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1/1)

回来什么?那么大脾气,有种别回来!

柏城哼笑一下,哐地一下子把门给摔上了,将人关在了外面,自己靠在门里头长长地出了口气,刚刚顶了天的火气一下子低了半截。

就知道他跑不到哪里去。

痛快地笑了几声,得意地在屋里走了两圈后,柏城把地上的协议捡起来哗啦啦地随意扔到床上,又溜达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连喝两杯,水有些凉了,入了喉咙里,浇灭了心里的火焰。

他把电视打开,把声音开到最大,有意要让宿郢听见里边的动静。他决定这次要好好给宿郢来个下马威,让他面门思过,等他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之后再把人放进来,进来后再给他定上几条规矩

模仿秀出身的艺人苏印神还原吴郁影帝的巅峰之作,百分之九十相似度,连曾经同组的演员导演都直呼是吴郁再生,演技之娴熟,让人惊叹

电视上好死不死放着娱乐频道,主持人一通介绍后,将苏印的模仿秀视频放了出来。

柏城前一秒还在想着宿郢的事儿,转眼注意力就到了这里,目光无法控制地跟着台上出现的那个男人转来转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大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了很久。

就像第一次见到苏印时一样,仿佛失了魂魄,他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说结束语的主持人,以及苏印微笑地看着镜头外说再见时的模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跟他们初见时一样,心跳加速了。

而此时门外,宿郢也捂着自己的胸口,无力地靠在墙边。他的脑中不断地重复着机械的语音:

【任务不可放弃。】

【系统检测到宿主意愿消极,已开启强制程序。】

不知道多了多久,等柏城想起来门外的宿郢时,天已经快黑了,电视里的节目也终于播完了。

在想起宿郢的一瞬间,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跛着腿一瘸一拐地冲到了门口,开了门。

然而门外,什么也没有。

*

你跟他吵架了?刘岫问,你想喝什么?

开水就可以。

刘岫打量了一下穿着单薄,裹着张毛毯,连袜子都没穿的宿郢,抬手让服务员上了两杯热奶茶。

宿郢随意勾了勾嘴角:你跟柏城不愧是兄弟,专.制得一模一样。

跟了柏城半年,他几乎认得柏城周围的所有的人,柏城乐意带他出去见人,所以也让很多人以为他们的关系很近。

刘岫是柏城同父异母的弟弟,跟的父姓,而柏城,当初被刘父抛弃后,就跟了母姓。因为刘家人相信算命先生给柏城的三年克一人的克星批命,且柏城确实一生下来就克死了他母亲,所以刘家人生怕这个灾星留在家里,应验了那句克四周的话,让刘家遭灾,于是把柏城让给了柏家养。

柏家那时家底尚不如刘家,而柏城的外公也心疼自己死去的女儿的孩子,于是把柏城抱回来,请了个奶妈养着,养了三年,并没什么动静。于是刘家又让人来要孩子,却没想到刚刚把孩子接回来不到一个月,带了柏城三年的奶妈检查出了肝癌晚期,两个月不到就死了。

这一下,把刘家人吓得连忙把孩子塞回了柏家。柏家本来是不信这个批命的,但谁让奶妈死得好死得巧,就死在了算命先生嘴里的三年之约当口,于是也不太愿意要柏城,柏城的外婆说了好几次要把柏城送出国,外公怎么都不同意,他亲自带着柏城从三岁长到了六岁。柏城六岁那年,柏城的外公下楼梯的时候心脏病突发而亡。

之后,柏城被送到了国外,刚出国一年,一直照顾他的管家在给他买气球的时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遇了车祸,重伤。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不信这个邪了。

柏城彻底成了克星代言人。他一个人在国外寄宿学校里从八岁长到十八岁,期间每年最多只回家一次,一次待一天,刚开始柏城还愿意回去,后来年纪大了,也明白家里不欢迎自己,慢慢地就不回了。

可能因为柏城克死了他妈、他奶妈、还有他外公三人的缘故,柏家对待柏城的态度一直很冷淡甚至是厌恶,反倒是一直没有受到克星波及的刘家反而还对柏城好了些。柏城十八岁后继承了柏家的家业后,刘父偶尔还会想起这么个儿子,跟他打打电话以示父爱尚存,只是那时柏城早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十个电话九个都没接过。

刘岫在柏城回国前,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只记得有一年,他大约十岁时,过年在家中院子里跟表妹放炮玩,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来了他家,被人迎着进了大门,年轻男人长得冷峻又高大,脸上一丝笑也没有。他穿得像个参加葬礼的,表情也像给人送葬的。来了以后在大堂里站了没有两分钟,又走了。

伴随着屋内父亲的怒吼,院子里下起了鹅毛大雪。

后来知道,这人就是柏城,而那天就是柏城母亲的忌日。

再后来,那位给柏城看了命的算命先生拉着他的一双手跟他父亲说:这孩子长了双摸死人的手,以后不要跟他同桌吃饭,不然会沾了晦气。

所以你学了法医?

刘岫喝了口奶茶,说:是啊,学了法医,刚好我对这个挺有兴趣。

不怕?

不怕,不管怎么说,死人总比那些活人更让人放心些。

也是。

所以我刚开始挺恨柏城的。刘岫捧着奶茶靠在沙发上,道,如果不是他,没有人会信那个算命的的话,而我,也不会因为那个老头的一句话,落到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地步,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我都没有跟家里人同桌吃过饭。

宿郢说:他比你更惨,连家都没有。

是啊,比起我他更惨,所以我也不恨他了,没有必要恨一个比自己更惨的人,况且我该恨的真正的人应该是那个算命老头和这愚昧的一家人。

这群愚昧的人,在几十年后,在那个该死的神棍终于为他的胡言乱语偿命后,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预言和真假,可是已经太晚了,被推出去的人早已经回不来了。

刘岫想起昨晚父亲跑来跟他谈心的场面,自嘲地笑了笑,他问宿郢:你知道柏城为什么会住在酒店里吗?

你说为什么?宿郢曾经问过柏城,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要住到酒店里,柏城当时的回答是因为方便。一开始他被蒙住了,真以为是住酒店方便所以才这样,后来才知道,不是的。以柏城的家业,他住在哪里都方便。

让你猜,你问我?刘岫说,你先猜。

宿郢想起柏城曾经睡着做噩梦时满嘴的对不起,又想起这半年来每逢节日柏城就只在家里窝着蒙被睡觉的样子,他不太想猜。

多年为人的生活经历让他明白,有些话就算知道,也不要说出来。

刘岫却以为他不知道,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啊哈哈哈哈哈。他来这里之前喝了酒,虽然不多,但酒劲儿还是上了头,所以话格外多。他一口把奶茶跟干酒一样干了,伸出根指头比到自己的嘴前,作出嘘的姿势,身子前倾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因为啊,这里人多。他坐直身子,手指滑下去点了点心脏外的那片胸膛,脸上笑着,而他啊,心里没有人,他这里寂寞,很寂寞。

几十年下来,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他活得实在太寂寞了,所以连一个虚幻的不存在的梦里人对他好,他都忘不了。一觉梦醒,他就心心念念地找人做拼图,按着拼出来的图去找一个跟梦里的人相似的人。

刘岫问宿郢:你知道的吧,其实你只是一个替身。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替的那个人其实现实里并不存在,只是一个梦里人?

宿郢没吭声。

他有一回喝醉了,可能没地儿说话吧,竟然跑来跟我聊天,他说他爱上了一个梦里的男人,那个男人对他特别好,特别特别特别好,对,他那回喝醉了,用了三个特别。刘岫比出个三,语气夸张,说着说着就拍着沙发笑得不行了,他说得特别笃定,跟我说,我爱上他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哈哈哈,你知道吗,他说得可认真了,一边说一边哭,说他一定会找到那个人,说他做的是预知梦,他相信那个人就是他这辈子的爱人,所以他要去找他。

于是,他找到了吴郁,找到了杨清择,现在又找到了苏印。

刘岫说:我真的劝你,早点离开他吧,之前我还不信他的话,觉得他就是一个人待久了,脑袋出了毛病,但现在我不得不信了。

为什么?

他以前跟我说过,他梦里那个人,叫苏印,不,是叫这个音,但具体是哪两个字不清楚,可就是这两个音节,因为他那会儿又哭又说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打算等他醒了拿这个来嘲笑他,却没想到苏印真的出现了。

宿郢喝了口奶茶,道:哦,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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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还要晚一点,十二点了吧

第61章 大佬的秘密(十七)

那又怎么样?

刘岫没想到宿郢会这这样回答, 他很好奇, 这个小年轻的淡然从哪里来的,因为不爱所以不怯吗?还是因为自信过度不怕?

他跟你签了多久的协议?

三年。

那他还算有点良心, 没有把你强要了以后还要害你。刘岫嘲讽道。

宿郢嗯了一声: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也没坏透。

你当初不也因为钱才跟他在一起, 半斤八两。刘岫有些困了,问服务员要了个毯子缩在沙发上,咖啡厅包厢里很暖和, 可窗外飘起了雪,总让他觉得有些凉了。服务员拿来毯子,他接过来裹着躺在沙发上眯上眼, 一副准备就寝的架势。

对了, 你们今天为什么吵架, 你还没跟我说过。刘岫眯着眼问。

这个还用问吗?

那个苏印?刘岫闭着眼睛笑了一声, 赶紧离开他吧, 你抢不过人家的, 别混久了把感情混出来了就不好了, 都是麻烦。

宿郢没回他的话:你就在这里睡?不回家去么?

家?刘岫闭着眼勾着一丝怪异的笑, 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不再吭声。

宿郢也没在意对方的表现, 脑子里都是柏城。他想到柏城这一周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想起之前被关在门外时听到的屋里的电视节目的采访声音, 还有那份被摔在地上的协议, 久久地看着窗外, 端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

窗外下着雪。

雪让他想起了很多。

他在想刘岫的话的真实性, 以及这个世界诡异的一切:和第一个世界相貌相似的吴郁和他的两部怪异的电影;几乎将第二个世界的他完全复制过来的苏印;愈发专.制的系统和效果极好的强制程序,以及有着前两个世界任务对象模糊记忆的柏城。

在前两个世界里,他并没有遭到系统的强制,也没有遇到过与自己相像的人。

系统任务说,要让他追求任务对象,十年没不抛弃不放弃,让人含笑而终就可以完成任务。

他刚开始觉得任务很简单,是因为不知道这任务里的隐含条件是要让他爱上任务对象,系统一直在他身上做手脚,从第一个世界开始就是,总会莫名的心动,莫名的同情,莫名的耐心。

自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有了意识以来,他经历过无数个春夏秋冬成为过各种生命体,但成为人类的时间并不长,也从未固定地像现在一样能够在一个世界里待很久。很多时候,他都是随机地穿越,随机的身份,随机的时间,以至于他很难对某个世界产生归属感,更不要说对某个世界的某个人产生什么感情。

因此,当那些莫名的情感出现在他身上时,他却很难意识到这些是什么,也并不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只要作出追求的行为就可以完成任务、解决问题。

直到第二个世界,他都还以为第一个世界是自己不带感情地完成的。却从没想过如果真的没感情,为什么会选择留下?留在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世界里,就为了陪伴一座坟墓,为了记住那个只陪了他十年的孩子。

直到第二个世界,当赵果被带走,他不得不远离赵果后,接踵而来的噩梦才让他知道系统在对他做手脚它在强迫他对任务对象产生感情。

而如今第三个世界,系统就已经完全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它要他带着感情地对待每一个任务对象,去追求他们,爱他们,还要让他目送他们的离去。

宿郢最近常常想,他自己到底是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面临一遍遍无穷尽的无趣的轮回,还要在这轮回中不受自己控制地爱上一个又一个人,再目送一个又一个的人。

他是谁?柏城是谁?

这个世界里的吴郁、苏印又是谁?

柏城、吴郁、苏印、系统、我

宿郢皱起眉,伸出手指在蒙着雾气的玻璃窗上画着关系图,大脑飞速地运转。

如果将他自己和柏城两人作为中心,系统任务作为目的,那么可以看得出系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促成,用尽手段都要让他和柏城在一起,促成目的的达成;而吴郁和苏印的相继出现却阻碍着他们俩的关系,扮演着障碍角色那两个人跟前两个世界的他长得如此相似,以至于有着前两个世界模糊记忆的柏城不能将他们完全分开。

很明显,系统是另一派,而吴郁和苏印是一派。

一方促成,一方阻碍。

那么是谁在操控这些?

一个大大的问号被画在窗户上,最下边一点被点上去后,他突然想起了吴郁电影《虚假》里的一句话:

【你以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是真实的吗?

想到这儿,宿郢笑了,真不真实又怎么样呢?对于他来说都是真实。无论是周卑、赵果、还是这个世界的柏城,对于他来说都是真实。

包厢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他一掌抹去窗户上的痕迹。回过头去看,是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