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1/1)

陆墨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环形竞技场,但可以容纳数十万的观众。

其他的座位都是露天的,但陆墨所在的这一块区域,是为高等雄虫特供的。坚硬的玻璃围成一个小小的空间,隔绝了外面沸反盈天的欢呼声。

不时有雌虫,在欢呼的间隙中,偷偷转过头,用良好的视力窥视着这一片。

黑发绿眸的雄虫面容冷淡,他坐在长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执一个素白的杯子,杯中热气袅袅。

喝一口。

雄虫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眉头都皱起来了。

看起来是很不喜欢的样子。

就在这时,场内的欢呼声忽然抬高了不止一个高度,尖叫声几乎要将竞技场都掀翻了!

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场内。

他穿着黑色的军服,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标志性的银发和红眸在一瞬间就表明了他的身份

第三军团军团长。

凌。

卧槽!今年居然能看到他!我是在做梦吗不是吧?

什么他不是出了名的注孤生吗?!

你丫的是村里刚通网吗?他都结婚那么久了!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银发的雌虫转头看向某一个方向,缓缓摘下军帽,倒扣在了胸膛上。

他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这是虫族里最古老,也是最崇高的礼节。

将一切胜利献给您。

将一切爱意献给您。

我将为您而战。

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场内的声浪简直就像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更比一波高,一层层覆压而来,把人都冲晕了。

但在场的观众里,但凡是熟识凌的,不仅没有尖叫,反而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嗯?

见鬼了!你居然是这种雌虫!

玻璃房间,黑发的雄虫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耳朵,被淡粉色染透了。那双绿眸闪闪烁烁,飘忽不定。

他又拿起了那杯冒着热气的瓷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但他的动作透着一股子僵硬的味道,就好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一般,连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哩。

凌直起身,将军帽重新戴上,这才看向他的对手。

有点眼熟

对方轻轻喘着气,尽管他是一只b级雌虫,但从方才的战斗中可以看出,他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甚至将许多a级雌虫都打败了。

我听说你很厉害,能和你战斗真是太好了。雌虫的眼睛里爆发出一阵光芒:我名唤灰羽,在此向你挑战!

凌还是没想起来,这股眼熟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从腰后抽出细长的刀,颔首道:凌。

不过你也不用太记着,凌笑眯眯道,我作恶多端,被人骂多了总打喷嚏,所以不太爱报名字。

雪亮的刀锋在日光下泛出一道冷光

场内漂浮着无数的球型摄像机,将这一道冷光播向了整个虫族,只要是能接受到信号的地方,都能看到。

当然包括那端坐于宝座之上的,屹立于虫族顶点的,最尊贵的虫皇陛下。

他站在一扇紧闭的石门前,脸色十分难看。

假如可以,他真不想来这个地方

陛下

虫皇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吧。

是。

直到身边所有随从都离开了,虫皇这才伸出手,用力地推开了这扇厚重的石门。

随着沉闷的开门声,石门敞开了一道缝隙。

浓郁的雾气从缝隙中,翻卷着倾斜而出,这雾气挟裹着甜蜜的芬芳,足以让每一只虫族都心神摇曳。

虫皇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他将石门推开,里面的一切都出现在眼前。

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窗,在地上投射出斑斓的五彩光芒。

一尊巨大的白色石像立于正中央,足有七八米高。石像有着绝美的容颜,眼睛微阖,神情是那样地圣洁,又是那样地悲悯。

这是虫族的母虫雕像,他爱着每一只虫族。

在神像面前,有一个十分巨大的浴池,那浓郁的雾气,就是从这里溢散出来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雾气中有一个纤弱的身影。

虫皇关上门,他缓步来到浴池边,单膝跪下。

至高无上的大人,不知您唤我来,所为何事?

哗啦

哗啦

随着水流声,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拨开雾气,越发清晰起来。

我亲爱的虫皇大人啊

空灵的声音回荡着,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为之落泪。

一只纤细美丽的手探出雾气,莹润的水滴从那白皙娇嫩的皮肤上落下,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这只宛如艺术品般的手,轻轻搭在了虫皇的肩膀上。

虫皇的脸难以忍受地扭曲了一瞬,仿佛被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缠上了一般。

从雾气中,一张和雕像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虫皇的面前,但这张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圣洁的气息,反而充满了最令人作呕的贪念。

他裂开嘴,声音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欲、望。

三年了,我好久没有尝到高等雄虫的滋味了。

母虫歪着脑袋,幅度大得可怕,好似扭断了脖子一样,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虫皇:我好饿啊,我亲爱的小朱彼安,你看啊

他微微一动手臂,那美丽的手臂只不过离开了浴池一会儿,就不复先前的莹润,仿佛年久失修的石像一般,裂出了一道道痕迹。

我需要新鲜的血肉,否则我会被抽干的。

虫皇闭了闭眼,低声道:请您忍耐一下,a级雄虫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关我什么事!!!

母虫嘶吼出声,他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了:我已经做到了我的承诺,你只要你活着,你永远都会是我唯一承认的虫皇,我做到了!而你呢?你连一只雄虫都弄不到,还要我每年都降恩给那些下等虫子!

他的情绪在短短一瞬间,就能变得极度狂躁。

但也只在一瞬间,就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我的要求也不高嘛母虫撅着嘴,委委屈屈道:现在那个竞技场里,不是有大把大把的雄虫吗?随便抓一只来就可以了。

他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仿佛一个镜子般,逐渐映照出了竞技场的情况。

看嘛,这里明明有这么多的雄虫咦?

镜子里,一只黑发绿眸的雄虫吸引了母虫的注意。他看着看着,眼睛逐渐睁大,眼底一点点渗出血腥的欲、望来:唔这一只

这只不行!!虫皇下意识喊出了声。

母虫缓缓转过头,眯起眼睛道:你说什么?

虫皇抿起了嘴。

只有陆墨不行。

他能进阶的全部希望,都在那只克莱因虫的身上,假如陆墨死了,那只克莱因虫也会因为血契的作用,在一瞬间死掉的!

崩溃的凌才有用,死掉的克莱因虫,就断绝了他一切的希望。

请您,换一只雄虫吧。

母虫恶狠狠地盯着虫皇,那执拗的模样,如同得不到想要东西的幼童,毫不掩饰他的愤怒。

就在虫皇以为,母虫一定会发火的时候,母虫却忽然笑了出来。

好吧,我答应你。

但门外那只雄虫,就当做替代品吧,好不好?

虫皇垂下眸道:好。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虫皇推开门,脸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道:宋简书,你怎么来了。

黑发黑眼的雄虫连忙站了起来。

和从前相比,他憔悴了不少,看起来狼狈得很,完全不像一只a级的雄虫。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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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陛下!

一见到虫皇, 宋简书仿佛见到了救星,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变了许多,这种变化很是微妙。熟悉他的人看了, 都会吓一跳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俊美无俦的宋简书么?

但是再仔细一看, 这又确确实实是宋简书的脸。

并不是说他的五官扭曲了, 而是在一些极其细微的地方发生了变化。

原本清澈的黑色双眸,如今却悄悄爬上了许多的血丝;眼下染上了一层青黑色, 这是许多雄虫共同的特征, 长时间的欢乐抽干了他们的精力;还有他那原本光洁饱满的脸颊,如今也松弛了下来。

很难想象,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 宋简书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产生这样大的改变。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从前将他和其他雄虫区分开来的特质, 如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一只等级极高的普通雄虫罢了。

虫皇静静地看着他, 道:宋简书, 你变了许多。

宋简书勉强地扯开一抹笑,在尊敬的虫皇面前, 他似乎又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显得十分尴尬的样子。

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 对虫皇道:陛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一切都源于那一场赌局。在他将全部的身家都输给陆墨以后,宋简书就陷入了迷茫。

为什么?

为什么像陆墨那样的卑鄙小人,却活得那么好?他将凌从自己这里抢走,没有一丝怜悯地对待那些可怜的雌虫, 但是上天不仅没有惩罚他,还让他获得了更多东西。

不断飞跃的等级,不断增加的身家,假如是这样也就算了,最最让宋简书不能忍受的是,陆墨在成为a级雄虫后,一夜之间声名鹊起?!

这是何等荒谬的事啊!

难道真的如同那句话所说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果真如此么?

卑鄙的陆墨左右逢源,而自己只是因为坚持原则,就过得越来越落魄?

带着这样的疑惑,宋简书回到了帝星。然而失去了居留证的他,已然是一个黑户,想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就必须每月都缴纳大量的保证金

可是他哪里还有钱,眼看着就要被赶出帝星,宋简书只好拉下脸面,去找了从前爱慕他的一只雌虫。

您需要多少钱?

雌虫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似乎只要宋简书开口,他就能为宋简书做到一切。

当宋简书支支吾吾地报出那个数字时,雌虫只是略微思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给我一点时间,我明天就拿给您。

宋简书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我下个星期就会还给你的!

雌虫温柔地看着他,道:我相信您的。

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也不能辜负这样温柔的一双眼,可他要如何才能在一个月内赚到足够的钱呢?

有且只有一个答案:赌博。

这并非是宋简书无的放矢,病急乱投医,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命运。只要他所在的赌局,不论对方如何出千,无论多么离谱的局面,最后的结果总是会神奇地,完全倒向宋简书一方。

正是依靠着这样的命运,宋简书在起初赚了不少钱,也一次次地打了不少人的脸。

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带着这样的信心,宋简书拿着巨款进入了赌场。

昏暗嘈杂的赌场中,宋简书脸色惨败,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盖着的牌。

先前满满的自信已经消失了大半。

他待在这个赌场里,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但在这一个星期里,他那命运般的赌运却像是离他远去了一般,只要是他下注的地方,就一定会输。

到最后,就连围观的路人都发现了:凡是宋简书下的注,和他反着下注,就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刚开始宋简书还不愿意相信,执拗地一次次下注。而当他终于清醒过来时,他的筹码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下注!下注了!

荷官微笑地看着宋简书:您一直在输,要不还是回去找找手气,这剩下的筹码就别赌了吧?

宋简书眼睛赤红,瞳孔因为紧张和不甘而急速地颤抖。

他必须要把钱赢回来,否则就没法向雌虫交代。而且只要他这一把赢了,那之前投入的一切都能回本了!

倒霉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转运了。

终于下定了决心,宋简书一把抓起剩下的所有筹码,压了上去:这一把,我全压!

荷官毫不意外地看了宋简书一眼。

所有的赌徒都是一样的,越是输越是不甘心,将希望寄托在捉摸不定的手气上,指望着一把就能挽回之前的沉没成本。

但凡还有一点理智,都明白及时止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