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1)

严天意凭借超高的卖萌水准, 如愿以偿地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食物。

如江晚晴所言, 这家航空公司的飞机餐发挥了一如既往的高水准,海虾新鲜而大只, 所配的柠檬酱汁清爽不腻, 口舌留香;巧克力慕斯甘甜滑口,细致温润, 难得没有过高的糖度, 相配的餐包绵软,沙拉新鲜,水准远超一般餐厅。

江晚晴对食物非常满意,但她在飞机上吃不了太饱, 不吃又会饿。所以在严修筠的劝说下, 她每样都尝了一点, 剩下的部分则被胃口不错的父子俩悉数分了。

严天意兴高采烈地吃了一通,因为手小不太灵便, 抓了一手的糊糊。

等他想再次冲到江晚晴身边撒娇时,被严修筠一脸嫌弃地隔开了:“擦手。”

江晚晴拆了湿巾, 捏着严天意柔软的小手,一点点把这孩子从小花猫重新抹干净,变回了一个软萌白净的小孩儿。

看他对着自己笑, 连心都跟着软了。

隔壁座位的女士大快朵颐, 此时吃饱喝足,一侧身看到了江晚晴,眉开眼笑, 正要说话,空姐却恰好鱼贯而过,询问各位客人是否需要补充什么饮品。

严修筠眼神动了动,看严天意还在这边赖着不走,跟他使了个眼色,随后又对江晚晴道:“在飞机上适应适应时差,你带天意一起,去后面睡一会儿?”

严天意顺势揪揪江晚晴的手:“妈妈,妈妈,跟我去嘛……”

江晚晴怎么会没察觉严修筠的小心思——他一直不愿意自己和严天意坐到一起去,可是旁边的女士说话实在太口无遮拦,让他们一家三口都跟着尴尬,严教授这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头等舱仓位里,虽然并排之间的座位并不宽敞,但是前后之间的距离很大,这个设计是为了方便客人把座位摊平变成一个简易床。

江晚晴坐到后面去,那位女士想要扭头说话,就不那么方便了。

江晚晴笑了一笑,顿时领会了精神:“好的,我带天意睡一会儿,过些时候再坐回来。”

严天意小小的欢呼了一声,抓着江晚晴的手,一前一后地挪到对角线两个空位里去了。

她一走,严修筠顺势坐进了里面靠窗的位置,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人的距离和那位女士就都有点儿远了。

那位女士扭了两次头,发现和江晚晴说话实在要扯好大的嗓门儿,又因为男女有别,不好贸然坐到严修筠身边去。她终于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只能悻悻然收拾了一下,也放平座位小憩去了。

航程至此一路平稳。

几个小时以后,飞机降落在曼城。

头等舱的乘客优先下飞机,他们本来该比其他人都早一点,可因为严天意想去卫生间,因此耽搁了一会儿。等严天意收拾完,他们再出来的时候,飞机上的其他乘客都已经陆续走光了,只能看见零星的几个人。

距离转机的时间不算紧迫,江晚晴倒是也不急,他们一家顺着通道朝前走,很快找到了转机的指引人员。

按照曼城机场的规定,他们不是像其他旅客一样,排队出关就行,而是要先乘坐机场接驳大巴,去往另一个航站楼办理出关,然后才能办理中转手续。

结果出关的过程,遇到了一点儿小问题——他们一家三口所持的证件完全不一样。

江晚晴拿的是中国护照,严天意是英国公民,严修筠则更复杂一点儿——他出生的时候,严书音女士出于一些考虑,把他的籍贯落在了港府,但是由于他出生于港府回归大陆以前,所以他同时拥有合法居英权。而他回英国时为了方便,所持的一般都是英国护照,在入关时,享受英国公民的待遇。

而曼城的入关口把外国居民和本国居民区分开了,这样一来,江晚晴要走的“外国居民入境通道”,而严天意和严修筠则要“本国居民入境通道”,这两个通道不在一起,他们三人只好兵分两路,约定到航站楼办理转机手续的地方会和。

江晚晴对此没有什么意见,正好孩子也有人管,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这趟航班到的时间还算早,而曼城的入境口也和她想象中一般宽松,等待海关人员查验手续的,除了江晚晴自己,前面只有两个人。

也巧了,这两个人她还算得上认识——就是在飞机上要给季绍钧介绍自己女儿的中年夫妇。

江晚晴遵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先坐在了一旁等待,有一搭没一搭地关注一下那对中年夫妇的进度,看看什么时候轮到自己,结果这一关注,就发现海关人员的脸色不太对。

海关是两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白人女性,原本的态度还算热情,但是这两个中年夫妇的英文显然不太好,这两方人,一方听不明白皱起了眉头,一方说不明白越来越急,几乎像是要吵起来。

这种情况,对于远道而来的夫妇俩是非常不利的,江晚晴身在海外,不想同胞遭遇这种尴尬和难堪,赶紧站起身来,和海关负责排队的工作人员示意,自己可以充当翻译。

工作人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示意江晚晴等等,随后去和海关的人员沟通,不一会儿,那两位白人女士招了招手,示意江晚晴过去。

同航班的阿姨看到江晚晴,简直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拉住江晚晴,急着道:“哎哟小姐姐!你赶紧跟他们说,阿姨可不是什么非法人员,我们的证件都没问题,让他们赶紧放我过去吧啊,我那飞机俩小时以后就起飞,不然赶不上了。”

江晚晴忙制止了她:“阿姨,您冷静,我理解您着急,但她们本来就听不懂您说什么,您这样的表情会让她们误会您要和起争执,这对您很不利。”

“我没有,我……”

她还要说什么,结果被同行的丈夫一把拉住了。

“别说了。”先生道,“听孩子的,听听孩子怎么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争辩毫无意义,勉强笑了一下,示意海关人员听江晚晴说。

而海关人员已经皱着眉摇头了,非常不认同地把视线转向了江晚晴。

江晚晴不卑不亢的露出一个笑容,用流利的英语对两位海关人员道:“我相信这之间存在一些误会,这两位老人下一班航班即将起飞,他们焦急是因为马上要错过航班了,又因为语言不通说不清楚,并非针对你们。”

海关人员的脸色闻言缓和了一点,仍然谨慎:“他们下一班航班飞往哪里?”

江晚晴转过头来翻译了一下,很快得到了答案:“伦敦,希斯罗机场,航班号在他们提供的资料上……那一张。”

海关人员找到了资料,点了点头:“返航是哪一天?”

江晚晴询问了一下,回答道:“三个月后,返程航班也已经预定了。”

这个时间让海关人员明显的紧张起来。

“三个月?”海关人员找到了他们的入境卡,“他们入境卡上填写了来此目的是‘旅游’,可是他们语言不通,为什么要待这么久?……这个地址是哪里?”

江晚晴没有立刻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涉及了明显的移民倾向问题,于是她转头询问了中年夫妇,才回答:“这是一个酒店,预定的订单也提交给你们了。”

“可是这个订单上只有五天。”海关女士明显不满,“其他时候他们住在哪里?”

江晚晴只得将这个问题重新转达,而那位先生说了实话:“这是我们大女儿结婚的酒店,实际我们不会住那里,我们会住到二女儿那里,但是这个……我女儿说入境的时候不要提起,会判定有移民倾向。”

江晚晴了然,可是……对方已经怀疑你们有移民倾向了。

她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转向海关人员时,稍微换了个说法。

“这个酒店是他们女儿结婚用的酒店。”江晚晴故意透露婚礼的事情,而后道,“他们非常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来英国也是为了参加他们最优秀的女儿的婚礼,同时因为女儿经常描述英国的美丽风景,准备在英国旅行一段时间,而婚礼有多麻烦……你们懂得,他们不想在婚礼前给女儿添麻烦,所以还没有仔细询问女儿哪里值得去玩儿,所以酒店只定了婚礼那几天,想等咨询女儿后,再继续预定。”

海关人员的年纪还算轻,又是女性,从她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了“婚礼”的浪漫,又听出了“为人父母的爱意”,对中年夫妇的印象已经从“不讲理的外国人”扭转成了“语言不通又为子女考虑的可怜父母”。

欧美人的观念中,对浪漫和爱意这两项东西非常崇尚,听江晚晴一说,他们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了。

等到江晚晴示意二老拿出女儿的结婚请帖展示一下的时候,两个海关人员的表情已经完全是祝贺和恭喜了。

随后,她们又问了两句无关痛痒的事情,江晚晴一一对答后,这对中年夫妇终于获得了通关章。

夫妇俩的表情显然有庆幸和欣喜,江晚晴自己也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海关人员对江晚晴印象很好,轮到江晚晴通关的时候,对方问都没怎么问,只简单核对了证件,就直接盖章了。

江晚晴含笑致谢,接过证件,走出海关通道准备进入航站楼,结果一转弯这才发现,那对夫妻等在那里还没有走。

他们看到江晚晴,直接迎了上来。

那位女士心有余悸,握着江晚晴的手不住地晃:“孩子,阿姨和叔叔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们可能已经被海关扣在小黑屋了。”

江晚晴有点儿招架不住她的热情:“阿姨您别这么说,应该的,应该的……您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孩子啊……以前每次都直接飞伦敦,我们没遇到过这种盘问,吓坏了!下次可不能从这里转机了。”阿姨说着,又问,“孩子,你过些时候去伦敦吗?”

江晚晴话没说死,只是道:“可能会去。”

“去吧,去了联系阿姨。”女士热情的握着她的手,“哎?让你叔叔把我们俩的联系方式写下来……写哪儿呢……”

而那位先生则直接掏出了一份请帖,飞快在上面写了两个号码递给江晚晴:“小姑娘,这是叔叔和阿姨的电话,还有这份请帖,上面是叔叔的名字,我们两口子真心邀请你和你先生参加我们女儿的婚礼,你拿着这份请帖去就好,务必给我们两口子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江晚晴盛情难却,只得收下,又看了看表:“阿姨,您的飞机快到时间了,我们赶紧去办登机手续?”

“好好好……”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江晚晴一路充当翻译,帮着两个看见英文就眼晕的中年人领了登机牌儿,找到了登机口,一路送走千恩万谢的夫妻俩排上了队,这才回过头去,去找严修筠。

她匆匆赶到约定地点,发现他们父子俩显然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严修筠表情沉肃,不时拨着电话,但显然一直没拨通;而严天意无精打采地歪在座位上,有点儿焦虑的左看右看,恰好一抬头,远远见江晚晴姗姗来迟。

“妈妈!”

他们父子俩的眼睛同时亮了一亮。

第74章 权力游戏7+

严天意看到她的第一瞬间, 就蹬着两条小短腿儿一溜儿烟跑了过来, 张开两条小胳膊把江晚晴一抱,奈何他人小腿短身高只到江晚晴的腰, 所以他只能仰起头, 眼泪汪汪地看着江晚晴:“妈,你去哪了?我还以为……”

他说着, 委屈巴巴地一扁嘴, 把脑袋扎下去,不肯抬起来了。

这小孩儿眼里的惊吓不像装的,江晚晴一阵愧疚,赶紧低头摸摸他的小脑袋瓜, 正要出言安慰,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男士的皮鞋。

她一怔, 顺着那双鞋往上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同样起身走来的严修筠。

那一瞬间的严修筠让她感觉有点儿陌生, 可以说,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严修筠。

江晚晴一见钟情的男人, 一贯沉稳,从容,温和,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而此刻站在眼前的严修筠, 几乎是完全的不沉稳,不从容,不温和。

他微微皱着眉, 原本英俊清朗的眉眼之间夹杂着一种充满戾气的山雨欲来,那阴翳的气息太过摄人,甚至让江晚晴无端产生了一种他要和什么人鱼死网破的意味。

两人对视一眼,江晚晴居然没说出话来。

而严修筠走到近前,以审视地目光注视了她两秒,深吸了一口气,又闭着眼将这口气长长地吁了出去,这才长臂一展,揽住了面露几分茫然与愧疚的江晚晴。

等他放开她的时候,他眉目间的戾气已经全然散去了,表情间有压抑过的焦虑和烦躁,但是他的语气已经比江晚晴想象中还要温柔了几分,像是生怕自己吓到江晚晴。

“怎么这么久,遇到什么事了吗?”

严天意没有严教授这么委婉,抱着江晚晴不撒手,抬起头满是控诉,连珠炮一样:“妈妈你半天没出来,手机也没开,我们还特意绕回你的通道去问工作人员,有没有看到你走过来,结果对方说你走了好一段时间了。我们还以为是和你错过了,赶紧回去办转机手续的柜台找,结果人家说看到你和两个亚洲面孔的人一起走了……你再不回来,我爸就要找大使馆了……现在外面这么乱,我还以为……”

严天意说到这儿,又说不下去了,重新变成了一只委屈巴巴的小鸵鸟。

面对孩子的控诉,江晚晴先是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突然“失踪”,大概把这父子俩吓坏了。

下了飞机后她手机一直忘了开,而在海关窗口的时候,帮助那对夫妻通关,又花了好长时间,随后又是帮忙办登机,又是帮忙找登机口,而那两位又特别热情,在海关大概是被吓到了,一直拉着江晚晴不住地道谢,让江晚晴不好意思一直看时间。

这样一来,耽搁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江晚晴原本的预计。

身在国外,跟着陌生人到处跑,死活不开手机,也没有提前给家人说一声……

江晚晴懊恼的发现,自己办的都是不经大脑的事儿。

她本以为自己是“举手之劳”,却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如此担心,只这么一想,她不仅对严天意的控诉充满歉意,也更能理解严修筠那满是阴霾的脸色了——易地而处,以她的脾气恐怕早就炸了,一打照面,绝对不是这样压抑了又压抑后,还能问出一句温柔的“遇到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江晚晴一手摸了摸严修筠仍然略显紧绷的脸,一手揉了揉严天意的小脑袋瓜儿,满脸歉意,“有两个人因为语言不通,差点儿被扣小黑屋……帮他们解释了一下儿,没想到耽搁时间长了,让你们俩担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严修筠顺势抓住江晚晴的手,微微蹙了蹙眉,仍未完全放下戒心:“那两个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