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1)

有的人就是有那种气质,让别人聚集在他身边,甚至以他为首的气质,而张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时候,他身边都有一群人,众人都是打心底里信服他,甚至崇拜他。

赵婉婉没有告诉其他人,她打小的目标,就是成为像她表哥那样的人。

她不说张行还真没注意到,想了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好像是好几天了,我去他家看看。”

“等等,我也去!”

赵婉婉把西瓜放下,生怕张行把她丢下了,急匆匆的穿上拖鞋跟在张行屁股后边。

李乐他家和张家隔着两条街,就在一个有些脏旧的筒子楼里。

李家是外来户,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乡下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了城里,在县里也没个房子,住在这个筒子楼里一住就是十几年。

李父爱喝酒,一喝醉了就爱打人,然后有一次喝醉了不小心掉到了护城河里,直接就淹死了,剩下李家一大三小,缺了个主要的劳动力。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

张行到的时候李母还在家,正在吃饭。她在附近的制衣厂做工,制衣厂不包吃,平日中午会回来吃饭。

李母是很典型的那种劳苦工人的形象,脸上满是风霜之色,明明才三十二岁,却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

“张行?”

看见张行和赵婉婉,李母显然有些局促,她伸手在衣服上抹了两下,忙招呼他们:“来,快坐,你们是来找阿乐的吧?”

张行叫了一声“阿姨”,问:“李乐在吗?”

“在在在,他昨晚上晚班,这个点还在睡觉了,我去帮你叫他。”李母一边拿着杯子给他们倒了水,然后去屋里叫人。

赵婉婉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李家的屋子,她虽然和李乐他们在一起玩过,但是还没有来过李乐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贫困。

“阿乐,起床了,张行他们来找你玩了,快起来!”

屋子墙壁打得薄,一点声音都隔不住,他们很清楚的就听见了李母叫李乐起床的声音。

“妈,你说什么?”

李乐的声音有些睡意朦胧的,不过很快的他就清醒过来了:“你说什么?行哥来找我了?而后只听蹬蹬蹬的脚步声,他赤着脚,穿着一条短裤就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行哥,你怎么来了?”

李乐很是兴奋,挠着头傻乐。

张行早就在他跑出来那一刻伸手捂住了赵婉婉的眼睛,见他傻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滚进去给我穿好衣服再出来。”

李乐这才看见他身边的赵婉婉,当时就尖叫了一声,转身就冲进了卧室。那模样,搞得好像是被流氓调戏的小媳妇一样。

当然,流氓是赵婉婉,小媳妇是李乐。

张行:“……”

因为这件事情,李乐看着赵婉婉的时候,目光闪躲,脸一直红通通的,倒是赵婉婉一直看着他偷笑。

给赵婉婉叫了一杯奶茶,又给李乐叫了一碗粥,还有两屉小笼包。这才刚起床,肯定还没吃早饭。

张行问李乐:“听阿姨说你晚上在上晚班,是做什么?”

李乐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道:“我是在酒吧给人做保安了,就是广场那边的那个梦幻酒吧,一晚上有两百块钱了。”

闻言,张行眉头就是一皱,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点了两下,这是他在思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梦幻酒吧……”念了一遍,张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目光锐利的盯着李乐,语气十分严肃的问:“你是怎么想着要去酒吧做保安的?是谁介绍你进去的?”

李乐被他看得有些不安,道:“是周焕他们介绍我的,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些困难,就想趁着暑假做些什么,也赚点钱。周焕他们知道了,就介绍了我到酒吧做保安。他们也在里边工作,不过是在地下的赌场。怎么了,行哥,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可大了!

张行道:“如果你听我的,你就马上把这个工作辞了。还有周焕他们,也一样。”

“这,这是为什么?”李乐一脸茫然,这个工作除了要熬夜,他还是很满意的,一天两百的薪水,放哪都是有人抢着要的。

张行看着他,道:“酒吧里蛇龙混杂,你们在里边我不放心。如果想赚钱,我可以帮你们,但是酒吧里的工作,你必须辞了!”

其实张行所说的理由不过是借口,其他人不清楚,他却是比任何人都明白,梦幻这间酒吧涉黑,不仅是赌场,甚至是有毒、品交易,在两年后g市大清理的时候,整个梦幻酒吧都被封了,整个g市的黑色人群不知道锒铛入狱多少人。

李乐他们年纪还小,这个年纪别人随便鼓吹两句,便不知所谓了,酒吧里蛇龙混杂,张行就怕他们在酒吧里受人撩动,做出什么犯法的事情来。

李乐虽然很舍不得酒吧工作,但是他一向以张行马首是瞻,心里更是清楚,反正无论怎样,张行他都不会害他的,因而犹豫了一会儿他就点头答应了:“好,我晚上就去把工作辞了。”

张行这才满意了,看他眼前空了的盘子,问:“吃饱了吗?没吃饱就再叫一点。”

李乐不好意思的摇头,道:“没吃饱了。”

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李乐正是发育的时候,一顿饭饭量自然惊人。但是李家家庭条件不好,他平日在家里吃饭也掂量着吃,根本吃不饱。所以他虽然个子高高高的,但是因为营养不良,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根瘦麻杆一样。

等李乐吃完饭,张行和赵婉婉回家,赵婉婉拖着一双粉色小拖鞋慢吞吞的走在他后边,十分不开心的嚷着:“我们既然都出来了,就在外边玩一玩嘛,来你家以后天天都待在家里,好无聊啊!”

张行想了想,待在家里他也觉得无聊了,便道:“回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出去玩!”

“万岁!”

赵婉婉一个高兴,整个人蹦跶起来就跳到了张行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张行险些被她带着栽倒在地上去。

“别闹,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

张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赵婉婉立刻伸手扯他的脸,道:“你知不知道对一个女孩子说她很重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两人一番闹腾,赵婉婉突然将头搁在张行肩膀上,朝着一个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问:“表哥,那边那个姑娘你认识吗?她可是一直盯着我们看了好久,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啊?”

张行不明所以的朝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整个人一愣。

车水马龙,隔着一条马路二人目光对上,对方像是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啧!”

张行一急,顾不得其他,直接把背上的赵婉婉放下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啧,有情况!”赵婉婉一边摇了摇头,以一种神秘而兴奋的语气道了一句,然后跟在了张行屁股后头。

张行人高马大的,一双大长腿跑起来简直不要太快,对方那小短腿,根本跑不过他,不过两分钟就被人追上了。

“班长,你看见我跑什么了?”张行一把抓住徐睐的手腕将人拉住,一边笑道:“就你这小短腿,跑得过我啊?”

徐睐转过头来,泪眼汪汪的,张行嗓子里的话一睹,然后整个人都手脚无措了。

“……额,班长,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他弯腰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问,声音也是轻轻的。

徐睐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伸手抹了抹红红的眼眶,道:“没有,只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眼睛有些不舒服。”

“是吗?”张行看她垂着脑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欺负回来的。所以啊,别一个人在那哭鼻子,知道吗?”

“……嗯!”

沉默了一会儿,徐睐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是忍不住泪如泉涌,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流了,看着张行的目光很是悲伤。

“班长,你,你怎么又哭了?”

张行无奈了,伸手挠了挠头,又摸了摸鼻子,心里完全是一团乱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哄。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笨拙的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哭得我心慌意乱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要怎么,你才能不哭了?”

也奇怪,他也见过许多人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可是就没有哪个人哭起来像徐睐这样让他揪心的。

果然是变年轻了,自己都变得多愁善感了啊。

徐睐没说话,她在想,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好,这么温柔呢?

可是,这么温柔的张行却不是她的。

想到刚才在他背上笑意吟吟的女孩,徐睐伸手不舍却又坚决的推开了张行,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我真的没事的,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张行啊,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张行一脸的莫名其妙,道:“班长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我什么时候对你好了?”

吸了吸鼻子,徐睐抬起头来,她已经不掉眼泪了,只是眼眶还是红红的。

抿唇笑了笑,她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你的女朋友等急了。”

“女朋友?”

张行眼里有些茫然,他翻着自己的记忆,十年前的自己交了女朋友?

看他没反驳,徐睐心里更加难受了,又想哭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喜欢掉眼泪呢。

“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徐睐努力的微笑,抿了抿唇,转身欲走,却又被人抓住了手。

张行抓着她不放,道:“等等啊,班长,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在这里了?你到县里做什么?就你一个人?”

他心里疑问实在是很多。

徐睐垂着头,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慢慢的回答他的问题,道:“我在这里租了房子,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就我一个人。”

张行一愣,问:“你一个人在这里,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心里有些生气,又有些烦躁,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徐睐手指微微动了动,张行不知道,他给她的那张记录着他电话号码的便条,被她一直揣在口袋里。她无数次的拿着鼓着勇气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却又害羞,上边的号码都已经倒背如流了,却还是没好意思打过去。

不过,这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了。她的感情,就像那张纸一样,无论她怎么好好的珍惜,可是还是变得越来越皱,最后连上边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号码不小心被我弄丢了。”她道。

张行盯着她漆黑的脑袋,忍不住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凑过来有些生气的问:“班长,你说话为什么不看着我?你对我的态度,为什么冷淡了这么多?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他不喜欢一直用脑壳顶对着自己的徐睐,明明以前徐睐说话都会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像是有光一样。

他贴得这么近,徐睐脸蹭的就红了,耳尖粉嫩。

张行说话嘴里喷出的热气她都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几乎完全入侵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着,这让她的大脑一下子就转不动了,只能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凑得太近了!”

张行眨了眨眼,更加赖皮的把脸凑了过去,二人近得几乎脸贴脸了,他道:“那你告诉我,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世风日下,现在的小年轻,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徐睐听到有人在抱怨,急得都快哭了,她道:“我,我没有讨厌你的。”

“那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是是!”

脑袋里一团浆糊,徐睐脱口而出,然后她猛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张行:“……”

徐睐捂着脸蹲在地上,脸上一片滚烫,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脖子根,就连脖子上边那颗小小的黑痣都变成了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