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郁(1/1)

容絮领着田吉站在长乐宫门口与霍澄对峙。

红墙碧瓦,青年吊儿郎当地靠在墙边,乌皮靴踢蹬在墙面,一脸桀骜不驯。

“陛下,我劝你收起这些小把戏,我是不会喜欢你的,爷心里只有顾映柳。”

“你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容絮指天发誓。

霍澄属于剑眉星目的好相貌,但和顾映柳比起来还差得远。

原着描写的顾映柳相貌——却见那人仙姿佚貌,眉间朱砂痣灼灼,身量颀长,气度卓华,一袭白袍恍若神仙中人。

他搞不懂原身的口味,放着乖软的大美人不喜欢,喜欢霍澄这样的刺头。

“表弟现在是看上顾映柳,要和我抢?”霍澄紧盯着容絮,手臂抵在墙侧,正好将少年笼罩在内。

青年的呼吸喷薄在容絮的鼻尖,迫使他后退两步靠在红墙边缘。

“孤绝无此意。”容絮无奈。

霍澄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放下手臂,绕在脑后踱步出宫。

“最好是这样,我走了,表弟,回见。”

站在长乐宫外等半个时辰,就为了给他句警告……真是奇怪。

容絮朝田吉招手,让他领自己去椒房殿。

椒房殿在崇瑶殿西侧,半柱香的时间便到。

殿门口的水晶帘被掀开,发出泠泠声响,女子一袭墨绿宽袍锦衣,发间别着掐丝錾金步摇,端庄秀丽。

“陛下万安。”女子领着宫女朝容絮行礼。

“不必多礼。”容絮暗暗打量女子。

原着中对皇后的描写不过寥寥数笔,她是太常寺卿家的叁小姐窦素素,品貌出众,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沉默寡言,懂分寸,所以被霍太后看中,聘为太子妃。

让容絮没想到的是,女子身量比他还高一点,肩阔腰细,眉目清隽,显得他很没男子气概。

他穿越前在理工科院校读书,别说姑娘的小手没摸过,连和姑娘多说几句话都没有。

他应该怎么称呼她,叫皇后是不是太生疏,叫卿卿是不是太孟浪……

“陛下,妾身知道您不愿来椒房殿,可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您且忍忍,等……”窦素素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等什么?

容絮抓心挠肝,不过也能看出原身和皇后的关系并不亲近。

不过窦素素好温柔呀。

……

晚膳过后,容絮在椒房殿睡下。

和昨日同顾映柳分被而睡没有不同,他盖一床,窦素素盖一床。

他还没有和姑娘同睡过,有些不适应。

“陛下可是睡不着?”窦素素下床燃起助眠熏香,“现在可有好一点?”

“谢谢。”容絮对她道谢。

女子的身形一顿,熏香炉的盖子没拿稳掉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陛下客气了。”

熏香的助眠效果极好,容絮不到一刻钟便沉沉睡去。

烛光幽暗,女子俯身在少年的下颚处摸索,嘴中喃喃。

“到底是谁?”

午后,宣德殿的书房。

容絮手握田吉呈上的红枫玉佩,剔透的玛瑙石被精心雕琢成枫叶的形状,下缀橙红冰丝流苏,灼灼似火。

“顾侍郎,给你的赔礼,”容絮忐忑地把玉佩交到顾映柳的手里,“孤不是故意要毁坏你的名声……”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

“陛下言重。”顾映柳推拒着容絮的玉佩。

他这两日在家中理着自小到大认识的人,没有能和容絮对得上的,假皇帝不会是真的看上他的脸,想追求他吧?

他望着容絮眼睛,不含一丝杂质,宛如剔透的宝石。

如何快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然是和他分享小秘密,让他帮自己的忙。

“孤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容絮摒退宫女太监,凑到顾映柳的耳畔,“我先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不是容絮。”

“也不能说不是容絮,我不是原来的容絮。”

“噢?”顾映柳故作惊讶。

他在崇瑶殿当晚就知道小皇帝被掉包,没想到他今日竟然直接撞上来,大喇喇地告诉他,难道他就不怕被秘密处死?

这么单纯,真容易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也不知道是朝中哪位挑选上来的人才。

“我来到黎朝是个意外,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你帮我改奏章好不好?”容絮搂住顾映柳的肩膀,“我可以赐你宅院田契。”

相比较叁位攻而言,顾映柳简直是绝世大好人,逆来顺受,毫无怨言,被叁位攻拉在假山、房顶、妓院、温泉……各种能发生不可描述的地点,顾映柳全被强迫了个遍。

顾映柳的目光停留在容絮搭在他肩膀的白嫩手指上,低笑一声,也亏他想得出来。

他父亲贪墨国库银子入狱,容絮居然想着用宅院田契和他交易。

“臣为陛下分忧天经地义,方才的事陛下万不可再提。”顾映柳冷肃地答道。

“映柳,你真好!”

不愧是主角受,觉悟就是高。

容絮看不懂古体字,才两天不到,堆积的奏章就已经有他的腿高,左思右想,找到顾映柳帮忙。

暖阳在地面洒下光斑,殿内的绸帘随风摇动。

容絮靠在顾映柳身侧,看着青年手执朱笔,在奏章上批阅。

“映柳,这个字念什么?”容絮指着奏章上的字问道。

他之前让田吉给他念过奏章,可奏章的书面语和口语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他听完也不知道奏章上讲的内容是什么,满脑子全是之乎者也。

少年挨在他的身侧,声调绵软。

顾映柳闻到少年身上的清甜果香,和甜桃的香气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甜桃一样可口。

他起初还以为容絮是在演戏,叁个时辰过去,他才能肯定,面前的容絮就是个文盲,字都认不全。

幸运的是他学的认真,所以顾映柳倒没觉得焦躁。

送个这样的冒牌货来,怕是敌国的细作,盼望黎国早日灭亡。

“陛下,臣把这些奏章批完,再教陛下认字。”顾映柳没和容絮商量的意思。

容絮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他没法安心批阅。

“好吧。”

顾映柳还以为他说完好之后便会离开,谁知道容絮只是不说话,依旧挨着他。

“你饿不饿?”容絮把瓷盘推到顾映柳跟前,“糖糕吃不吃?”

顾映柳瞥了一眼瓷盘里的最后一块糖糕,孤零零地躺在瓷盘里。

如果他真要吃,他怀疑容絮能哭出来。

“臣不喜甜食。”顾映柳翻阅着奏章。

田吉提着食盒敲门,容絮自然地伸手接过。

“映柳,先用膳。”

顾映柳从一堆奏章中抬头,眉间的朱砂痣被灯光照耀,宛如残阳。

容絮呼吸一滞,他已经看了一下午,还是不免被顾映柳的美貌震慑住。

要是叁位攻知道他奴役顾映柳,会不会提前把他做掉……

容絮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映柳,我们算是好友了吧?”容絮试探地问道。

好友?他顾映柳没有朋友。

“嗯。”

顾映柳垂眸,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

容絮也不在意顾映柳的敷衍,要是顾映柳这个时候就和他交心,他还觉得奇怪。

“我不会欺负你,”容絮望着小山堆一般的奏章,此条有点说不通,“我不喜欢霍澄,也不会折磨你。”

“嗯。”

两人用过晚膳后,顾映柳继续批阅奏章,容絮守在他身边,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宫门已经下钥,顾映柳没法回家,又只能在宫内休息。

崇瑶殿内,灯火亮如白昼。

顾映柳几乎要以为容絮是故意的,为了追求他不择手段。

今日田总管没有给他衣不蔽体的轻纱,换成简单的白色中衣中裤,应该是按容絮的身量做的,紧小不少。

相比之前在崇瑶殿过夜的晚上而言,容絮今晚一点都不老实,睡着就往他的锦被里钻,还搂他的腰。

少年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匀浅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在背部留下湿意。手臂不安分地环在他的腰际,甜桃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真是一点都不怕!

顾映柳被折腾得整晚都没睡好,次日起床眼底青黑。

一连半月,顾映柳都宿在崇瑶殿中,朝中风向由鄙夷变成恭维,他都一笑置之。

“陛下特意遣老奴过来知会顾侍郎,陛下今夜不宿崇瑶殿,顾侍郎先休息。”田吉躬身朝顾映柳行礼。

顾映柳才恍然,今日是初一,按礼法,皇帝要宿在椒房殿。

“知道了,你出去。”

青年躺在床笫间,怔怔地望着雕龙描凤的房梁。

容絮睡相极差,肯定又要钻皇后的锦被里去。

顾映柳心中躁郁难当,脑海里全是少年白嫩的手臂搂着女子腰肢的画面,说不定他们还会行敦伦之事。

他强迫自己睡过去,又半夜惊醒,下意识摸索着少年的位置,旁边的褥子是凉的。

“呼……”

耳畔全是少年的声音。

“映柳,桃花糕可好吃了,你尝尝?”

“映柳,我们算是好友了吧。”

“映柳,这个字怎么念?”

……

顾映柳眸底通红,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宛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