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1/1)

池青微微抬眼,只看到卢卡斯擦肩而过的侧影。

他希望这个案子早点结束,这样就不用每天被某个腿脚不利索的人缠着去这去那了。

但是就在所有人以为案件结束凶手落网的时候,只有他听见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会保护你。

那个你是谁?

保护谁?

卢卡斯被押走后,忙碌半天的新人小组集体呼出一口气,季鸣锐很不顾形象地四仰八叉跌坐进办公椅里:这案子总算结束了

池青心说,不,这个案子似乎还没结束。

简单吃过饭后,几人前往找到瓷罐的房间现场。

卢卡斯除了在宿舍居住之外,还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套间,他们去的时候单元楼走廊上已经贴上封条。

他宿舍收拾得很乱,外面那间单独租套间倒是很整洁,套间是两室一厅,其中那件较小的房间先前被刑警踹开,门板歪斜这是一间诡异的佛堂。

墙壁上贴满了奇怪的字符画帖,黄底红字,泰文弯弯曲曲地爬在上头,这些字符画帖密密麻麻地贴了一整面墙,房间正中有一个红木佛台,装着死胎和尸油的瓷坛之前就摆在佛台正中间。

两面墙壁之间以不同角度连接这好几条挂着铃铛的红线。

整个房间看着令人汗毛直立,奇怪的气味,密集的字符,还有念佛机里奇奇怪怪的哼唱。

如果这个案子没有结束,那就一定还存在某些细节。

池青在这间房间里转了很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转身出去,途径洗手间,他脚步顿了顿,然后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池青刚进去,门又被人推开,然后不大的洗手间挤了两个人。

池青:你进来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解临说:你很反常啊池助理,刚才吃完饭明明可以早点回去却非要跟过来勘察现场,不符合你的作风。

池青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间洗手间,随口道:我吃饱了太闲。

解临哦了一声,又提出一点:那刚才那个洋文名碰了你手,你都没动静。

池青:

解临这番话听起来已经不像在怀疑他,倒像在埋怨,埋怨他让别人碰了手都没反应,而且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是一个多小时以前,很明显他记挂很久,就等着找个契机把这件事拎出来说。

池青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记得了。

池青说完发现解临仍看着他。

他忙着找东西,解临杵在这里挡着真的很碍事,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话。

解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他自己站着不方便,倚靠在门边叹了口气,虽然他这张脸即使说出类似这种好像被人伤害过的话并没有什么信服力:你以前从来不让除了我以外的人碰你手。

没别的事就出去。

有,解临本来装弱的时候垂着眼,此刻将眼睛抬起,瞳孔直直地看向他,你在找什么?

如果是之前,池青会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但是解临不是傻子,他在这人面前暴露过几次,以解临的智商,没准早已经暗地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池青索性就没有遮掩,只说:我表现得很明显?

解临:挺明显的,起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戴着手套没有摘过、也没碰到什么东西,所以进来不可能是因为你需要洗手,如果不是为了洗手,平时就是求爷爷告奶奶让你进别人家洗手间你也不会进去所以你在找什么。

池青的想法都被他说中,他避开解临的眼睛,然而这一侧头,正好对上浴室角落里一枚发光物体,那东西很小,闪着精巧且圆润的光,那是一枚珍珠耳环:这个案子可能没有结束。

十分钟后,解临披上风衣外套,走之前拍了拍季鸣锐的肩:你们先查着,我们回总部一趟。

回总部的路上。

解临腿受伤之后请了代驾司机,他和池青并排坐在后座上:仔细想想,逮捕他的时候确实有点过于顺利了。

他没有没收殷宛茹的手机,甚至让她接了电话,而且当时那通电话里殷宛茹声音听起来不像受到威胁的样子,如果一个人决定杀另一个人比如说我,解临淡淡地说,假如我想杀殷宛茹,她都已经上车了,我不可能让她接那通电话。

池青:我也不可能,她上车之后五分钟内就会被迷晕。

但事实却是,殷宛茹不仅接到了电话,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殷宛茹透露过手机是对方给她的他没有理由做这种这种随时可能会有纰漏的事儿。

很多先前没有细思的事情一桩一桩浮出水面:而且他一个不受公司欢迎的签约艺人,和殷宛茹也并不熟,公司为什么会选择派他过来接人?

这里面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

这个时间不是通勤时间,车辆很快从高速路上拐出去,前面不远就是总局门口标志性的国旗。

还有这个珍珠耳环,解临捏着耳环上头银色的耳针,会是谁落下的?

总局里人员忙碌,自从解临恢复顾问身份、以及自己辖区内接连发生多起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武志斌又在总局住下了,他草草扒拉完午饭,刚放下饭盒就听人喊:斌哥,解顾问他们又回来了,一回来就把卢卡斯提出来复审。

回来干嘛,武志斌一抹嘴巴说,案子不都结束了么。

这我们也不知道。

人现在在哪?

3号房。

武志斌:这臭小子行了,我知道了。

武志斌去观察室的时候,推开观察室那扇门,刚好听到解临问话的声音,这位与他相识多年的后辈此刻正笑脸盈盈地问对面的人:你煎人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武志斌:

跟在武志斌身后的另一名刑警:

第73章 耳环

卢卡斯坐在对面,没想过自己会被叫回来,而且对方一上来就问这么古怪的问题,他细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解临弯起眉眼,相当随和地说:做我们这行的,需要了解罪犯的心理,这样才能在下一次遇到同类型犯罪的时候更了解行凶者的意图,所以特意找你交流一下。

卢卡斯:

解临:你把罗煜的脸皮下到锅里的时候,锅已经烫得开始冒烟了吧,把罗煜那张脸放进去的时候,你用的是筷子吗?

我卢卡斯有半秒迟疑,不知道该说是还是否。

解临比他更像一个用油锅煎过人脸的人,他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着说:我猜你用的应该是手吧,因为拿着它能让你回忆起当初一点点把它从尸体脸上扒下来的快感,对了,你扒下他脸皮的时候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痛快?看着曾经在你面前仗着那张脸风光一时的人,现在变成一张不堪入目的皮。

卢卡斯显然没有想过这一层,他对于解临的解读感到瞠目结舌。

坐在他面前的到底是顾问,还是从其他审讯室里押过来的犯人?!

半晌,卢卡斯才摇头说:不,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第一次做这种事,脑袋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已经做完了。

解临看着他,良久才道: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卢卡斯发现对面这位顾问眼睛生得很漂亮,狭长的一道,瞳孔颜色很浅,但是此刻被他这样盯着好像逐渐被吸进一阵深不可测的漩涡里去。

他双手不由自主地交握,手指掐着虎口说:没有,解先生,你的想象力未免过于丰富了。

观察室里。

武志斌原先还不懂解临到底是想干什么,听到这里才有了些眉目。

武志斌俯下身,凑近那扇玻璃,使得自己将对面房间里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喃喃道: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对劲,武志斌边上那位刑警点点头说,解顾问的确不对劲,要不是他有相当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武志斌在那名刑警头上敲了一下,怒斥道:我是说这嫌疑人不太对劲!

一扇玻璃之隔的另一间房间里。

解临忽然笑了一声,他嘴里说着再怎么骇人的词句,语调都轻松随意地像在谈论天气:你那么憎恶他,甚至还把他的尸体切成了这么多块,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感觉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审讯室里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

几分钟后池青打破寂静,微微颔首,冲着解临点评道:听下来比较像你杀的。

解临:

很显然,这些杀人时的心理活动卢卡斯压根答不上来。

一句我大脑一片空白难免有逃避话题的嫌疑。

这种仇杀,一般伴随着激动、兴奋

所以罗煜的脸不一定是他煎的,事情也不一定是他干的。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头疼万分,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落网嫌犯似乎不是始作俑者,他在帮谁顶罪?他身上又藏着什么秘密,当初说的那个嫉妒罗煜的故事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刚刚拨开没多久的迷雾再次聚拢,事况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接到总局电话的时候季鸣锐还在卢卡斯租的房子里继续搜证,在柜子里翻翻找找,猛然听到总局那边传来消息:什么?人可能不是他杀的?!

季鸣锐对着面前阴森森的佛堂,无数张符纸陷入沉默:都这样了,现在说不是他杀的,那还能是谁?

但是对此,池青却持不同看法:没那么麻烦,罗煜身上很难解释的东西是很多,但他还是那个离真相最近的人,不如把问题倒回去想,他为什么忽然来报案说罗煜失踪?

几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案情。

池青已经习惯总局这里的环境,人虽然多但是井然有序、不算吵: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行为动机,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来报案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和案件没有直接关系的人,他原本可以不掺和进来,却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报案,又把证据送到他们手里顶下这一切,他要保护的人是谁?

长廊上人来人往,武志斌冲路过熟识的人点点头,然后说:他们圈子里人际关系实在复杂,很多事情不是说查就能查出来的,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圈子里的人,平时为了应付神通广大的狗仔,早已经练就一身反侦察技能,他们经过包装之后连最真实的自己都隐藏起来了,更别提一些可能会让他们丢掉饭碗的复杂人际关系。

走路时解临的胳膊依旧挂在池青肩上,他腿折得没那么严重,加上修养多日,自己走路依旧没什么问题,所以其实并没有压上去多少力道。

池青面无表情走着,嘴上总是说让他自己走,但真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放慢脚步。

可能是看这两个人看多了,边上同行的刑警生出一种池青可以和人正常接触的错觉,一下忘了这位爷刚来那会儿谁都不让碰的样子。

那名刑警本来要将案件档案递过去,手还没碰到池青的肩,池青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避开了他的手:

池青避开之后问:干什么。

与此同时,解临也斜他一眼。

解临:你拍他干嘛?

刑警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引来两个人的警告:额,资料。

解临虽然一只手带着拄拐,另一只手搭在池青肩上,还是费劲地腾出手:谢谢,别碰他,资料给我就行。

刑警:不好意思,我看你们这样,以为池助理病好了。

解临拎着档案袋说:他病没好,不过只有我能碰他,你们还是得注意点。

虽然这话是事实,但是听起来真的特别像在显摆。

池青别过头: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解临:我说的是事实。

他们原本计划去会议室里仔细理一遍这个案件,中途池青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没有碰到什么东西,只是手心略微出了一些汗,可能是解临刚才靠太近并且乱说话,也可能总局空调温度调得太高了吧,他洗完手将手伸向口袋里准备将手套重新戴上的时候,隔着布料摸到了从卢卡斯家里带出来的那枚珍珠耳环。

池青手指勾着它,把它拿了出来。

他暂时抛开应该是解临靠太近他才会觉得热,这是人的自然反应这个念头,仔细端详这枚耳环。

式样很普通,他记得殷宛茹第一次来的时候戴着一颗很大的钻石耳钉,一看就是高端珠宝线。这些女明星身上背着很多品牌代言,平时不可能随便戴东西,这耳钉看起来不像有特定的牌子,更像手作店里买来的普通商品。

所以初步推测,这个女人可能不是什么明星。

池青看着这枚耳环,又想起蒙面人死前那句:

【是个明星,不记得叫什么了。】

池青眼前浮现出一幅不怎么红的圈内女星范围特征画像,戴上手套之后,将耳环攥在手心里,刚出去便在走廊上碰见另一队人。

由于卢卡斯重审的原因,殷宛茹经纪人也被人押了过来,进行二次问话。

池青扫过一眼殷宛茹经纪人的背影,注意到她体态其实很好,身材也刻意保持过,她似乎很注意形象,被关押几天从头到脚打理得却很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