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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呀,阿衡,我这辈子好像都只能靠你养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第85章

慕裎正忙着自顾自叹息,却不想这副哀怨模样全数落在了匆忙赶来的国君大人眼里。

蔺衡一扫小厨房满地狼藉,当真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恨不得立马找根结实点的麻绳,把一错眼就捅娄子的小祖宗给栓裤腰带上。

午膳还没做完呢,国主陛下又要去哪儿造反啊?

蔺衡身形微动,将被抓包黏糊劲儿犯了的心上人堵在原地。

慕裎耳尖发烫,手掌巴巴攥着衣角。走开,我要睡回笼觉啦。

那嗓音极尽绵软,一点威慑力没有不说,倒让听者眼底涌出浓笑。

晚点再睡,坐那儿去。

蔺衡颔首,方向正指幸存的秋千架。

老实待着,敢跑就没收你一整个月的零嘴儿。

若换了平时,遭到威胁慕裎一定会蹦起来跟他叫嚣的。

但此刻境况不同。

事关人生安全,一贯好脾气的皇帝陛下可没那么简单打发。

眼见着小祖宗磨磨蹭蹭捱过去坐好,蔺衡方粲然勾唇,开始他贤妻良母式的初级教学。

这种黑色块块是燃炭,用在生明火前给炉灶加温。千万别在外边点燃再放进去,容易烫到手,而且不当心就会引发火患。

需要用的木柴得先分拣出来,挑都不挑,一股脑抓了往里头塞,不烧着其他东西才怪呢。

还有这个,淡黄色的叫香油,炒菜时倒入少许就好,能拿来腌菜入味的那是酱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蔺衡抿唇,怜悯的望了望同样不怎么瞑目的宫婢。下锅前,至少保证你的食材,是死的。

话音一落,慕裎面上的赦绯愈加深了。

偏偏凑热闹的那个还不打算放过他:记清楚没有?嗯?

在一缕灼热目光盯梢下,国主大人避无可避,不得已哼唧出个含混音节表示回应。

乖乖巧巧,可可爱爱,蔺衡不禁玩心大起,想逗逗这颗快熟透的小番茄。

记清楚了那就重复一遍,以免下回再失手炸掉厨房,影响孤处理政务。

这是调笑话。

若再有下回,蔺衡还是会第一时间赶来护着人安危。

只不过动不动就炸塌半间屋子、损毁夫夫共有财产,的确是该拎着好好教训一番。

不会了。慕裎小声嚅嗫,唇瓣微微嘟起,活像只秀色可餐的水蜜桃。

少来,是不会炸厨房,还是炸了不会通知孤?

蔺衡忍笑,强摆出一副严肃神情:炸就算了,这怎么回事儿?

指的露蕊。

不知道,可能是幸蒙本君亲赐菜肴,她一时太过高兴,激动得晕过去了罢。

面不改色的胡扯。

蔺衡没忍住扑哧一声,旋即遭到记很是不满的眼刀。

笑什么嘛!

知道向来受不得委屈的崽崽肯听这么久的训已经是破天荒了。

做国君的那个没继续逗人,吩咐侍从将露蕊抬走后,立刻麻利拾掇出一片干净地盘。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要下厨?

没有旁观者,那就是充分让小祖宗撒泼闹腾的意思。

慕裎也不客气,在秋千架上气咻咻蹬腿。我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惊喜?蔺衡若有所悟,举起反向弯成圆环的大锅勺。我惊了,那喜呢?

...........国丧白喜要吗?

蔺衡又是一乐,侧身避开砸过来的碎瓷片。哎好好好!当心划着手。

要动真格的了,怄人打趣便到此暂停。

国君大人拿出早做好的桂花糖糕安抚心上人,继而翻捡完好的物什,洗米下锅,点柴生火。

这些家常琐碎被他做得井井有条,而且还带了点儿形容不出来的好看。

慕裎不免有些失神。

半晌他蔫么叽儿蹭近,抬腕擦了擦人额角的薄汗。.........我不是故意的。

自个儿贴上来的小甜饼怎能放过。

蔺衡动作渐缓,未及丢掉手里的锅盖,垂头便是一阵攻城略地的深吻。

那吻极霸道,连吸带吮,直至眼尾泛起水光,连颈侧都浅粉一片,慕裎才堪堪被松开。

干嘛呀。

嗓音更绵软了。

接受你的道歉啊。蔺衡一笑。难道我会错意了?

那倒没有。

是想为耽搁他处理政务道歉来着。

可是...........

慕裎绞着衣袖,神情中有一丝浅淡的扭捏。门炸飞了,会有人看见的。

撒谎。

明明就是小九九遭人戳穿在害羞。

蔺衡笑得越发放肆,肩头轻颤,眉眼俊朗如星。

阿裎。他突然道。

啊?

慕裎抬脸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眸子。

那眸子仿佛漫雾,细看却不难发觉其中的温柔,以及铺天盖地的爱意。

你比一切都要重要。

因此不必为蹭吃蹭喝还夜夜嫖宿我感到内疚,因为我始终以养活你为己任。

或许别的男子会憧憬心上人与之洗手做羹汤的幸福,我却不从不贪慕那些尘世烟火。

我只盼你康乐顺遂,四季无忧,这样你就不会整日胡琢磨我是不是终生有靠,而我也能在你手里多活两日。

所以国主陛下,请您答应我,好吗?

蔺衡满怀宠溺抚弄他的青丝,声线和煦似风。

这是我们方圆一里内最近的小厨房了,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脚,放过它。

嗯...........嗯?!

慕裎正要为前半段奇奇怪怪的刨白展开质问,闻听后半段脸先耷拉下去:你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大闷响。

那个悬挂在房梁之上,坐上去可以舒服摇晃的秋千架轰然倒塌,享龄两个月零三天。

不止秋千架,小祖宗惊悚发现,原本安稳待在炉灶里的柴火不知何时被踢飞出去几根。

火苗一落即着,就在他们亲吻闲谈的间隙,火势朝着没殃及的方向迅速袭进。

先前塌毁的是东面,以防全军覆没,慕裎特意让风旸把油桶跟苞米缸搬到了另外一边。

但现在.........

空气中很快弥漫出一股苞米在热油下爆裂的谷香。

像是嫌场面不够壮烈,开始是一个,接着就是两个、三个、劈里啪啦的动静起伏不断,随之而来还有漫天炸开乱弹的苞米球。

有蔺衡的保护,慕裎自当没被砸到丝毫。

只是脸色和举锅盖的那个相比,着实难看了好几层.........

走罢,要烧过来了。

声如蚊蝇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念叨的。

国主大人臊的脚底生刺,索性腰一软,嘴一闭,掩耳盗铃般扎进人怀里装小哑巴。

蔺衡让他惹得失笑,片刻,点点头,足尖蓄力径直跃到门外的粗枝树顶。

宫人们闻讯立即提着桶来扑火。

打水的、散烟的、指挥的,多而不杂、忙而不乱,颇有专职小分队的做派。

慕裎刚想编词赞扬两句宫人组织力强,以此缓和下又一次闹出火灾的尴尬氛围。

便听唤月指着人群,一脸骄傲道:看,我就说给主子专门成立一支抢险救灾队迟早会派上用场罢,你们当初还不信呢。

............

慕裎:不客气,为南憧皇宫砥兵砺伍是本君身为国主应尽职责。

小厨房是彻底保不住了。

国君大人得以迎来空闲时光,和心上人共同享受了一顿来自尚膳房的午膳。

蔺衡昨晚哄人、作画、喂兔子,今儿早朝休停在承乾殿忙活,不等政务理完又被请来搞救援工作。

茶足饭饱,这会儿倒真涌上来些许困意。

去歇个午觉罢,我守着你。

慕裎啃一大口梨在嚼,脸颊微鼓,唇瓣津润,连气息都带有清甜。

不知是为小祖宗的撩人不自知,还是为后头那句缱绻的话。

蔺衡明眸半阖,眼底泛起零星波澜。

他一面蜷进被窝一面道:不一起吗?

我守着你。慕裎重复。

行罢。

大白天的。

一张夺目面庞悠哉哉晃着。

一双小鹿眼睛直勾勾盯着。

加上耳边时不时传来吭哧啃果子的声响。

想睡着恐怕............

蔺衡宠溺一笑,戳戳人河豚脸,闭上眼假寐,将整个身心都浸入这场现实与梦境交汇的陪伴里。

其实回长明殿之前,他的心情真的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沉重。

那两场行刺看似来势汹汹,志在必得,但经过后续核盘,他发现双方战损比例竟低至二十比一。

也就是说对方派来几十名一等一的高手,南憧这边却只损失了三四个巡罗侍卫。

这和之前的每一次精心蓄谋都不一样。

损失降低固然是好,可有道是反常即为妖。没理由拼死策划一场掉脑袋的活儿,结果把自个儿赔得倾家荡产的罢。

为解决这个疑惑,早朝结束蔺衡便召集大臣在承乾殿进行议谈。

参与议谈的除了大理寺卿唐尧,还有进威将军左驰、太常礼院使赵自忠以及暗卫司总督宋乾。

唐尧专管刑事狱案,上回抓捕到的刺客余孽就交由他看押审问。

太常礼院司属规则法制,跟礼部尚书职权有些接近。

二者在朝堂内起牵制平衡作用,必要时会代替国君出面,以另一种外在势力摆平麻烦比如弹劾屡屡上表的纳妃奏章。

暗卫司则由蔺衡亲自筛选组建,分明卫和暗卫两种。

明卫负责消息刺探,监审各位官员是否僭越失职。

暗卫负责刺杀,一些不好在大众眼前消失的人,就派他们去制造意外。

这几位便算国君把持朝纲的嫡系心腹了。

唐尧是头一个面圣的,呈上份审问完毕总结出来的卷宗。

那名在汤圆摊前被俘的刺客叫银狐,是任职组织灼月中一个地位中等的杀手。

他的主子慕之桓不甘将淮北十六州拱手,亦没有实力与南憧公然对抗,于是假借淮北王朝的名义派遣刺客多次暗杀。

据银狐招供,不止西川势力,灼月还另有帮手。只是他身份不够,无从推查其样貌特征。

而慕之桓对那个帮手似乎也并不十分信任。

派出的第一拨刺杀者权作试水,来路银狐不清楚,但他肯定绝非组织内部人员。

到底是经过严苛训练的专业刺客,拷打熬刑都是基本功,蔺衡没做指望会吐露什么有效情报。

不成想唐尧看上去斯文温善,手段却厉害。

生是一池加佐料的冰碴水,再一锅十八层地狱同款热滚油,撬开了这不畏死的蚌壳。

不过纵使这些情报都没问出来,蔺衡也能大致断言八\\九。

他早在和那些刺客交手时就发现了蹊跷。

第一拨武力值虽高,然则执行力不强。

打斗一旦处于下风便琢磨着往哪儿逃命,包括最后被宋乾的杀掉的那个。专挑敌不过的下手,俨然是江湖混混找垫背石的作风。

第二拨武功确比起前者精湛不少,攻势给人的感觉更是不同。

说得客气点是使命必达,不客气就是狗皮膏药了总之可劲儿追着目标死缠烂打。

否则就以廉溪琢那几招,怎能保全自身外带保全慕裎呢。

他在察觉出两拨人的区别后,特意去殓房进行了比对。

前者面部均有烙铁疤痕,像是某个组织独有的印记。可那些疤痕新旧不一,有的是陈年旧伤,有的烙上不足半年。

没有哪个暗杀组织愿意用这种死士,不好掌控是一方面,万一忠诚度稂莠不齐,整场暗杀行动完全等于白给。

除非,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死士。

蔺衡曾在淮北待过五年,他犹记淮北老国君曾使用过类似刑法凡犯奸\\淫\\掳\\掠等重罪的人,判处黥刑。

在身体重要部位刺青,并发配到采石场或挖矿厂做苦力。

即使侥幸逃脱,带着一张有刺青的脸也是人人诛之。

所以这些刺客,极有可能来自被判处黥刑的死刑犯。

至于第二拨。

可谓是谨慎非常了,没露出任何破绽判断那些人的来路。唯独留下个活口,正在诏狱品味着冰火两重天。

既想对他下死手,又和淮北方面挂钩,始作俑者是谁呼之欲出。

若单是唐尧带来的卷宗还不足让国君大人发愁,这原本就是他的猜想,银狐的供词充其量帮忙坐实而已。

真正令他担忧的,是左驰收集到的情报。

蔺衡从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慕之桓敢做初一,那就休怪他做十五了。

那位慕氏老王爷在失守淮北十六州后,不是没展开过反扑行动,只是都被国君派去的大将左驰给镇压了下去。

且趁镇压乱军的空挡,左驰还顺道拔除不少他安插在十六州里的暗桩。

这无异于虎口拔牙,慕之桓韬光养晦多年才积攒下这些羽翼,当然不肯轻易认输。

他明面上是为淮北丢失国土打抱不平,暗地里却假西川之手探蔺衡的口风。

慕之桓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谨慎,不巧最大的缺点也是这个。

他摸不准蔺衡对淮北出兵究竟意欲何为,要说察觉到自己试图篡位,那说不通。

以防赵汝传临阵倒戈,联合南憧玩一场计中计,他专门牵线搭桥,让侄子迎娶赵汝传的嫡女为正房夫人。

一层合作,一层姻亲,他是信得过这位戍边将军的。

况且他许诺赵汝传,等登上淮北皇帝宝座,便封其异姓王,规格待遇和皇室支系所出的王爷全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