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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陈氏集团的两宗大案尘埃落定。

而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十几小时。

当得知父亲陈至山从检察院中全身而退之后,陈原烁就发了疯似的从集团冲回家中,

他回到家直扑自己的书房,当打开书房门的一瞬间,他呆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自己的书房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他的抽屉,保险柜都大敞开着,实木地板被雪白的文件散页所覆盖。

陈原烁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愣怔了许久,他才嗫嚅着吐出几个字。

崔、崔

崔堇娴!他歇斯底里起来,转身又奔向自己的房间。

而他的房间里一切与崔堇娴有关的东西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崔堇娴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也一同犹如蒸发一般。

崔堇娴崔堇娴

他明白,崔堇娴已经走了,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能够给他最后一击的东西。

陈原烁颤抖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手机,他知道崔堇娴自己肯定是无法再联系了,于是就想要联系张恪成,可是当他拨出号码,手机里立刻传出了通信客服冰冷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陈原烁握着手机的手逐渐缩紧,最后他把手机使劲一摔,连带着他的怒吼,一同变得支离破碎。

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

张恪成提供的录音,肖海平提供的材料。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圈套。

而自己亲爱的妻子,也已经弃自己而去。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抓着车钥匙冲出家门。

他要回集团,他知道经他这么一闹,陈至山肯定会先去集团稳定军心,他现在必须要面见父亲,哪怕是真的要被剁掉一只手臂,他也不可以就这么倒下。

四十分钟后,陈原烁抵达陈氏集团大厦。

他冲进大厦时,在大厦一层的员工们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一向温文尔雅,英俊得体的副总经理这副样子:头发散乱,双眼通红。

陈原烁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他直接冲向自己昔日常用的vip电梯,可这一次,他用自己的磁卡却无论如何也刷不开那扇紧闭着的电梯门。

可是无暇思考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高层除名,陈原烁使劲地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大厦五十五层楼,爬完这五十五层,陈原烁几乎断气。

可他还是连滚带爬地到了,他弯着腰趔趔趄趄地奔向自己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

陈原烁是半摔进自己曾经的办公室的,他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痛意令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痛得大叫起来。

而就在此时,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了他昔日充满轻佻的声音。

我这个人呢,没有多少耐心。所以比起把流浪狗赶出家门,再容它在门外狂吠一段时间我更喜欢直接把它乱棍打死,感觉这样似乎比较简单一些。不过不过就是血迹处理起来太麻烦了,但是如果仔细地冲洗地面的话,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纪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听懂我在说什么。

z市这座城市说到底还是太拥挤了一些,不太适合纪小姐养病,希望纪小姐早点做出选择,以免害人害己。

陈原烁的瞳孔一点点地扩散起来。

他现在看清了,他原来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他。

当录音戛然而止的时候,那个女人也终于转过了身。

是、是你!

当陈原烁看清了那张脸之后,吓得变了音。

他见过纪慈希的,他知道她是高修的助理。

副总经理,别来无恙。

纪慈希把手中的录音笔随手丢在桌上,而后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歪头对陈原烁笑了笑。

现在,也是时候,清算我们的债务了吧。

陈原烁到这时才终于明白,

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的结局到底会如何呢。

第136章 血债血偿

你、你到底是谁?

纪慈希笑了笑, 说道:你觉得我会是谁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陈原烁吼道,你进公司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就算到现在我也、我也连你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纪慈希说罢一把扯下别在胸前的金属小牌子, 掷在地上。

陈原烁见状连滚带爬地上前, 他捡起那块小牌子,在看到牌子上的名字的瞬间, 他的瞳孔一缩, 像是碰到了一块烫红的铁一样把胸牌又丢到一边。

是、是

怎么样陈副总经理, 现在,您知道我是谁了吧?

陈原烁此时还在极度的恐慌之中, 他打着哆嗦喃喃自语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

半晌, 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纪慈希的脸,

纪、纪慈文和你是什么关系?

副总经理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纪慈希反问道。

陈原烁没再说话, 只是他似乎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身体像是被雷劈过一样,麻木到动弹不得,只能一直这样瘫坐着,如同一滩烂泥。

纪慈希缓缓站起身,她踩着高跟鞋, 一步, 一步地走到陈原烁身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自从我走进陈氏集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不顾一切地, 撕碎你,毁掉你,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只要能报我心中之恨。

纪慈希向来平静无澜的脸上此时满是憎意,双眼之中的厌恶与怨恨几乎要溢出眼眶。

可是我忍住了,尽管痛得要死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原烁低垂着脑袋,他此时不敢看纪慈希的眼睛,他也害怕自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会被她眼中的恨意再次灼伤。

终归到底,我姐姐的死,她自己要负一部分责任,然后是你,再然后是陈原炀。你们的恩怨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而我却因此家破人亡。纪慈希说着冷笑了一声,我都已经这么悲惨了,怎么能够再把自己搭进去,和你这种垃圾陪葬呢?

纪慈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陈原烁微微地抬起头,他看见纪慈希笑着用手抹掉了自己脸颊上悬挂着的泪珠,而后站起身。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然后全数甩在了陈原烁的身上。

花白的纸张如雪片一般飘飘落下,在陈原烁的周围散落。

纪慈希敛去了脸上的表情,冷声道:这些,是你这些年在任时犯下的罪行,我虽然不是学法律的,可我跟着高律师这段时间也学了些皮毛。算一算,副总经理您今后的人生,大概都会在监狱中度过了呢。

你胡说!陈原烁嘶吼道,他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憋了好久,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你可不要忘了,我陈原烁,是陈至山的儿子,我是他的亲儿子!陈原炀已经进去了,如果我再出什么闪失,以后陈氏集团要谁来继承呢?!

谁知道呢。

陈原烁的歇斯底里被纪慈希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噎了个半死。

只是,如果我是董事长,哪怕把集团给外姓人,我也不会给一个曾经举报过自己的人吧。

纪慈希说着说着不禁笑出了声。

为了夺权而告发父亲的儿子,是耻辱吧?

陈原烁张大了嘴,目眦欲裂,却是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副总经理您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助理,今天凭什么能够自由进出这间办公室呢?纪慈希笑问道。

助理级别当然不能对副总级别的人怎么样,可如果,您现在已经不是副总了呢?

你胡说

是我胡说吗?纪慈希挑眉反问,瞧您的衬衫都被汗浸透了,您大概是爬楼梯上来的吧?

陈原烁语塞。

您,已经被陈氏抛弃了,当然,也被董事长抛弃了。

如果我是您,我现在就会开始思考,到底是去吃牢饭会比较好受,还是被疑神疑鬼的父亲软禁在家中一辈子会比较好。

被彻底抛弃的您,到底,会是什么呢?

陈原烁涕泗横流的脸此时已经变得极为扭曲,任谁也无法在这张丑陋扭曲的脸上再找到一丁点属于昔日那位英俊文雅的陈副总的影子。

后悔也好,怨恨也好,此时都在他的脸上张牙舞爪。

他突然腾地站起身,还带着婚戒的手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擦掉了眼泪,在白皙的脸上也留下了几道血痕。

丝丝缕缕的痛意舔舐着细嫩的皮肉,陈原烁抬起手,看着自己在光下熠熠闪烁的婚戒。

纪慈希冷眼旁观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陈原烁看着戒指好一会儿,突然又大笑起来,他的眼泪顺着通红的眼角在他涨红的脸上淌,如同混了鲜血。

突然,他另一只手使劲地把箍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拔了下来,直接丢在一边,分量不轻的戒指落地转了几个圈,像是被抽打的陀螺,似乎不会停歇。

纪慈希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枚戒指吸引,趁她没注意,陈原烁突然站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向巨大的落地窗,哗地一声拉开了窗户。

纪慈希缓过神,她转身惊叫出声,而此时陈原烁却站在窗边对她狂笑不止。

窗外的寒风灌进室内,散落一地的文件被吹得呼啦作响。

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陈原烁狞笑着吼叫道。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倒是你,当你亲眼看到我从这里跳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想干什么!纪慈希怒道。

从这里掉下去,我是死定了。可是你,我的死至少能够给你带来一场噩梦吧?那也值得了

说罢,陈原烁对着纪慈希又大笑了几声,而后直接倒栽着奔向大地的怀抱。

陈原烁坠落的瞬间实在太快,快到纪慈希都来不及反应。

当她意识到陈原烁已经掉下去的时候,陈原烁已经倒在血泊中变得粉身碎骨。

而那枚被陈原烁丢掉的戒指,此时也终于结束了它的舞蹈,与它的主人一样,悄无声息地躺着。

纪慈希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她差点就要倒下,可或许是因为自尊,她在即将倒下的瞬间,快速地伸手死死地抓住了桌角。

她最终还是没有倒下。

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擦了擦鼻尖冒出的细汗,纪慈希做了几个深呼吸先稳住自己的心神。

待她的双腿不再发软之后,她又快步走到桌前,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戴好,又拉开陈原烁书桌的一扇抽屉,把其中一封早就准备好的遗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作为陈氏集团乃至整个陈氏家族的弃子,时至今日,没有人会质疑陈原烁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情急之下被逼所致。

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纪慈希快速地离开了陈原烁的办公室。

而陈原烁办公室内的监控探头,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切断了线路。

大概是早已下定决心,纪慈希仅仅在刚才有一瞬的恐惧与彷徨,可现在,她的背影却十分决绝。

在陈原烁死后的半个小时,坐在娘家客厅里的崔堇娴从电视里看到了这条新闻。

而她的身边此时还有自己尚且年幼的两个女儿。

陈影已经在她身边睡熟,而陈洛却还在一旁玩耍。

看到这条新闻,崔堇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轻柔地覆盖住了女儿的眼睛,电视也调成了静音。

崔堇娴并没有调换频道,而是平静地看完了整条新闻。

等新闻播报完毕,她的嘴角微微弯了弯。

看来这一次,她又赌对了。

而此时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同样也看完了整条新闻的陈至山沉默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中用。

而后他关了电视,又回到桌前,俯下身。

他屏气凝神,片刻,他睁开双眼,落笔写字,依旧是一气呵成,龙飞凤舞。

博尔赫斯曾经写过这样一句话,

人死了,就好像水消失在水中。

果然不假。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惨烈的便当。

第137章 歇斯底里

直到回到家中, 纪慈希的双手还是冰凉的。

在她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里,她从未有一刻想到过,自己会这样走到今天。

曾经以为读完书就找份工作然后安稳生活的她, 却成了间接夺走人生命的刽子手。

哪怕这其中有再正当的理由, 可纪慈希也明白,自己曾经在梦里构造的安稳人生, 已经彻底找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 她的鼻子突然一酸,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口鼻,可却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她的鼻腔之中蔓延, 使她不得不又把捂着脸的手挪开。

眼泪在眼眶中满盈,纪慈希拼了命地不让她落下来。

她这时候不能哭, 大仇得报, 她哭算什么意思呢?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势头似乎是把房门砸烂都在所不惜。

纪慈希跌跌撞撞地去开门,门外站着陈原臻。

在看到纪慈希的一瞬间,陈原臻一个箭步逼近她身前,另一只手把门重重地甩上后,就将纪慈希拥入自己的怀中。

被陈原臻紧紧抱着的纪慈希终于阖上双眸, 眼泪在此时也才终于敢肆意流淌。

我知道我没有做错。在陈原臻的怀中, 纪慈希流着眼泪说道。

你做得很好。陈原臻的眼圈也逐渐红了起来,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正在陈原臻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可尽管如此, 陈原臻依旧只是抱着纪慈希,并没有去理睬在一旁闹得欢快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