手背轻轻擦过池青裸露在外的手指。

【老板不让我说,他说我要是多嘴会给影院带来麻烦。】

【就嘱咐我们不管他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但是我那天确实看到一个男孩子,还挺奇怪的这电影的彩蛋很温馨,明明是一部治愈片,看到最后所有人都在笑,但是他从观影厅里走出来的时候,只有他,好像在哭。】

第115章 哥哥

池青耳边充斥着保洁带着点外地口音的普通话,监控室里原本嘈杂的声音远去了,连解临在边上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听见。

保洁慌乱站定,然后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不注意

她想甩开池青的手继续往外走。

然而池青却没松开,他冰凉的手像蛇一般贴在保洁的手背上,甚至略微增加了一点力道,男人过深的瞳孔牢牢盯住她: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保洁很想说没有。

但是她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他的瞳孔似乎穿过了她,并且看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怎么会发现呢?

是她刚才一直低着头,回话的时候不敢看他们露了馅吗?

保洁后背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冷汗:没、没有

然后另一只手从边上横着伸了过来,解临拿开保洁的手,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既然没有你说话声音抖什么抖,你留一下。

影院负责人看在边上帮忙解释:她就是紧张而已,乡下人,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紧张。

然而影院负责人怎么拦也没能拦住。

不是所有人都能直视这种被人看穿的眼神,保洁闭着眼睛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抖落了出来。

你说有个男孩子,大概多大,身高多少,解临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消毒纸巾,一边问,在哪个场次遇见的,还记得他那天穿什么衣服吗。

池青现在出门都不需要自己带纸巾,因为解临口袋里永远会有。

他从里面抽出一张消毒面巾纸,仔仔细细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