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不要碰瓷 第146节(1/1)

“主人……”狰有点可怜主人了,替人家挨了这么重的反噬,日日痛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连这座宫殿都出不去,形同囚禁。

人家一点也不知道不说,一点小小的承诺,他就足够满足了。

这时候,外面的宫人听到动静,赶紧准备了洗漱更衣之物。待沈涧一颔首,一排排的宫人托着各色用具走了进来,规矩十足,排场十足,也恭敬十足。

“伺候沈公子更衣。”为首的云姬唱喏。

“把东西放下,你们退下去。”沈涧沉声道,他轻抚着脑袋,胸膛连着腹部显露出来,肌肉线条流畅又干净,是少年人最美好的身躯。

“是!”云姬众人万万不敢置一眼过去。

沈公子是薄宫主的上宾,是薄夫人倾尽孤灯宫的珍贵丹药,也要全力救治之人。那些丹药,哪怕丢失一颗,她们都要拿命去抵的,可是就像流水一样,用进了沈公子的身体里。

沈公子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啊。

宫人们退了下去,沈涧独自更衣,他穿了一套水红色华服,和他头上帮着的红绸头绳很配。至腰带系好,四肢八骸忽地一股骤然剧痛,他躯体僵直当场,动弹不得。

反噬又开始了。

沈涧额头冷汗直冒,更糟糕的是,他躯体僵直,动也动不了了。

他就这样保持站立的姿态,浑身的肌肉、经脉、内脏,仿佛被千万把砍刀,一刀刀剁碎,那样的焚心之痛,令沈涧把嘴唇都给咬烂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一声惊叫,是薄花蓉发出的,她哭叫着向自己奔来。

…………………………………

沈涧再次醒来,他感到了舒服,血液里的反噬的力量肉眼可见地削弱。

从未有一天,像这一日这般舒服。

他睁开眼,眼前的场景,震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薄花蓉躺在他的身边,倒不是同一张床,而是两个并排的床榻。他眼见十来根丝线一头扎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头扎在她的手臂之中,中间悬浮了一颗硕大的透明圆球,圆球里盛满了血液,丝线的两头也被血液给浸红了。

薄花蓉这女人又在干什么?

沈涧的脑海里冒出了两个字:换血。

沈涧终于知晓自己反噬的疼痛为何减轻了,这疯女人竟然将之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你疯了,快停下来!”沈涧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要知晓他身为邪魔,才勉强能抗住反噬的侵蚀,薄花蓉区区一个人类,她不要命了吗?

他浑身僵硬,半点也动不得。

薄花蓉安静地躺着,嘴角弥漫奇异的笑容,“沈公子,你放心,妾身身上流淌着难得一见的灵血,自是扛得住那反噬。”

“若是这点血扛不住,妾身便把那灵血的主人越不惊抓来,把他的心头血注进妾身体内,便也够了。”

她说的话,又是无私,又是自私。

无私在她宁愿自己受苦,也要解除沈涧的痛苦。自私在她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说着如何取走一个无辜之人的心头血,或许薄花蓉并不知晓,沈涧其实认识越不惊,正因为认识,才能读出她言语之间毫不避讳的残忍。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沈涧终于问出了一直憋在心中之言,“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

他如何看不出来,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谈抚萧的妻子,孤灯宫宫主薄花蓉,在骨子里,压根就是和百家仙首谈抚萧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谈抚萧有多心怀正义,薄花蓉就有多心狠手辣,两个人关系根本也没有传闻中的好。这些日子以来,谈抚萧甚至连一次也没来过孤灯宫,看他名义上的妻子。

薄花蓉其实和沈涧也算臭味相投,沈涧一眼就看出,她有着‘同类’的气息。并不是邪魔那般的同类,而是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对杀戮上瘾,一样的人面兽心。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怎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他好?

甚至好到连他也难以置信的地步。

“你说吧,薄宫主,你到底想要在沈某身上谋取何物?”沈涧望着那宫殿的藻井问道。

薄花蓉一时没有言语,她的眼睛也跟随着他望着藻井,许是在组织言语,许是别的原因,她停了很久,久到沈涧以为她不会开口之际,她问道,“沈公子,你还记得,你的过去吗?”

沈涧骤然蹙眉。

薄花蓉的眼睛,有些悲凉地望着上空,满怀忐忑与小心,“你……是否记得一个叫做万魔窟的地方?”

就在万魔窟三个字落下之际,沈涧的瞳孔不自觉睁大,他的浑身开始发抖,面色从未有过的难看,浑身的汗水浸湿了深衣。

薄花蓉猛然察觉到了沈涧的异样,她不顾两人正在换血,挣扎着从塌上爬起来,几乎是跪倒在沈涧的床边,“小涧,小涧!”

沈涧全身还在发抖,他的眼里密布着痛苦与恐惧。

他从未轻易流露过,但在此刻,完全暴露无遗。

他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些最为不堪的回忆,那是他初至灭境的时候,他原本是邪境叱咤风云的战神太子玄,为了钻进灭境缝隙,他放弃了自己的肉身,只余一个虚弱的魂体。

可在灭境,魂体是不允许存在于世间的。

甫一进入灭境,他即被那天地法则给攻击得差点魂飞魄散。

他失去了意识,断绝了与邪境的一切联系,再次醒来之时,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那个男人把他装进了一个瓶子里,瓶子前摆放着一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那具尸体,是一匹幼狼。

接下来,他一生的噩梦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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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万魔窟

当时他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功力,若是能顺利找个地方躲起来,甚至找个死人的皮先披起来,他也能好好活下来。

邪魔的魂体虽柔弱,但也会慢慢结出自己的壳子。

况且他乃邪境太子玄,甫一到灭境,便结出了薄薄的壳子。

何曾想,他被一个男人抓了起来,关进了一个瓶子里。

他终身难忘那一日,那个戴着面具,身穿黑绿长袍遮住自己全身的男人徒手,将它一身结成的皮生生撕了下来。

然后将它的魂体,塞到了那具幼狼的尸体里。

狼型尤是如此,接着那男人强行逼迫他化型,又将不知道从哪里剥来的死人脸皮,生生钉死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住的地方,叫做万魔窟,被一个万年大阵笼罩,他永生永世也出不去。

那男人被镇魂钉锁住了脊髓,面具下的脸隐隐能闻到腐臭味儿,黑绿袍下的身子,甚至时不时流出脓血。

就是这样一个心理极其变态的男人,给沈涧的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

“你叫做什么?”男人问。

“玄。”

“不,你叫沈涧。”男人矫正。

“你叫什么?”男人又问。

“我叫玄。”万魔窟里终年积雪,小狼崽浑身渗血,他刚刚被钉上脸皮,整张脸都在不可遏制地渗血,排斥反应令他趴在地上,抵御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不,你叫沈涧。”男人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毫不留情插-进了小狼崽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小狼崽痛到地上打滚。

疼啊,怎么会这样疼……疼到失去知觉,那人又转动树枝,把他折磨醒来。

“告诉我,你叫什么……?”男人发出低沉而变态的笑。

“沈……沈涧……”小狼崽巴巴地道。

这只是无尽折磨的开始……

那男人肉身虽出不去,魂体却能在附近的山岗游荡,常年掳来过路的行人,他把那群人扔进了万魔窟的斗兽圈,然后告诉他们,杀死里面那只幼狼,便能获得自由。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小狼崽都活在无尽的杀戮,与别人死亡时那痛恨的眼神中。

他眼睛、舌头、脊椎、肋骨,几乎每个地方都被那个人折磨割去,那人甚至逼迫他,去吃那些战败者的肉。

他不想吃,不想失去邪魔最后的尊严。

于是以法术伪装,每每骗过了那男人。在长期的折磨中,他学会了奸险狡诈,学会了欺骗,学会了戏谑而冷漠地对待每一条生命。

直至……三十年前,他从万魔窟逃了出去。

他开始了长久的流浪,他一手建立起托天城三十三重天的半壁江山,又上天入地,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掠夺,补齐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他尽量使自己不要想起这一段对他来说,无比残忍的过去。

薄花蓉的话,又将他带进了那个万年冰雪的魔窟,那个戴着面具浑身散发着腐肉恶臭的男人,和那一根……搅动他血肉模糊眼眶的树枝……

“啊……啊……啊……”他似乎被魇住了,停留在那冰冷似铁的回忆里,出不去了。

“小涧,小涧,你别怕……你别怕……”薄花蓉颤抖着手,不顾换血疼痛,小心翼翼地抱着沈涧。

她的泪滴答滴答……落在了少年的脸颊。

“我的孩子,已经出来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薄花蓉软嫩的脸颊,蹭着沈涧的鬓发。

她紧紧闭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落入贼手,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阿娘保证……你会得到你应得的,你会得到整个上清界,为娘会为你争得一切。”

阿娘?

不……沈涧心中了然了,这女人想要找的孩子根本不是他,而是他披着的这张幼狼皮而已。

他晕了过去,可他无比清楚,薄花蓉那可怜的孩子,早在几十年前一个至冬的雪夜,惨死在了万魔窟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

“吁——”

“吁——”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