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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搞这一套,咱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整整他,土山却不让,八成是白三给了他好处。”

白强说道,“别说土山哥了,这半年来咱也捞了不少。他说了,出了啥事儿他都会顶着兜着,咱们也别得了便宜卖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山子说道,“你啥事都信他,可我觉得他这个人不实,猾得很。”

白强不以为意,说道,“快到他家门口了,咱就别提这事啦。”

白强与山子来到白土山家时,白土山正亲自下厨做菜。白土山看他们来了,就说道,“你们等一下,我这里一会儿就好了。”

白强与山子说着“不急”就在一旁坐下了。

白土山一边忙着一边说道,“今儿不是说好了把你们的婆子小孩叫过来一块热闹热闹咋咋没来?”

山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点着了吸了一口,说道,“我那婆子正忙家里的事呢,忙完后就过来了。”

白土山停了手里的活,又问道,“你呢,白强,你那婆子咋没来?”

山子吐出一口烟来,笑道,“他那婆子估计是来不了了,家里正生气呢!”

“今儿是大年三十,有啥气可生的?”

白土山狐疑道,并不大相信山子的话。

白强低着头,叹气道,“土山哥,今儿咱是来这儿乐和的,就别提那些个恼人的事儿了。山子说得对,虹今儿是不来了。”

刚说完这话,抬起头却是吓了一跳,在这一时彩虹就站在他的面前,惊道,“虹,你咋来了?”

在白小玲的带领下,彩虹也是刚进这屋,柔声道,“强哥,爹和娘都在饭桌上等着了,你在咱家吃了饺子后再来土山哥家吧?”

白强不领情,坚定的说道,“我不回去!”

彩虹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大过年的,你连年夜饭都不吃就跑到这里来算是咋回事?”

白强还不示弱,说道,“你不想想,在咱家还能吃好饭么,我气都气饱了。”

山子不劝白强,还在一旁偷笑瞧景。白土山看彩虹真的要生气了,放下了手里的活一本正经的说道,“强子,做为大哥我可得要好好说说你了,生气归生气,可这年却还是要过的,彩虹咋你媳妇都来叫你了你咋还装熊。”

白土山看看彩虹,见她一副向自己求助的神情,有些得意,继续以大哥自居,说道,“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能生多大的气。你是村干部,要注意形象,要起好带头作用。你还是一家之主呢!你媳妇都来叫你了,两位老人还在家里等着你吃饭,你害不害臊!”

“我”白强被白土山数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其实也是有口难辩,霍地站了起来,没有等彩虹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见白强这样,彩虹脸色绯红,有些不好意思,作别道,“土山哥、山子你们忙,我也回了。”

白土山很是热情,走了过来,说道,“那赶紧回吧,吃过了饭就来我这儿玩我这是和强子说好了的。”

“唉”彩虹应着就和白小玲、白春梅一道走了出去。白土山去送他们,走到大门口再一次嘱托道,“记得哦,吃过了饭就过来玩。”

彩虹没有想到白土山还在送她,停了步子,转过身说道,“知道了,土山哥,您回吧。”

白土山的过度热情让山子觉着希奇,不过等白土山回来后他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在厨房里,一家五口人只有彩虹在忙,其他人都围着那张桌子坐着。除了白春梅,他们三个人都是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白老汉在抽烟,白强操着手,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还把身子扭向了一旁,孙寡妇和她的闺女在一块儿坐着。

彩虹先给白老汉舀了满满的一碗,放到他跟前,尔后对孙寡妇说道,“娘,您再吃些吧?”

孙寡妇没有说话,点点头这就算是答应了。彩虹却是很高兴的样子,赶紧给她盛了一碗,接下来是白春梅,最后才轮到白强。看白强还背对着那桌子坐着,就说道,“强哥,快来吃吧!”

语气里有那种不易察觉的祈使成分。

白强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搬着那条凳子靠了过来,彩虹把碗放到他跟前时,白强看看她是满头大汗,这时才觉出心疼来了,心也软了,情不自禁的说道,“虹,都忙活一天了,你也赶紧过来吃吧。”

彩虹微笑着,说道,“就来,就来。”

给自己盛了半碗也坐了下来。把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小碗醋往白春梅那边推了推,说道,“春梅,吃吧,饺子蘸着醋最好吃了。”

白春梅看看她娘,孙寡妇说道,“吃吧,吃吧……”

这时,白春梅才端起了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彩虹一脸很欣慰的笑容去看其他人,他们一个个也跟着端起了碗。

经过一番波折,一家人总算坐在一块吃起了年夜饭。

吃饭的时候,白老汉把碗举得很高,遮住了大半边脸,看着彩虹为了一家人如此这般,除了埋怨那不近人情的孙寡妇外,心里面也是酸楚得很,吃起那热气腾腾的饺子也别是一番滋味,老泪都流了出来,他偷偷的用手给擦掉了……

刚吃过饭,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山子的儿子白东亮跑来了。他是叫白强和彩虹去白土山家的。

彩虹一边刷碗一边说道,“强哥,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家里一堆事儿等着我忙呢,明天咱还要起五更拜大年。”

白强说道,“那怎么能行?和土山哥说好了一块儿去他家玩的,家里有什么好忙的。咱都忙活了一年了,你就和我一块儿去吧!山子他媳妇都去了,你咋能不去。”

白东亮也在一旁帮衬着说道,“我娘说了要和你一起打麻将呢!”

彩虹把那摞碗放到了碗厨里,尔后笑着说道,“东亮,你娘可能不知道吧,我还不会打麻将呢!”

“那有啥关系!”

白强说道,“咱这几家走得近,在一块儿就是图个热闹。山子他媳妇都去了,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多没面子。”

又对白东亮说道,“亮子,你先去跟你爹和你土山伯说一声,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白东亮听完后就屁颠屁颠的跑走了。

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彩虹依旧忙活着,白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突的从背后把她给抱住了,厮磨着,“虹,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咱都了忙一年,也该歇歇了。”

这是许多普通家庭里都会采用的温柔攻势,他们总是屡试不爽。

彩虹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假怒道,“还说呢!你就知道给我找气受。”

白强依旧抱着彩虹,不过确实有些不解了,说道,“让你受那冤枉气是孙寡妇,咋会是我?”

“可不许你这么说她?”

彩虹很警惕的样子,生怕那孙寡妇又会听到,小声道,“咱爹娶了她,那她就是咱的娘了。别人能那么叫,咱可不能。”

白了白强一眼,又说,“还说你不气我呢!大老远的跑到咱土山哥去叫你吃饭,你还给人家脸色看,我是又受气又受累。”

“你也知道,我那不是冲着你的。我为啥生气?也是为你打抱不平啊!”

白强说道,“好了,好了,就算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和我一块儿去吧!”

彩虹嘴角挂笑,说道,“还说呢!都不知道你啥时候学得这样油腔滑调了。就知道拣一些好听的话给人家听,也不知道帮忙,一点儿眼力架都没有。”

白强知道,这是彩虹答应他要去了,一副很高兴的模样,道,“说吧,有啥活让我干?”

彩虹佯怒,数落道,“说你没有眼力架还真是一点儿眼力架都没有,尽知道傻吃傻喝了。没看见么?满屋的都是活,那些凳子需要摞起来,桌子要摆好……”

很快,白强就和彩虹一起收拾起来。

收拾完了,彩虹进了自己的屋子换衣服,白强也跟着进去了。彩虹从衣橱里拿出了那一套在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放在了床上,不避白强的嫌,就去脱身上的衣服,说道,“土山哥这是怎么了,你们男人要商量事,拉我们女人去干吗?”

“两家离得远,平时没怎么串过门,过年了,可能是想让咱们去他哪儿转转吧。”

白强说着,看彩虹在换衣服,又道,“虹,你看我这身衣服还用不用换了?”

彩虹放下手里的衣服,挪到白强的身边翻着他的衣领看,还嗅了嗅,又回来穿自己的衣服,边说道,“你那身衣服才穿上没几天,不用换的。就是换了,我也没有时间给你洗。”

彩虹换好了衣服,洗过了手脸,又对着镜子梳头,镜子里的她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农村里的女人当然是不会化妆的,能在脸上抹些雪花膏就是他们最大的奢侈了。彩虹对着镜子淡淡的笑,让人觉得在此刻整个世界上都不会有别的女人能比她更漂亮。

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大都很专注自己的容貌。这却让白强有些等不及了,他有些不耐烦道,“虹,你快些吧。”

走到院子里时,彩虹对白强说道,“和咱爹说一声吧?”

说着,就往那屋子里进。白强却拉住了她,朝那门吆喝着,“爹,我和虹去外面玩会儿,你睡时给留着门!”

没等应声就拉着彩虹向外走去。

9)白老汉听到屋外儿子的喊声,正要回话,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又重新蹲了下来。白老汉和孙寡妇在这屋里说话,此外还有白春梅。

“你就别抽了,没看见我娃一见你抽烟就咳嗽么?”

孙寡妇抱着白春梅坐在床上,她这么说道。

白老汉听到了,才吸了半截就把那烟给掐灭了,舍不得扔,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也说道,“处长了你就知道了,强子媳妇是个好儿媳,你不该这么刁难她的。”

“是么?”

孙寡妇不以为意,“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谁是什么样子,人心都隔着肚皮,我看她是一肚子的心眼。”

“你唉”今晚,趁这个喜庆的日子,白老汉本想和这媳妇多说几句话,可是,却还没有说几句就被堵了回来。他下意识的掏出烟来吸,可刚拿了出来就想起了孙寡妇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于是就又无奈的掖了回去。

没有烟抽,就好像整个人被一条无形的绳子绑着一样,白老汉觉得浑身不自在。实际上,在此刻还有一件事情困扰着他,这已是有好些日子了,那是一件属于他们夫妻间的很私秘的事情。不过,还牵涉到白春梅。

这样的一件事或早或晚都是要说的,憋了这么长时间,白老汉觉得有提一提的必要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孙寡妇,又低下了头,含糊地说道,“西边那耳放是腾出来专门让闺女住的咋你咋不让她住?”

孙寡妇知道白老汉话里有话,可她还不想自己先挑明,就说道,“春梅一到晚上就做噩梦,我得看着她,没有我,她晚上睡不好觉。”

这屋里没有外人,那个傻闺女是不懂人事的,见她这么说白老汉决定要拉下老脸,他说道,“可是可是你也不能……”

说道最后还是把那后半截咽到了肚子里。

屋外,那鞭炮声接连不断的传过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谈话。

“你不嫌弃我,把我和我闺女招进门,我不知道这是为了啥。可我们娘俩既然到你家了,就不想再受气再受苦了。”

孙寡妇一边抱着昏昏欲睡的白春梅一边这么说道,在那橘黄铯的灯光之下让人觉得这个女人竟也是如此的母性,和为难彩虹时比根本就是判若两人,“我能受苦受累,可我不想我闺女遭罪了。在咱白家庄没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命苦……”

说到了忘情处竟也是泪眼婆娑。

这白老汉也是竟想着自己的难处了,没有想到孙寡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听她这么说也不免有些情动,他也知道她也是个多灾多难的女人,道,“你也看到了,咱儿的脾气是有些犟,但心眼实诚,儿媳妇更是一个好人,家里面个个是劳力,没有老人小娃拖累,谁都不会让你受气受苦的。”

孙寡妇没有直接答话,她把白春梅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慢慢的给她盖上了被子。又重新坐到了床沿上,面对着白老汉说话,“现在说啥都没用,等日子过长久了就知道谁是什么样的人了。”

听孙寡妇这么说,白老汉有着些须的无奈。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是好。于是就静默着,孙寡妇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的女儿,也不在说话了。这是一段很长时间的静默。

现在是八九点钟,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大人们互相串门孩子们在大街上玩耍,此起彼伏的喧嚣声接连不断的闯进这屋子里,就像这屋里按着个广播匣子,里面正播放着热闹的节目。很显然,这屋内的静谧与屋外的喧嚣是毫不相干的,仿佛时间定了格,包括人在内什么都没有在动。而实际上在这屋里动着的也惟有时间,就仿佛是一条无形的无声的河流,它在慢慢的流淌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白老汉费力的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就一瘸一拐的转过身默默的向外走去。孙寡妇扭过身朝那背影张张嘴,想给他说些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那背影便消失了。

这屋内的布置和先前白老汉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墙壁被粉刷了一遍,在这洁白涂料的映衬下,一切家什都显得整齐干净。在婚前,屋内的那些旧家具都被变卖了,现在摆放着的都是簇新的。虽然没有村里年轻人结婚时那般铺张,但毕竟也是结婚。洁白的墙壁上那副西方神圣的画像分外的显眼。孙寡妇从床上下来后走到了它的跟前,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下巴前,那是一脸的虔诚,她嗫嚅呢,依稀能听清楚这样的片段“……神啊,请宽恕我们这些罪恶的人吧……”

祷告完了,孙寡妇又走了过来,看了看正在床上熟睡的白春梅,那是一种专属于母亲的慈祥的目光,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压了压,这样一来,就会让她的闺女更暖和些。她无声的走了过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走到院子里时孙寡妇停了步子,屋里很暖和但生着炉子,空气却不好,那时的脑子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院子里很冷,但空气是清新的,走出来时孙寡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有了一种猛然清醒的感觉,就像是在夏天淋了雨水。她停下来在想该不该去,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去。

她在去推那扇门时,“吱嗡”一声,缓缓的被打开了。孙寡妇走了进去,把门闩给插上了。

“来啦!”

白老汉那沙哑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来啦。”

那更像是一种机械的重复,不过却能听出来是从女人的喉咙里发出的。

“把灯拉开吧。屋里太黑了。”

白老汉如是说道,接着是他要起身的声音。

“不碍事的,别拉了。”

孙寡妇已经摸黑走到床边,坐到床沿上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在这漆黑的屋里,化学纤维料的衣物摩擦时不仅产生了火花还有嘶啦的声响,这让两个并不年轻的心脏在不自觉的加快着泵速……

因为是白老汉一个人住,那火炉在前几天就被熄灭了。这屋里冷得很也静得很,这时,间或还会从外面传进来一两阵鞭炮声,那是不知倦不知冷的村娃们的恶作剧,不过,其来势明显没有几个小时前那般猛烈了。虽然还有些刺耳,还丝毫影响不了这屋内发生的一些事情。她掀开那被子的一角进入那热乎乎的被窝时,他浑身都在颤抖,或是因为她身上的冷或是因为兴奋……一切都是老样的,一切又都是新鲜的……

院子里静得很,听不到任何异常的声音。连那炮仗声也少有,因为已然是深夜了,尽管这是年。虽然在这一夜有许多年轻人会通宵不睡,他们熬夜的方式大多是打麻将、喝酒抑或是看电视,那只限于在屋里热闹,有房屋的阻隔,让那喧嚣传不了多远的地方。没有人会为了某种节日而在大街上进行彻夜的狂欢,那是西方人的过节方式。他们的喜庆只是那一日那一夜,而我们这个节日可以持续半个月甚至是更长久。

白家庄的夜空幽静而且漆黑,笼罩在这村子上空的是一个活了五千年的鬼魅,我们常常为它而自豪,又常常因它而自负。但它不管这些,它总是不断的在这片土地上积蕴新的能量。不过,它也是慷慨的,它总是会适时的把一些神奇的东西撒向世间,比如这样的日子,给人们的是烟火、是年画,还有专属于黄铯人种的笑容……

蛮村 第81章 大戏

大年初一一大早,白土山、白强、山子等这些白家庄的村官们就开始忙活起来。和别的村人不一样,他们不是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的,不是走亲戚的,也不是在大街上闲逛看热闹的,而是筹款在白家庄唱大戏的。

这是在刚入冬的时候白土山就盘算好的事情,利用过春节的机会在白家庄办几场大戏,一来村里以前就有过逢节唱戏的习俗,二来彰显一下节日喜庆的气氛,三来借机向村民们说一下村委会在这一年的打算,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如何村规划。其实,单单对白土山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在白家庄当支书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他想在村民面前显摆一下自己,他也需要这样的显摆。这是农闲,更是春节,预计四里五庄的人大多会来看的。

在村委会大院里的电线杆上立着四个大喇叭,凭借它,白土山的声音在全村传播开来,甚至传到了更远的地方,本来,村人们对这样的广播是不甚感兴趣的,他们只想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此外一概不管。但今日却闲着了,于是就饶有趣味的听起来,那富有鼓动性号召力的声音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在说话的人有当演讲家的潜质,与之相处了数十年的村人们更是啧啧称奇,他们开始重新认识这个白土山了,以前以为他只会那些做小买卖的伎俩,却想不到还如此的会说话。

在大街上的闲人们听着白土山的话,有的说道,“这马土山咋能恁能哩,说起话来就像是县里的大干部说的!”

见这人这么说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另一人说道,“咋还叫马土山,人家早入咱白家姓了。”

又说,“我看这土山就是能耐,不知道要比那大肚子的白得柱要能上几百倍呢!快听听他说什么,还说请戏班子来咱村唱大戏来着……”

白强把家里的那张大桌子搬了出来,放到了老神树底下,一张红纸在桌子上铺着,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这样几个毛笔大字:“筹款唱戏过大年”为了防止被风吹走,上面有几块半截砖压着。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个用红纸糊起来的大纸箱子,上方还留了一个长方形的口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吃钱的家伙。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那东方的朝阳让人提早觉出了春日的临近,和煦阳光照射在这片热土上,给人一种万物待苏的感觉,而那老神树下早是一派热闹的景象了。不过,大多数人是围观的,一开始并没有要掏腰包的意思。

白强正在忙活着,还没有顾及这些,他看桌子有些不稳了,蹲下身找来一个瓦片掂上,摇了摇桌腿觉得稳当了才站了起来。

这时有人指着那桌子问道,“强子,你这是干啥呢?”

估计说这话的人并不识字。

“你没听见咱支书在喇叭里吆喝来着啊。”

白强看那桌子稳稳当当了,有一种末名的小兴奋,来回拍打着手,末了,还指着压在桌上的那张红纸说道,“唱戏过大年。”

“那你在桌子上放这么大一个纸箱子做啥,看着怪糁人的。”

有人这么问道。

“咱村委会不产金不产银,你以为请戏班唱戏不花钱哪!”

白强如是说道,“这是让咱们捐钱用的。”

一听到“钱”字好些人都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口袋,生怕会被白强给抢走似的,尔后,这聚集起来的人群马上就有要散去的迹象。

白强见状也并不慌张,昨天晚上白土山教给他们的那套说辞他早已经默记了千遍万遍了。在大街上负责筹款的村干部不止白强一个人,他使使眼色,他们便要去拦要散去的人群,白强借机如是说道,“大伙先别走,等我说完了再走也不迟。”

见又有人拦着,于是大多数村人驻足听他能说些什么。白强干咳两声清清嗓子,说道,“这过新年唱大戏在咱白家庄也算是老传统了,只不过这几年都忙着过自己的好日子,没人来带头做这事,今年咱们村委会就带这个头,图的就是个喜庆,大家伙的钱一分一厘都用在请戏班上,这也是点个头响跑,咱支书说了,开了春咱们村就要划分宅基地了,这一次谁出钱,谁出的钱多,划庄子时就优先考虑。”

一听到这事和庄子有关系,这些人即使想走却也不愿意走了,有人问道,“那一个人得出多少钱?”

白强说道,“大家自愿,十块二十不嫌少,五十一百也不嫌多。”

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一个大本子,白强抖搂着说道,“瞧见没?谁出了钱,就把他的名字给写在上面。谁出的钱多,到唱大戏的那一天用村里的大喇叭把你的名字给念出来,到时候三里五庄都知道是你出的钱请的戏班子。”

说着,白强从上衣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百元大钞来,高高扬了起来,说道,“瞧见没?这是我家出的,我也算是个村干部不能和大家伙争抢,我第一个出钱,最后一个写名字。”

说着,就把那两张钞票塞进了纸箱子。

有人揶揄道,“现在的村干部真都成能人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做起来一出一出的。”

“可不是么?和那土山一起公事,想不会说话都难。”

有人附和着。

不过说归说,大多数人也动了要交钱的心思。这是正过年,村人们不但会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裳,而且在口袋里还会有几张平时舍不得花出去的钞票。也是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在平时很吝啬的人也会表现出些须的慷慨来。这算是年的力量,况且这些年的年景还算不错,或多或少,他们的手里都有几个闲钱。

这下白强等人便忙活起来,有的负责收钱,有的负责记帐……在那暖阳的照耀下,老神树下的人越来越多,仿佛热闹的集市,村人们高举手里那一张张皱巴巴的钞票,仿佛是在争相购买一种紧销的商品……

在大街上筹款的村官中少了山子的身影,这也是白土山使出的伎俩,他让山子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去收,不但收钱还收收麦子,收粉条。山子的性子本来就比白强烈一些,干起这事来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流氓土匪。进了某一家有不想给钱的,就直接去囤里舀那一家的麦子,拦都栏不住。不过他也不真正的土匪,也知道个节制,舀上十来斤装上小半袋也便住了手。乡里乡亲的,只要不是很小气的人家,大多是不会生气的。大多是女人在家里呆着,他们不愿意出钱但愿意出粮食,夏天的时候麦子八毛钱一斤,桃七毛钱一斤,他们宁可斤对斤的用麦子换桃却也不愿意花钱去买,总觉得粮食是自家的,而钱要很辛苦才能争到,不管怎样的换算总觉得钱比粮食要金贵,这是妇人的观点。

才走了数个胡同,从村委会拿来的肥料袋都已经装满了粮食,山子让人用小车把它们拉了回去,并督促他们快点带着另外一些肥料袋来,而后山子带着几个人又兴致勃勃的向另一条大街走去。

因为村干部们是分批在不同的地方筹款的,这使得有些户交了两次的钱,男人在大街上被怂恿着慷慨了一次,女人在家里眼睁睁的看着山子他们把粮食给舀走了,等回到了家才知道吃了这样的亏上了这样的当,再后悔却是已经晚了。

白土山是有着年中在村子筹款建庙的经验的,若说上一次是畏首畏尾、怕狼怕虎,而这一次却是放开了手脚去做了。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几天下来,已经筹了不少的钱,此外还有许多的粮食,具体是多少外人是不会知道的,不过明眼人能够看得出来,用这些东西请戏班子来村里唱几场大戏那是绰绰有余的。

在初五开春之际,也是这场戏开演的时候。白土山预计演五天正好到正月初十。

戏台就搭在村东头的大坑之上,这借助了地理的优势。那一处本来是平地,在刚建国的时候为了防涝,村人们用土都是从这里来挖,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很壮观的大坑。这一处又刚好是在村口,是村人们进进出出的必经之地。地址是白土山选的,他自有他的道理。

初四时村里的几个干部和戏班的工作人员忙了一整天才把戏台搭好,音响设备准备在明天一早按上,没有照明设备,因为这些戏都是在白天上演的。那些戏子连戏班的工作人员有二十多个,白土山安排他们在村委会住,安排不下,另一部分人被分派到了其他村干部家。

白强忙到了半夜才回了家。白土山分给他的是一个扮演丑角的戏子,那人姓荻。白天的时候白强已经把这事给他媳妇彩虹说了,不过家里实在是没有地方住了,孙寡妇搬来后,她在原先的房子是没有人住的。彩虹看那孙寡妇这几日的脸色有些好看了,就去问她,问那戏子能不能在她原先的家里住。却遭到了孙寡妇的无情拒绝,于是彩虹换了床铺盖,把自己的房子让给那人住。她和白强搬到厨房里住。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看白强把那人给领来了,还是强装笑脸去迎接。

白强把那人安顿下了,回到了厨房,彩虹正坐在炕头上洗脚,白强看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知道那是为了什么。白强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走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白强说道,“虹,这不怨我,是咱土山哥硬派给的,每个村干部家都有。”

他和彩虹并坐在了炕头上,看她的脸色没有要放晴的意思,继续说道,“虹,你也别气了,忍个三五天就过去了。在这厨房里住是小些、是脏些,但比咱那屋暖和多了。再说了,这一次土山哥又分给咱不少钱呢!”

“我怕的就是这个。”

彩虹直起了身,不在搓脚,很郑重的说道,“老是拿这样的钱,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生,受些苦、受些累、受些屈,我反到是觉得心里塌实。”

说完了就吃力的弯下了腰去拿放在附近的搓脚布。

白强赶紧弯下了腰,拿了起来递给彩虹,说道,“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钱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是那白土山分给咱的,我们这几个村干部每人都有一份,我总不能不要吧。”

彩虹擦干了脚,看着白强意味深长的说道,“可这些钱也不是咱光明正大得的呀。”

“你”见彩虹如此不开窍,白强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了。走下床去端起盆子,准备替彩虹把那洗脚水给到了,而彩虹急忙提上鞋跳下炕,说道,“还是我去吧,整天介跑东跑西的,你那臭脚也该洗洗了。”

又说,“强哥,你好好想想吧,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家好。”

说完,就走了出去。

已是深夜,院子里很静,彩虹端着半盆子脏水经过时听到从正屋里传来唏唏嘘嘘的声音,像是耗子在磨牙,把水到在院子里时发出了些响动,让那“磨牙”的声音噶然而止了。彩虹觉得那又不是耗子发出的声音。待想起来这是公公婆婆的房间时便不在做进一步的想象了,婆媳是前世的冤家,能和得来的不会有几个,更何况是先进门的媳妇后进门的婆婆,这样的关系就更难处理了,不过,若是这婆婆能真的对公公好,彩虹也觉得自己遂了愿。想着里面正发生的事情,不禁面颊绯红,急急的向屋里走去。

回到屋里时,那情绪都还没有恢复过来,给白强倒好了热水,把盆子放到了他的跟前,竟鬼使神差的说道,“强哥,我来给你洗脚吧。”

“行哦!”

白强很高兴的样子,说道,“咱们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给我洗过一次脚呢。”

彩虹弯下身正要去给白强洗时却又被他给拒绝了,这时,白强有些紧张地说道,“不行。你的身子现在是娇得很,里面还有咱的娃呢,可不能累着。”

听了这话彩虹觉得甚是安慰,也没有强求,自己脱了衣服先上炕去睡了。白强把洗脚水倒出去以后又回到屋里,这时他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彩虹整个身子都在被窝里只把头露了出来,看着白强这副模样,以为这一眨眼的功夫他见到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好奇心就涌了上来,睁大了眼睛问道,“强哥,咋的了,看你那模样,是不是见到了什么怪物。”

白强正脱着衣服,扭过头去给彩虹说话,依旧是一脸的神秘,道,“比见了怪物还要希奇呢,你猜我刚才听到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彩虹能猜得出白强听到了什么,于是就扭过头去,不在理他了。可白强却急着要回答,说道,“我听到了咱爹和那孙寡妇怪不得他吵着闹着要二婚呢,我今儿才算明白了……”

“那有这样说自己爹的,就是听见了看见了也不能说的。”

彩虹又把头扭了过来,如是说道。

“我不是和你才这样说么。嘿嘿,要是我和外人也这么说,不是傻子也是脑子有毛病了。”

对彩虹的话,白强还是不以为意。

“就是和我也不能这么说。”

彩虹直直的躺在被窝里,有些傻傻的望着屋顶上被那发黑的屋梁,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有些随意的说道,“咱爹的心思你咋会懂?”

白强却有些不解了,停止了解最后一层衣服,也扭头朝向彩虹,说道,“我不懂难不成你懂?”

“我”彩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