αipo➊8.com 2.他们(1/1)

听到龚彻的声音,佳明心里荡过一层暖流,当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压力。

龚彻喂了一声:“你还在吗?”

佳明点头,嗯了一声:“只是有点困。”

龚彻向来懂得分寸,很明白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最好不要说。

他是她的高中同学,高中三年,佳明在最后一年才注意到他。

那天她来大姨妈,身子非常不舒服,腹部的下坠感让她不住地去捂。中午同学们都去吃饭了,她还趴在桌子上。

那时作为班里小众的体育生,龚彻穿一件干净的白衬衣,衣角没有完全扎进裤腰里。可这没有让他看起来像流氓,而是一个比较潇洒不顾小节的人。

龚彻抓了一把头发,他的头发本来就乱,是那种阳光的乱,半靠在对面的桌子上:“是不是不舒服?”

佳明下腹一阵涨涨的坠痛,只得佝偻着缓解,嘴里却是:“还好啦。”

她对龚彻的印象还不错,那种很肤浅的印象。

虽然老师对体育生的作业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龚彻基本上交作业很准时。

佳明总会看到他跟别人借作业拿去抄,可就算是抄,对于后面两排“不务正业”的人来说也是好态度了。尽管后来才知道,龚彻根本就不需要抄她的作业,原本就是尖子生,非要武装成废柴一个。

龚彻这家伙,很少像别的体育生那样打闹,他总是坐得很稳,话也不算多,打球也很稳,佳明看到过,他这人b同龄人要沉稳很多。

“怎么会还好?你该去照照镜子,脸白得吓人。”

佳明被他唬住,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吗?看起来很吓人?”

龚彻将水杯推过来,这是一只精致的宝蓝色保温杯,杯口冒着吞吞热气。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种水杯即使是那个年头,也要上千块一个。

“这杯子我没用过,你放心吧。”

佳明实在是太难受,她把杯子抓过来,便闻到一股姜红糖的味道。

龚彻抓上外套准备离开,离开前道:“我妈是医生,所以懂一点。”

佳明说谢谢,他就送她一个后脑勺,点了一点走了。

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中间还掺杂着沈炼,画面一度尴尬而混乱。

但这不妨碍佳明越发地了解龚彻,她越看他,越是了解他,就越觉得他既英俊又沉稳,跟那些四肢简单头脑发达的体育生很不一样。

很难得的是,龚彻的沉稳里还有年轻的人阳光,非常纯粹的阳光和包容之心。

高三上学期还没结束,佳明家里发成了惊天动地的变故。

母亲陈玉先是发现了父亲沈长明的出轨,而且出轨时间跨度很长,j情被捅穿时,私生子已经三岁有余。

沈长明跟外面的年轻女人生了儿子,陈玉发疯了,质问他你把我们的儿子放哪里?你怎么跟他交代?

沈长明也是被b急了,冷笑嘲讽:“你说沈炼?他本来就是我们领养的,从他七八岁养到现在,为他付出大把金钱和时间,这已经很对得起他了。我不欠他什么。”

沈炼,那个孩子,那个天才少年,省城里的少年明星、钢琴天才手,因为因为他们夫妻生不出儿子领养的,然后就这么被沈长明给抹杀了。

之后陈玉对沈炼的态度发生骤变,要么是极度的关怀,要么就是极度的埋怨。

一个月后,陈玉跟沈长明一起消失了。

市里的丰泰银行行长突然被撤职,新闻传得沸沸扬扬,说他被沈家夫妻贿赂,且参与沈家夫妻的非法集资。

陈玉和沈长明席卷巨款从天水市彻底消失了。

那段难堪的岁月了,佳明已经淡化了当时的困窘记忆,留下的是她和沈炼一起渡过的日日夜夜。

电器行和两套房子被银行收了回去,还有追债的人来学校找这对姐弟。

佳明手里存了一点钱,熬过了高考后,她带着沈炼离开了天水市。

她离开可以,沈炼的离开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前的钢琴名师他们没条件再请,课业外的提升班也没钱上,他失去了以前所有的人脉资源,于是电视上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佳明本来不想再上大学,她自觉平庸,不想埋没沈炼。

她想直接去找班上,可是沈炼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抗议,他像疯子一样暴跳如雷,告诉她如果她不去上大学,他宁肯立刻从她眼前消失,让她永远都找不到他。

佳明妥协了,她怎么舍得让他难过,怎么舍得再也看不到他。

看他痛苦得眼眶里满是红血丝,胡乱地扯自己的头发,她后悔极了,很多时候,过度的牺牲只会造成对方的压力,反而让对方渐行渐远。

为了两个人挤在同一间出租房里,沈炼自己却放弃了顶尖的名校,进入了佳明学校附近的大学。

他说是自己没发挥好。

那怎么可能呢,一个初三时就能辅导她高二几何课程的沈炼,卷子在他的眼里就是无物。

寻常的教育连他的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他在刻意放慢自己的脚步,来屈从于她的普通和平庸。

某天他们路过一个崭新洁净的站牌,上面展示着全国x某类钢琴大赛的冠军,佳明对这个人很眼熟,以前沈炼还在圈内时,这个冠军一直都是第三或者第四。

如果不是家中巨变,沈炼早已走上了国际的舞台。

展示架上标注着,年底会举行一向新赛事,夺取冠军的人可以直接送到国际柴可夫斯基钢琴比赛的舞台上。

沈炼直接从站台边走了过去,连余光都没留下。

佳明那时就下了决心,大三时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并且拿出一张银行卡留给沈炼,告诉他这是爷爷在去世前留给他们的。

爷爷是留了钱,杯水车薪。

剩下的,其实是从龚彻那里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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