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 第15节(1/1)

作者有话说:

冬冬: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人。

第26章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蠢事

冷峯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不待见”别冬,相反,还挺待见的。

倒是别冬的态度明显冷淡,冷峯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有点上头,人对他越冷淡,他越往跟前凑得欢,似乎就爱跟这股冷淡较劲。

冷冷淡淡的别冬身上有股魔力,他也不明着对冷峯区别对待,不仔细观察,他对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冷峯在他周围凑来凑去的,他也不刻意避着,问他什么他也答,不知道怎么答还会翘起嘴角笑一笑。

但明显不走心,像敷衍和客套,不得已的应付,和他面对司放江沅蓝雪青顾尔藏时的那种认真是不一样的。

这段日子下来,冷峯越发看清了这个事实,心中忿忿却又无处可说,难不成还能跟司放和江沅抱怨别冬就只对他一个人冷淡?这也太像个怨妇了,对于他们之间刚刚冰山消融的关系来说,这反应也太诡异了。

冷峯憋着一股劲,像一只狼犬,面对把自己缩成一团,根根刺都立起来的刺猬,爪子扒拉来扒拉去,就是无从下嘴。

但要他服软认怂,就此放弃这只刺猬,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那天中午把江沅怼了一通,但冷峯回过头倒是仔细想了想江沅说过的话,觉得不无道理,既然别冬真那么爱存钱,抱着钱袋子只进不出不撒手,那他的确可以帮着想法子让他挣钱。

把江沅怒怼了回去,冷峯却偷了他的伎俩,想试着靠着这波操作能不能刷一点好感度。

但这事儿理论上行得通,落到实处,冷峯自己也是个根本不会挣钱的,从生存角度上来看,他暂时还不太需要去挣钱,来梨津的时候带了一百多万,租房子装修七七八八花了个大头,两年过去身上还剩六十多万,按现在这种没什么大支出的活法,这六十多万够他过五六年的。

至于钱花光了以后的事儿,冷峯没太多想法,一个正值盛年,身强体壮的男人,想要挣钱总归是不难的。

但他把自己换做别冬,还能做些什么去挣钱,可难住了他。

不能去干体力活,虽然他觉得别冬看起来并不瘦弱,也有把子力气,但干体力活不是长久之道,冷峯不建议这个,但这人文化程度又不高,能去干啥呢,冷峯思来想去,一个在本地没挣过一分钱的人,最后只能去问司放。

问得还挺含蓄,没打别冬的名义,趁别冬不在的时候,问司放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快速挣点钱。

司放“哟”了一声,眉毛抬得高高的,看稀奇一样地看着冷峯:“艺术家也还需要挣钱呢?你那些雕刻的玩意儿随便做一两件,找个经纪人给你卖了不就有的是钱?”

冷峯就不愿意提这个,他在艺术圈已经查无此人两年了,荣玉带给他的打击是全方位的,如果不是被自己父亲捧得这么高,他也不会摔得这么惨。

本来就是一个二流、三流的艺术家,充什么最亮的艺术先锋新星呢,现在皇帝的新衣被扒掉,他就算愿意老老实实做一个二三流的艺术家,也不行了。

名利场就是这样,跟楼市一个道理,藏家也都是买涨不买跌,捧时万人空巷,摔下来无人接盘。

一个他愿意承认但不肯面对的事实,就算他现在做出所谓作品,也不会有美术馆愿意展出,不会有藏家愿意出手,那种随便一件作品能买几十上百万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冷峯直接自嘲:“怎么就不要挣钱了,我这手艺荒废了也可惜,正打算改行去当木匠呢。”

司放抽着烟,眯眼看了他一会,点头:“木匠不错,你这双手,能出细活,说不定还能顺道把咱们当地快失传的民间手工艺给复兴了。”

冷峯都给说笑了,仰头笑了一通,说:“讲正经的,有没能挣钱的门路?”

“有,但不适合你。”

“怎么说?”

“卖年货啊,这都快过年了,咱们当地的年货全国人民都喜欢,这可正是挣钱的好时机。”司放还真给指了条道。

这还真行,冷峯心中刚一动念,这事儿别冬能做,于是嘴上就没留意地说了出来:“我是不适合干这个,但小冬适合啊。”

司放一怔,跟着反应过来:“哦,闹半天你这是帮小冬打听呢?”

冷峯冷不丁被自己给出卖了心思,只好认领了下来,含糊地“嗯”了声,说:“看他到处找活干,感觉是挺缺钱的吧,就帮着问问。”

司放说:“那正好,我本来计划这个月底让他出去替我跑一圈收点年货,店里得备着,过年期间要用,他也正好顺道给自己备点货来卖,一举两得。”

冷峯寻思这主意真不错,司放瞥他一眼:“小冬不会开车,到时候你来当司机吧?”

不知道怎么,冷峯听了这提议,心中竟然一喜,脸上也没绷住,当即笑着说:“行啊,连车带司机,还免费。”

司放默默打量了一会冷峯,突然问道:“阿峯,你不会藏了什么心思吧?”

冷峯咳嗽了声,喝了口茶,故作淡定:“什么心思?”

司放摇头:“我要知道还问你?你不觉得你最近对小冬有点过分殷勤了吗?有事没事就过来围着人转悠,问些有的没的,现在还操心起人挣钱的事儿,这哪像你?你不是一贯最恨沅儿这种到处当好人的做派么,现在怎么自己倒演起了圣人,还乐此不疲呢?”

冷峯好好思索了下,自己真的已经过分殷勤了吗?他怎么觉得还不够呢,要真做到了位,那别冬怎么还会这么冷淡?对于自己最近这种类似反常的行为,冷峯自我解释为“一些些内疚”。

对曾经粗暴地对待过别冬,而产生的内疚。

于是他坦率地说:“以前对小冬有些误会,说话什么也都挺难听的,现在这不是正自我反省呢么。”

司放哈哈一笑:“难得,难得,让你这么个大聪明人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可太不容易了。”

冷峯也在心里自嘲,追溯他之前对别冬那么恶劣的印象究竟从何而来?

是眼神。

冷峯记得最初见到别冬的那晚,他第一次说那些坏人“该死”时候的眼神,冷峯觉得自己是当场唯一读懂了别冬眼神的人,然而他的反应是反感和厌恶。

他从那眼神中看见了真正的恨意,还有一种,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可以豁出性命的不管不顾,这些都与冷峯的处世哲学截然相反,不聪明,根本不考虑自身的处境,只在乎自己心里的一杆称,是个随时可能“失控”的人。

那时的冷峯不在乎别冬心中的恨意从何而来,只在乎这样的眼神和赤裸的表达,让他觉得了一股潜在的危险。

他们站在处世哲学的两端,但不知为何,冷峯觉得自己特别懂别冬,就因为懂,所以不想让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但现在好像一切都逐渐走向反面,连他自己,也正一点点背离他习惯了的“聪明”,他知道自己正在做蠢事,但这些毫无所求也毫无结果的蠢事让他格外快乐。

其实,冷峯想,自己还是不了解别冬,不了解以前的他是何种样子,现在的他又为什么是这样,江沅朝他吼了那么多次,小冬以前不是这样的,他都傲慢地不屑去了解,然而在看到别冬那一身可怖的伤痕时,却瞬间改变了心意。

如果现在谁想让别冬离开这里,冷峯觉得自己会第一个跳出来对他说,“滚”。

没过几天,司放跟别冬说想让他外出跑一趟去收年货,还列了张清单,需要在什么地方买什么东西,数量是多少,都清清楚楚。

别冬自然说没问题,两人一起核对那张清单,要跑的地方都在零散地分布在整个省内,而且大多都在山区,地图上看起来没多远,但开车要翻过好几座山,最远的村子开过去要好几天,司放跟他说,这些都是当地的手工特产,这些酒、火腿、香肠、奶糕、蜂蜜、茶……都是纯天然的高级货,不仅咱们饭馆过年期间需要,全国人民都很需要,你要愿意,可以自己也顺带也囤一批,然后在网上售卖,保准翻番地挣钱。

听到挣钱,别冬心里一动,他很相信司放在这方面的经验,一个整条街最赚钱的饭馆就是例证,但他想了想,觉得靠自己在网上卖估计有点悬,这时顾尔藏的名字又浮现在了脑海,别冬想不知道这回再去找她,她会不会愿意。

别冬问了司放,司放说那怎么能不愿意,你进货,她来卖,利润你们谈个比例分成就行了,再合适不过,有她来卖货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多进点货,绝对秒光。

别冬觉得行,然后他考虑进货的事儿,觉得这么大批量的货,靠他搭巴士车是不可能带得回来的,也太耗时间了,但开车,他不会,也没证。

司放直接说,找个人开车带你跑一趟吧?就这个问题,冷峯明明都自告奋勇地答应了,但司放临到头突然多了个心眼,他想让别冬自己跟冷峯开口。

最近冷峯对别冬的态度转变,司放都瞧见了,但别冬对冷峯的冷淡,司放也看在了眼里,他有心想让这俩人关系真正好转。

别冬这个人,直接跟他说冷峯愿意来当这个司机,他心里肯定抵触,但如果反过来,是他不得不去请冷峯来当司机,他承了冷峯这个人情,态度应该会好得多。

于是司放什么都不说,只建议他,你不在,江沅得看着客栈,也就剩阿峯能陪你跑这一趟,他有车,还空闲,你去跟他说说,他肯定同意。

别冬纠结着不说话,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也认为现在的冷峯不会拒绝他,但让他去开这个口,去求那个曾经讨厌他让他滚回森林的人帮忙,别冬有种作孽的感觉。

突然,顾尔藏那句“孽缘”腾腾腾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第27章 ”峯哥“,”好听“

这天冷峯意外地没来饭馆,这人连着在这儿打转了好些天,突然一天没来,别冬还有点不习惯,他本想趁着他过来,没话找话地再跟自己聊天,顺口就把请他当司机的事儿说了,没成想这人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原地消失。

后天就得出发,别冬不能拖着,中午忙活完后就直接去了冷峯的工作室,顺道还给他带了司放打包好的午饭。

按了半天门铃,工作室的大门才慢悠悠打开,冷峯瞧见来人是别冬,楞了楞,他才刚起床,脸都没洗,一脸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样儿。

别冬看见这个样子的冷峯也怔了怔,他还第一次看见这人精神不振的样子,冷峯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一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这会却敞着睡衣,别冬一眼瞧见那让人无法忽视的胸肌和腹肌,心里的某根弦像是被拨了下,忍不住想,这人的皮相就是好,游手好闲养尊处优,倒是把肉体供奉得油光水滑的。

他强硬地转开视线,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临时找了个借口说:“四哥怕你没吃饭,让我送过来。”

饭盒还热着,冷峯接了过去,两人一起走进工作室,冷峯还用那种刚起床懒洋洋的腔调问说:“装的什么?四哥做的还是你做的?”

“辣炒仔鸡,水蒸蛋,炒芥兰,四哥做的。”别冬干巴巴答道。

“哦。”冷峯把饭盒放到工作台上,没打开,却“啪”一声点了根烟,咬在嘴里,在别冬对面坐下来,舒舒服服地把那双长腿架在旁边的椅子上,仰头吞云吐雾。

阳光正好从他背后的窗户照进来,他的半边脸被笼在金色里,别冬从侧面看过去,正好看到他脸上那道利落的金边,从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凹下去,到薄薄的嘴唇,和微微翘起的下颌,英挺宛如雕像。

雕像斜斜睨过来一眼,说:“还是你做的好吃,我喜欢你做的。”

这人真是理所当然,别冬在心里腹诽,喜欢又怎样?难不成我还现在当场给你做一顿?当自个儿大爷呢?

但想到一会他还要开口求人,别冬气势立马矮了一截,努了努嘴说:“那要不,我回去再给你做一份?”他也就客气客气,示个好。

哟,听到这话冷峯倒是惊了,小狼崽今儿怎么改了性子?不一直对自己不咸不淡爱搭不理的么,他心里起了个试探的念头,笑模笑样痞里痞气地点头:“那好啊。”

别冬一怔,艹了,这人还真给个梯子就爬楼,给个磨盘就当脸啊,脸可真够大的,但话是自己说坑是自己挖的,别冬磨着牙,二话不说,立马起身把饭盒揣起来就往外走,嘴上留了个不服输的心眼,说着:“那你再等会,我回去做好了再送过来,估计一到一个半小时吧。”

意思是想吃你大爷做的饭就饿着肚子等着。

冷峯动作也够快的,别冬刚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就被他扯住了胳膊,冷峯还笑着:“就那么一说,别麻烦了,知道你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坐吧坐吧,我去洗把脸再过来吃饭。”

别冬心里的白眼翻上了天,面上却平如秋湖,冷峯把他按在椅子上,往浴室走几步还回头:“等我啊,别自个儿跑了。”

不跑,别冬心想,大爷还有事儿求你呢。

浴室里水声哗哗,别冬打量这间来过一次的工作室,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发现那张放工具的小工作台上的盖布不见了,原本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雕刻工具现在都袒露了出来,而且似乎被用过,散乱地放着。

别冬记起在蓝雪青家里吃火锅那天,冷峯说他现在正在做一些东西,还想让自己来做帮手,别冬好奇,他在做什么?

完全是出于那种想看一件能卖上百万的雕塑到底是些个什么玩意儿的猎奇心理,别冬忍不住起身四处转悠,想找到冷峯的“作品”。

作品没找到,倒是在小工作台的一角看到了自己雕的那只松鼠,别冬一怔,他以为被冷峯扔了,结果竟然是被好好藏了起来,别冬拿起那松鼠瞧了瞧,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跟自己的人一样蠢,心里骂了声小蠢东西,又把它放回了原位。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工作台上,被盖着盖布的一件东西,体积不小,盖布兜头兜脑地盖着,看外型看不出是什么,但露出来有半只脚,别冬暗忖,这是雕了个人吗?看这体态,像是坐着的。

他登时好奇心爆棚,手指忍不住拈起盖布的一角,想揭开来看一眼,一眼就好。

然而手指刚碰到盖布,背后传来冷峯的声音:“别动它。”

别冬吓一跳,手指立马松了,心虚地转过身:“我没动,就好奇想看一眼。”

冷峯的面色有点奇怪,像是诡异地也在心虚,又像是尴尬,清了清嗓子说:“还没做完,做完再给你看,半成品见不了人。”

“哦。”别冬坐了回去,又问:“我那松鼠还在呢,还以为你丢了。”

冷峯洗漱过后,恢复了神清气爽的样子,貌似还刮了胡子,现在脸光滑滑地,一边打开饭盒吃饭一边说:“你雕得挺好,干嘛要丢。”

现在别冬是真相信了冷峯是真认为那松鼠还不错,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好”在哪里,随手而为,土里土气的。

冷峯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厨房有茶叶,能帮忙泡杯茶吗?”

别冬心里又暗骂了声,真特么会指挥使人,要是自己当时答应了来做帮手,估计也就是这些端茶倒水的屁事,一个钱都不挣的人,倒挺会摆贵人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