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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收到回信,忍不住笑了。

小王妃好大的口气,竟敢将王爷比物。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宝:口气?我没有口气的鸭

第87章

飒飒风雪下了多日, 在皇帝与赵王对立的第三年,燃起战火的第八个月,皇帝被京城官员“劝降”。

赵王麾下将士一路高歌无阻,直奔到京城门外。

今日,便是赵王进京的日子。

不同于皇宫中的愁云惨淡, 京中好些人家松了口气。

这种改朝换代算不得什么, 只要还是燕家人坐上那个位置, 于他们而言影响就不会很大。

何况经过三年思虑与观望,他们认为, 赵王执政总比现在的皇帝要好许多。

“快快快,把这些都唤了!听说赵王殿下不喜奢靡, 更不喜这种大金。”內侍官将手下人指挥得团团转, 从赵王将入的宫门口,到他即将经过的每栋楼阁、每条道路, 都布置得精心细致,务必在这方面能让赵王有最大的满意。

见一人实在笨拙,內侍官亲自上手搬开花瓶, “说过多少遍!这种花瓶不能放,这是曾经陛下亲自督工的‘景画瓶’, 为了制成它,不仅杀了许多能工巧匠, 还差点害了赵王殿下,你竟把它摆出来,是显我们死得还不够快吗?”

那人惊出一身冷汗, 见內侍官冷哼着把花瓶摔碎,斥道:“直接砸了便是,知道吗?宫中不允许再出现这种东西!”

“林总管,那、那……”他结结巴巴。

內侍官斜他,“怎么了?”。

在此人眼神示意下,內侍官总算看到站在不远处静静望来的皇帝。

皇帝不知多久未好好收拾自己了,满脸胡茬,听到这样的话,已经好片刻没动作了。

內侍官有一瞬间心虚,转眼想到皇宫之主即将换人,这位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做个终身无权被软禁的王爷,不值得忌惮。

是以,他看到也只作不知,“瞎看什么?赶紧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值当操心的事,少管!”

人走茶凉,莫过于此。

何况皇帝还没真正退位呢。

有些心软之人不免伤怀,想着成王败寇,一夕之间许多人的嘴脸都变了。

像內侍官这般势力之人,不在少数。

皇帝不在意了,也没有心思去在意。

做皇帝做到他这份上的没几个,因他执意要和赵王打,勉强打了大半年之后终于无人再支持他,他被臣子强行“劝降”。

如果列祖列宗知道,只怕恨不得从皇陵里跳出来打他吧?皇帝想。

他到时候还得跪着去迎接赵王,迎接他的弟弟?每每想到此,皇帝都涌出一阵屈辱感。

他多次想先行自尽,不给对方折辱自己的机会。

然而这点小小愿望都无人满足他,每次还未有动作,就会跳出一大群人阻止。

“陛下何必如此。”有人这样劝他,“卧薪尝胆、东山再起之事,陛下听得还少吗?您与赵王毕竟是亲生兄弟,碍于天下人之口,赵王再如何,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他道:“这皇位,是您‘让’给赵王的,而非赵王亲取。若再无容人之心,他岂非被天下人耻笑?”

皇帝心中一动,“可他行事素来随心,若不管这些?”

“那是为王时,肆意些没甚么。陛下且再看,赵王此次入京身份不同,倘若他无法叫所有人服气,如何敢拿这个皇位?”

如此劝慰下,皇帝渐渐宽下心,又在“错在皇后,在何、马两氏,陛下充其量不过娶妻未娶贤罢了”这样的论调下,变得有了信心。

确实如此,如果他能娶个贤妻,有个省心的岳丈,局面何至于此?

皇帝甚至想到曾经赐婚给赵王的那个姑娘,那个年纪很小的小王妃。

便是娶个这样毫无势力却很省心的姑娘,他也会比现在好很多吧?皇帝如此想。

想完就开始同情那小王妃,以她的家世出身,赵王不会休弃她,但也注定不会封她为后。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都是些没怎么认真打听过赵王与王妃之事的人家。

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暗中筹谋,暂且分为两派,一派为看上后位的,一派为想拉拢那小王妃,和其一起对抗新后的。

后者比前者要“清醒”些,他们思索着,那小王妃家世虽不显,毕竟在这最为关键的几年间陪着赵王,恐怕很有些分量。

“赵王殿下进京——”通传声从城门口直传递到皇宫正大门。

葛太傅率百官站立在玉石铺就的广场,静静等候。

赵王身披软甲,自城门口御马而来。

紧随其后的有谢秋、常季、常新、卫修等人,个个仪容不凡,看得道路两旁的百姓不禁生起敬慕之心。

看起来,赵王殿下和身边的将士也不像传言中那般残暴。

战场上修罗般可怖的谢秋拿起文臣作派,他是赵王身边皮相最为出色的,也是最会骗人的。

赵王身边人都深知,宁可触怒王爷的冷脸,也不要轻易去惹谢公子的笑颜。

毕竟两者的死法有区别,嗯,区别就在于死得明白和不明白。

看到赵王的第一眼,百官呼吸一凛。

几年未见,赵王殿下气势更盛了,难以捉摸。

倘若说以前随时都含剑锋,让人不敢靠近,如今是将锋芒都深藏于内,却有种深渊如海的磅礴之感。

葛太傅对他微不可见颔首,领百官行走在其身后。

走到一半,赵王迈过一道门槛时,百官中突然冲出一人,高喊“我杀了你这篡位的狗贼!”朝赵王冲去。

匕首在阳光下闪着粼粼之光。

赵王眉头微凝,侧身躲过一击,抬脚朝其背部猛得踹去,瞬间拔剑抹了这人脖颈。

颈血喷溅,足有丈高。

四溅的血如淅沥小雨,叫离得近的人不免都染上血色,百官队伍中出现嘈杂声。

赵王看也不看那尸体一眼,扫过百官,“还有何人?尽管来。”

无人敢与他对视。

静候了片刻,没人站出来,赵王缓缓收剑,道:“安葬此人。”

大步迈入金銮殿。

殿中仍有三两臣子,其上拥护的,是穿戴好天子朝服的皇帝。

皇帝面上平静,冕旒却在不可避免地摇晃。

他在畏惧。

“陛下——”葛太傅站出来,叫了这么一声,以作暗示。

第一声,皇帝充耳不闻。

第二声,赵王拔步缓缓上阶。

葛太傅唤的第三声,赵王抽出长剑,剑身犹有血光,离皇帝不过三步之遥。

皇帝腾得站起,挤出笑容,“赵王来了……”

赵王停步,“我以为,陛下早知此事。”

“自然是早知的,方才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你我同胞兄弟,何必如此生疏?”皇帝有心去揽赵王的肩,惧于那柄未收回的血剑,终究没有动作。

葛太傅微笑,“陛下,叙旧可等日后,先将您的圣旨拿出来罢。”

皇帝笑容僵住,半晌不情不愿取出圣旨,交给內侍。

他麻木道出早就被葛太傅他们定好的话,“朕即位来内政不理、外事不通,以田伤民,以致民怨四起,实非明君所为。今有朕弟赵王……”

这是一道退位诏书,另有一道传位诏书,前后宣读。

赵王面色不动,得到这个皇位是早有预料之事,他实在没什么可激动的。

皇帝停下时,他问:“可说完了?”

皇帝愣住,“……说完了。”

赵王颔首,提起皇帝衣领就往外走,将其吓了一大跳,双脚拖地不住挣扎,“赵王,皇弟,你可不能毁诺!朕是亲自退位给你的,你不能杀朕!……”

葛太傅脚步一移,拦住了欲前去解救皇帝的大臣,“放心,赵王不会动他。”

其余人面面相觑,奈何葛太傅是领头人,只得听了。

皇帝被赵王径直带入宫内设的一处灵堂,才明白过来对方是想做什么。

这灵堂其实是皇帝私设的,里面没有供奉先帝,反而供奉了二人共同的兄长,以及太子妃家族近百个亡灵。

赵王冷道:“你便是靠这个,来让自己日日安心?”

皇帝辩解,“什么安心不安心,朕只是心疼皇兄英年早逝,特在宫中破例……啊——”

声音戛然而止,皇帝在赵王剑下,不敢再胡扯。

剑身再进一寸,割破皮肉渗出血来,皇帝失声痛哭,“不错,是朕、是朕为求一己安心才设的,朕怕他们入梦来找朕,没有这个朕不敢安眠……”

“你不配祭奠他们。”赵王剑一挑,皇帝整个人跟着一颤,就见自己半边头发被削成寸,簌簌掉落在地。

他不敢动,生怕一动,下一秒落地的就是自己人头,因此僵在原地半晌,冷汗密密流下。

皇帝不曾抬头,自然不曾望见,赵王冷厉的话语下,眼中含了滔天的痛与恨,双目赤红。

候了片刻,皇帝又听见赵王将剑一横,有什么砰啷倒地,他小心看去,发觉是近两年为福山新设的牌位。

赵王道:“你更不配为福山设灵。”

皇帝根本不敢反驳,也不知道赵王是不是了解了什么。

赵王闭了闭眼,“就在此地,将你曾经对皇兄他们做过的事,一一道来。”

皇帝一惊,心想你不是一清二楚么?可在对方冷冷的目光下,丝毫不敢反驳。

他只得咽了口口水,回忆着自己做的那些丧尽天良之事,吞吞吐吐地一句句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