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苟命日常 第29节(1/1)

当下的时九柔不会知道她做出救卢二小姐这个决定, 在不久的将来会对她造成什么的影响。

时九柔看见因为痛苦而蜷缩着身躯的卢二小姐似乎在日间小眠,她重重的呼吸声中有嘶哑的哮鸣音, 犹如破旧的老风箱。

换回鲛绡装扮的她立在卢二小姐的床前,封住整间屋子不能传音, 接着伸出手指在卢二紧蹙的眉间轻轻一点, 有回字形的水纹在指尖荡起,接着卢二从睡梦中睁开双眼。

时九柔以灵气将准备好的裹住珍珠粉末的鳞片直接送入卢二的口中,然后清了清嗓子哼起歌谣。

“咳咳你是谁?”

“我姓时, 睡吧……”

完成整套法术后,时九柔留下依旧在睡眠中的卢二,离开卢府回到东宫。

卢家可怜的二小姐自幼患有肺疾,爹不疼继母不爱,从没有被放出过卢府,不曾见过外面的风景,明明生了一张姣美的容颜却活得如同无人知晓的尘埃。

随着年岁渐长她的肺疾愈加严重,乃至到了一日竟有半日沉睡,郁郁不知何时能终。然而这一切,竟然出了这道院门,就再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了。

今日的梦格外的长,梦中有仙女降世,哼着歌谣,她记得仙女自称姓时……

卢二睁开眼睛,依照习惯醒后必然要剧烈咳嗽,而现在胸口沉闷消失不见,她尝试着下床,虚浮无力的手脚充满力量,她旋转,头脑清明不再气喘吁吁。

卢二一觉醒来,竟惊喜地发现恢复健康。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迹吗?

她心中激动,朝着梦里仙女所立之处大行跪拜,祈求有朝一日与仙女重逢,她愿结草衔环报之大恩。

······

回到东宫里的时九柔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收获了一枚死忠迷妹,她只觉得用尽了浑身力气实在是太累了,累得她只想躺平。

咸·真鱼·时九柔不翻身了!

她歇了好半天,太子果然还没有回到东宫,看来事情有些不妙,太子大概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时九柔歇够了,内窥体内的灵韵池,现在与之前截然不同。之前出门一趟回来灵韵池几乎枯竭,而这次虽然消耗了很多灵力,灵韵池内却循环出了不少新鲜的灵气。

掐指一算,时九柔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到了。

只是她一想想自己披着卢家二小姐的马甲还欠了一屁股桃花债,一只鱼头险些胖成了两只大。

走之前她还需要处理好一件事,必须亲手斩断和太子桃花情。

时九柔游来游去,用灵气做成小手手把豆奴儿揉来揉去,鼓起两只腮帮子想主意。

借鉴前世对待沙雕上司的经验,无非就是老板夹菜你转盘,老板开门你上车,老板发言你睡觉*,总而言之就是投其所不好。

太子能提前查卢二的口味偏好,大概也会着人查卢二其他事情。

相传汉朝时有位叫毛延寿的宫廷画师,因王昭君得罪了他,他将昭君的画像故意画丑,以至于汉元帝错过了美人。这事真假暂且不论,要是在卢二的资料上添油加醋,或许是个办法。

时九柔根本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图她病秧子还是图她没规矩?奇了怪哉。

可能太子就是单纯馋她美色,之前那些花花草草不入他眼,那是她们没自己身上这副皮囊来得美?

时九柔潜入太子书房,果然翻到一卷新递上来还未经太子封印火符的纸,上面的的确确是打探得来的卢二的消息。

“啧啧啧……可惜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卢二。”

卢夫人为了彰显自己的慈母之心,对外所言尽是些如何疼爱卢二的说辞。譬如,卢二所爱吃的东西都挑了贵价的说,将来要替卢二挑的夫婿标准也定得极高。

时九柔细细读来,太子倒是还符合得七七八八,这可不太妙。

她以灵气模拟字迹,将原先上面写的什么“身高八尺,面色如玉,文采斐然”云云换成了“身材健壮,面黑如炭,不爱酸文,独爱粗莽”云云。

接着时九柔打算再以灵鱼警告太子不要娶卢二,多番操作总能打消他的怪想法。

······

暮色四合,夕阳西下,明阳宫雄伟壮观的宫阁被染着红与金的光笼罩着。

太子才从曦和殿皇帝的书房出来。

老国师比他早一点到皇帝的书房,老国师感知到了圣清山下古妖魔王骸骨的躁动,算出罗州附近将有一难。

皇帝醒来之后,老国师已经请辞了监朝之权。

太子赶到时将地动仪预测之事禀告皇帝,两相佐证,可信程度竟十分高了。

皇帝立刻着令老国师回圣清山去坐镇妖骨,妖骨由王朝龙脉镇压千年来少有震动,只要天师派国师坐镇,通常十分安全。

出了书房,老国师就要立刻发动前去圣清山,太子送他一程送到宫门口,路上老国师眉宇间难得凝聚愁云。

“圣清山固然重要,老朽却看见陛下身上隐隐有黑气缭绕,这座帝京上空盘旋着不详的云。殿下,老朽走后,一定要万分小心。”

送走老国师,太子回到东宫时,一颗心本来难以平静,耳边回荡着老国师那句语义不详似乎是谶语的告诫,心里愈发惴惴不安。

太子先到书房,书桌上有一卷纸未拆开,他想起来是今天去葳芦轩的路上着人查卢二小姐的详细资料。

一点一点展开纸卷,上面的字也逐渐露了出来。

第38章 “龙尸,南海龙族的尸体?”……

太子:?

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嗯,还算健壮。手又抚摸脸颊,似乎太白了些。

太子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乔装打扮成男人的“卢家二小姐”, 暗骂自己被她带偏了思绪, 不由得笑出了声。

不愧是她, 古灵精怪的,还挺可爱的。

太子只是面上冷漠, 胸腔中跳动的心却是滚热的,思及卢二在香胜古董坊拒绝的爽快,明亮的眸子暗了暗。

就在这时, 太子左手边一块不起眼的黑檀木质刻锦鲤的镇纸忽然微微震动起来,上面嵌的白玉石头闪烁着蓝色荧光。

他握住镇纸以拇指用力按下闪着蓝色荧光的白玉石头, 书房两座书柜摇晃着缓缓向两侧挪开, 豁然露出一扇一人宽的暗门。

门缓缓打开, 太子十八名暗探亲卫的首领池访, 身着黑色夜行衣从暗道出来。

太子揉碎写着卢二小姐资料的纸卷,一把火在掌中烧成灰烬。

他负手而立, 见池坊合拳行礼, 微不可见地颔首,意在询问池坊为什么会在皇宫中。

池坊:“殿下, 海州的郎仪和衡谷连夜急报凌渡海闭关已十日,衡谷终于得到机会进入总督府, 发现密室中的凌渡海是冒牌的假货, 真的凌渡海不知消失了多久。”

太子蹙眉,冷然道:“近海可有异动?他到底要做什么,你们的线索里还没有头绪吗?”

池坊额上青筋暴起, 有涔涔汗意,声音仍旧平稳如常。

“郎仪禀告,十日前近海有渔民捕捞上龙族半具残尸,伤口撕裂,恐为海族内斗漂来近海。只有这一项异常。”

“属下无能。”

池坊跪在地上,他们十八个暗探亲卫都是太子这些年来频频离开帝京时收的奇人异士,只因身世凄惨可怜,在世上无牵无挂、无路可去,为太子人品贵重所感,纷纷投靠,多年来聚了十八位。

“龙尸,南海龙族的尸体?”

太子唇角绷直如线,转身抬手,书柜中一本书破开火符落在他的手中,那是《南海百年志》。

他翻到某一页上,“南海龙族乃古神遗脉的偏支,与鲛族不同,没有原族,天生残暴为妖。龙骨龙尸都是天地灵气汇聚的珍宝,龙族不论何种方式死亡,尸体都必须埋入锁龙渊,拱卫龙族烛宫的能量源源不断。”

太子眼眉凌厉,池坊倒吸一口气,“殿下的意思是……人为?”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凌渡海离开帝京那年报备记录的是第五境界将要突破第六境界的高手。他是千年难遇的水系幻术天才,十几年突破至第七境界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第五境界已经是高手,许多高手都蹉跎在这个境界一生不能突破。太子自己就在这个瓶颈期,更加深知第六境界乃至第七境界的罕见。

“那属下让衡谷想办法混出一次海,郎仪寻找凌渡海的踪迹?”

“嗯。”太子挥挥手,想了想又唤池坊,“你立刻去佩安侯府告诉侯爷这件事,让他多做准备。”

池坊领命转身退下,暗门缓缓合上,两座书柜重归原位。

太子取出车阴留下的传音镜,将传音镜翻转,注入灵力,镜面由浅转深。

滚滚烈火燃烧在漆黑的天空,但烈火并不明亮,反而幽暗深红一片。

镜面正中是车阴威武勇猛的身影。

车阴散落的头发在妖风中猎猎飞扬,发深而蓝,魁梧如一座小山,依旧是半身的龙麟盔甲覆体,半张脸上全是鲜血溅起的红点。他正用刀尖挑起一只断成两截的妖怪,血糊糊一团,上面两支尖牙锃光瓦亮。

“哈哈哈哈……少瑜老弟啊,怎么有空找我?”

响亮而豪爽的笑声从传音镜里传来,震得太子耳膜嗡嗡生疼。

“凌渡海人不在总督府,他消失了十天。海州近海漂了龙尸,阴兄多注意!”

车阴一手握镜,一手用刀砍断飞来偷袭的妖魔,“少瑜老弟要不要我来帮你!”

高玄之国的北海大将车阴,天生的半龙人,第七境界初的高手。

“暂时不用,阴兄多保重!”太子掐断传音镜上灵力,长长呼出一口气。

皇帝太信任凌渡海了。

三百年前昭赟王朝的镇海将军,水军的掌舵人是另一个鼎盛的家族,莘氏。莘氏第一任家主是追随昭曦神君的创国者之一的莘擎宇,掌水系。

三百年前莘氏后人叛国,挑拨南海海族联合陈兵昭赟王朝海岸的三座州城,人海两族矛盾至巅峰,血流漂杵,南海红成赤海,几乎成为人间炼狱。玖10光整理

结局是君主屠剿莘氏,莘氏灭族,阖族上下无一残存,而千年来一直由莘氏掌舵的水军权柄空悬。

多少年来执掌水军的都是平平无奇之辈,王朝为了威吓海族、护卫海岸和平常常需要调动各系贵胄子弟协同护卫,人力物力耗费斐然。

直到——凌渡海出现。

太子取出一卷被三层火符封印的案卷,他曾经着密探将凌渡海从幼年至成为镇海将军之前所有的事情搜集整理成文字。

凌渡海幼年时灵根不全,蠢笨难耐,虽为嫡长子但似乎无可救药。凌氏也只是诸多修习水系幻术的世家之一。

先帝朝时,凌渡海九岁上,有一日雷雨大作,仿佛天龙降临,那道惊雷炸到皇宫东南的桃林的同时,凌家老宅燃起熊熊烈火,焚为灰烬。

凌渡海自火光中被救出,不再哭闹,一月后聪慧如常,渐渐显露出他的天赋。

九岁筑基,十岁突破第二境界,十三岁突破第五境界,迎娶鎏元卓次女为妻子,后擢升镇海将军出震海州。

太子摩挲着凌渡海的生平记录,他与皇帝虽为父子,两人秉性却大不相同。

皇帝好大喜功,自以为帝王威严足以压住凌渡海,又与凌渡海结成连襟,凌鎏两家就能忠心效忠王朝,一如这千年来的诸多世家一般,只要帝王给予甜头,便誓死成为不二之臣。

太子少年努力,一步一步才至第五境界,他太清楚凌渡海身上一定发生过某种奇遇。他只见过凌渡海短短几次,曾敏锐地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皇帝永远看不见的桀骜与冷血。

“舟崖,盯住鸾凤阁近日动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