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女校书的诺言(1/1)

蔡京咬了咬牙,想想刘瑜许自己回京考试,也就不跟仙儿计较:“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论血溅五步,只怕十个蔡京也不如小师母;但这青楼觅人,小师母却就不如学生了。”

刘瑜笑着挥了挥手,教蔡京去把事情办了。

蔡京并没有夸张,他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人带了回来。

他把人带到,低声跟刘瑜汇报了几句,但行了礼,退了出去。

刘瑜看着堂下那还没长开的小女孩,转头向如梦问道:“她母亲是刚生下她,就被抄家没入的,所以她也是官伎的身份。你原来打算怎么办?让仙儿把人弄回来,然后报个失踪?”

如梦颤抖着又要跪下去,却被刘瑜拦住,明显是被他说中了心事。

刘瑜当真无奈,对如梦说道:“你和这小孩聊聊吧,看她是不是愿意,有什么打算。其他的事宜,我来处理吧。记住,以后不要闹这种笑话了。”

当真是人到了自己没有天赋的那一方面,完全就不成了。

如梦这个女文青,也同样的不例外。

若是她早跟刘瑜说上一声,多大个事?

要让官伎落籍从良,对于普通人来讲,当然是千难万险的了。

但刘瑜现在,还有脸叫普通人?

别说他自己开口,就是让蔡京拿着名帖去徐州正堂,也能随便弄到一份脱籍的文书出来。

哪里需要什么把人骗到府里,再耍赖说跑不见之类的招数?

但对于一些人来讲,却就不是这样了。

比如在群芳楼对面的酒楼里,咬牙切齿的那位江湖豪侠:“入娘贼!”

这位尽管看起来剑眉星目,但那身形,属于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物,便是入冬穿了棉袍,依然看得出,熊腰虎背的魁梧模样,便是坐在那里,也宛如一截铁塔似的:“他娘的刘府,怎么把群芳楼的马小娘子接过去了!”

边上几位侠少就哄笑了起来,有人持杯劝道:“萧家哥哥,马小娘子总是会归来的,哥哥担心什么?”

又有人说道:“就是,到了夜深人静,我等……”

那姓萧的豪侠听着,却就火起,用力一拍桌子:“放屁!我等大好男儿,又不是采花贼,怎么做得出这等勾当?某与那马娘子,情投意合,要带她走,自然光明磊落替她赎身才是道理!”

边上侠少纷纷称是,而刚才那人也笑着自饮了三杯算是为失言赔了罪。

却不料边上就有人插嘴道:“大侠此言差也!”

插话这位却是自来熟,看着白面无须,二十来岁的样子,端着酒杯就走了过来:“在下石恒,见过诸位大侠。”

石恒长相有些阴柔,但也是眉清目秀,而且举止作派豪爽,让店家先上了两坛好酒,又把桌子并过来,一口气加了七八个菜。一落席就是陪着这帮侠客们每人喝了一碗酒,很对这些江湖人的胃口。

最重要的是,他说的话,也是那位萧大侠所关心的:“萧大侠,你说的群芳楼的马小娘子?哥哥,这便不对了。群芳楼里,都是官伎啊!”

官伎不同私伎,给了钱就能赎身走人,得有落籍文书,要不然是不可能走得了的。

这对于刘瑜来说,举手之易的事,对于这些江湖大侠,却就是个大问题。

“哥哥若是与那小娘子,两情相悦。以在下看,不如就按方才那兄弟所说的,悄悄把人接走好了。否则的话,只怕……唉,在下扫了诸位的兴,自罚、自罚!”石恒说到这里,自罚了一碗酒,然后便找了个籍口,离席而去。

出了这酒楼,石恒却就对手下吩咐道:“各式礼物准备齐全了么?好,便去刘府拜一拜刘直阁。”

刘瑜此时在家里正处于完全傻掉的状态之中。

因为那位蔡京找回来的女孩子,竟是刘瑜的脑残粉丝。

如果单是这样,倒也罢了。

更让刘瑜发愣的,是她叫马盼盼。

但凡对苏轼略有所知的人,当然知道,苏轼日后出知徐州,和一位叫马盼盼的官伎,是有一段佳话的。何况于刘瑜这种能背出苏轼所有传世诗词的人?他当然知道,甚至他还记得,后来苏东坡写《黄楼赋》,模仿笔迹很利害的马盼盼,还在里面写了“山川开合”四个字!

刘瑜一时兴起:“听闻马姑娘,擅长模仿笔迹,不知道可否一试?”

这样有点突兀,但马盼盼却是两眼小星星的感觉,因为刘瑜居然知道她啊,还知道她擅长的本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脑残粉高兴的事呢?

所以笔墨铺开,刘瑜随便取了几封信,其中也有苏轼的,教她模仿。

尽管她此时只有十二三岁,但持笔在手,还真是伸手就来,写完一眼看上去,真的和原件看着,就是一个人写的一般。她还不满意,又再提笔,写了一回,写到第三回,已然和原件一般无二。

刘瑜是被吓到了,沈括是人形计算机,这位小姑娘是人形复印机?

“马姑娘,你仰慕的,当是苏子瞻才对吧?”刘瑜回过神来,却是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

因为他记得啊,记得苏东坡传世诗词里,还有为这马盼盼写的两首别词呢!

而且她模仿苏轼的笔迹,也真的很象啊。

谁知道马盼盼起身拜了下去,也不说话,然后起身再提笔。

这回写的居然是: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要换个人来写,那大约是对刘瑜的讽刺、嘲笑了。

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写完之后,望着刘瑜,一副满眼小星星,等着刘瑜嘉奖的表情,那就真的是崇拜了。而且刘瑜看着那字,吓了一跳啊,真的跟他的字迹,相差不太远啊!

“不知马姑娘,从何处见过我的字迹?”刘瑜笑着问道,但这真的是让他起了警觉了。

马盼盼一笑,脸上便现出了两个酒涡:“回刘公的话,提刑司的赵相公,曾有一次,喝到兴起,取了刘公与他的书信,跟朋辈炫耀,奴在边上,有幸得以一睹。”

也就是说,她蹭着偷看了两眼,刘瑜写给赵原的信,然后就这么两眼,就能模仿出个七八成,刘瑜不觉拍案:“真神技哉!”

转头却对袭人和如梦说道:“原以为正则兄最是忠直,谁知也会酒后炫耀?哈哈,不过我给他的书信,有什么好炫耀的呢?要炫耀也得炫耀苏轼送他的诗词才对啊!”

刘瑜对于苏轼的诗才,还是很佩服的,如梦和袭人自然也对此无异议,那苏轼的确是名满天下大才子啊。可边上刘瑜的脑残粉马盼盼,却就不干了:“公何以自轻!”

“不是自轻,是子瞻的诗才……”刘瑜笑着跟小姑娘分说。

可人家小姑娘听着就不愿意了:“诗词不过小道!文章岂能开疆?公于危难挽狂澜,定京师之乱,诛群夷细作;知陈留,而国贼授首,赴边地,则陕棉益民!何胜诗词千万!”

刘瑜听着,几乎就要问:这人是谁,能否引见一二?

不过他历练到如今,脸皮也是足够厚了,轻咳了两声:“过了,过了。如此,马姑娘接下来是怎么打算?”

“奴愿侍候刘公左右。”说罢她就拜了下去。

边上如梦和袭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本来是要照顾一下故人的后代,谁知道这位,突然来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