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_113(1/1)

周棠心里咯噔一声,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又不好发作:“那个……洛卿你要美人?好,朕答应你。”

当晚洛平回府,听家仆说皇上送来了赏赐。正纳闷,刚进门却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耳边是暗藏愠怒的轻笑:“洛卿,朕可算是美人?”

洛平抚额叹息:“……陛下,臣要的美人是送给西昭王储的。”

“嗯?啊……”周棠面露尴尬。

“他们想要借大承的命数,虽说事出有因,但也实在歹毒,不给他们点薄惩,怎么说得过去?”洛平解释,“大承大方,但臣一向不大方。襄挽和奉德那对兄妹情人不是伉俪情深吗,那我们就送一个咱们大承的美人过去和亲,看他们收是不收。”

“小夫子你……果然还是怨恨他们的。”

“……”怎么可能不怨恨呢,他们设计害死过他啊。

周棠亲吻着他的眼角、嘴唇,轻声说:“没事了,小夫子,没事了。那出戏不会再重演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场缠绵,周棠神清气爽地回到宫里,忽闻禀报,说西昭国师求见。

国师?明日西昭一行人就要离京,国师这时候来找他,是何用意?

周棠想了想,召他进来。

国师觐见,深深一拜:“陛下,深夜造访,实属冒昧,但我主上还有一事要请求您,请您务必听我一言。”

“什么事?你说吧。”

“请陛下给洛丞相一个出使西昭的机会。”

“我为何要让他出使西昭?”

“因为他本就是我西昭皇族后裔,他的母亲是主上的堂姊。如今的西昭,除了奉德王子,他便是最接近王储之位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最终章。

霜天晓月催人老,宴尽时,总相恼。

☆、第七十章 宴尽时

这份诏书周棠草拟了十几遍,写了改改了扔。大太监见他似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赶忙给玉玺蘸好了印泥,结果皇帝陛下直接把诏书放烛台上烧了。

大太监:“……”

周棠:“……灭火。”

大太监:“遵旨。”

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了,大太监很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性。皇上做事情向来决断,还从没对哪件事这么犹豫过。他虽然不识字,看不懂这诏书上写的什么,不过猜也能猜到,这件事定然与那位洛丞相有关。

那个西昭国师离开后,皇上已经折腾了一宿,眼见着就要到了早朝时间,大太监不得不出声提醒:“皇上……”

周棠叹了口气,提笔又把诏书重写了一遍,终于盖上玺印。像是多看一眼都嫌闹心,随手丢给大太监道:“上朝。”

洛平在右边上首第一位恭敬地站着,周棠坐到龙椅上后,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阴沉沉地盯着他,把下面的文武百官吓得噤若寒蝉。

方晋不知那两人又出了何事,觉得气氛不太妙,只得出列上奏点什么:“启禀陛下,今日西昭的奉德王子和国师便要离京了,微臣是否要送上三五里,聊表尊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刚好触到周棠的逆鳞。

周棠冷声道:“三五里怎么够?此去西昭路途遥远,方卿你送上百里也无妨。”

方晋一头雾水,看周棠的样子实在不像开玩笑,愣愣答道:“是……百里。”

这时周棠才让大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特遣丞相洛平出使西昭,与国师等人同行,送如君公主与奉德王子和亲,代表大承与西昭王商讨邦交缔约之事。限三个月内归来。钦此。【注:所谓如君公主,是周棠随便挑出来的达官贵人加的女儿,以公主之名出嫁。】

哦……方晋明白为什么是百里了。

洛平有一点讶异,不过没说什么,领旨谢恩了。

周棠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他巴不得洛平说句身体不适之类的借口,那他肯定立刻就把这道圣旨给废了。

什么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如果不是为了早点了断这些事,他才不想让小夫子离开自己。

洛平匆忙回府收拾了东西,就要与国师他们一起上路了。

方晋在外面候着,排场摆得足足的。周棠没敢亲自过来,只一个人在宫里抓心挠肝。实在难受得不行了,又派人送来个锦囊,洛平收下了暂时没有看。

洛府里一片鸡飞狗跳,洛小安伸着胳膊要洛平抱,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洛平无奈,抱着他柔声安慰:“小安不哭,爹爹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你在家里要乖,要听管家爷爷的话,听见了没有?”

洛小安呜呜地说:“我要跟爹爹一起去!”

洛平看他那么伤心,也涌上了些离愁别绪,狠了狠心,他嘱咐管家抱开他:“给小安弄点助眠的甜汤喝了,要是再闹,就说……就说坏人哥哥会来抓他。”

管家先生诺诺应了,哄着小安进了屋,洛平这才脱身。

一路向西,方晋果然不折不扣地送了百里。告别时他对洛平说:“三个月啊,你猜皇上能不能熬得住?”

洛平淡淡看了他一眼:“陛下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安,还要爹爹抱的。”

方晋摇头不语,心说可不就是要你抱着哄着么。

洛平谢绝了与国师同乘,回到自己的车驾里养神。想起周棠给的锦囊,便拆开来看。这一看他怔住了。

周棠也跟他学得简洁,只说了两句话:一是“令堂已回国陈情,切勿乐不思蜀”,二是“三个月是说给旁人听的,两个月内就可回来了”!

洛平知道此行是为了解决自己尴尬的身份问题,这件事全是人情债,一点也不好处理。周棠给他这么点时间,实在是太着急了点。

不过……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那人跋扈的样子,洛平抿了抿唇,还是笑了出来。

穿过勾凉,刚到西昭,迎接他们的就是如君公主与奉德王子的大婚。

西昭王毕竟好面子,对臣民说王子本来就是去大承迎亲的,于是奉德王子不得不携着如君公主接受臣民的祝福,而襄挽是被退回来的公主,只能从偏门秘密进城。

大婚之事办得妥当了,如君成了正牌王子妃,西昭王还说,日后襄挽的孩子出生就过继给如君。这对襄挽来说非常残忍,可是也无可奈何。

她这才恍悟,自己跟奉德的那场云雨之情,永远只能隐没在暗处。是,奉德爱她,可是有些时候并不是“恩爱”就能满足她的。

她也想要名分,想得都要疯了。

那日洛平在王宫中见到她时,她只着一身素衣,未施粉黛,曾经的艳丽雍容全然不见了,只剩一个纤弱单薄的身影,立在宫门边呆望着北面。

那边是锣鼓喧天,美酒盛宴,只闻新人笑。

其实洛平有些同情她,他也遥望过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

只是那些东西早已经被大雪覆盖,冻死在记忆里了。

到达西昭一周后,西昭王于后殿中召见洛平,那里是除了国师以外、非王族亲人不能擅入的内宫。在那里洛平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他从没见过母亲穿过那样华美的西昭王族服饰,她顶着那个早已过期的“子染郡主”的头衔,一步步迈上宫殿的石阶,从容得一点也不像是离开这里近四十年的人。

还有他的父亲、妹妹和妹夫。父亲又胖了些,但精神很是不错,远远看见这个当了丞相的儿子就笑眯了眼。洛蘼已嫁作人妇,出落得成熟美丽,她的丈夫是勾凉的一名戍边将领,她嫁过去时洛平仔细查过那人,是个不错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