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1)

江晚晴一皱眉:“你说什么?”

桃花眼男人抬手按了按,示意她不要激动:“见你一面真不容易,严修筠在你身边严防死守,我想要找这样一个和你单独相处的时机太难,给你留下的电话也被拉黑了,更是可惜。我好不容易抓到这个相处的机会,我很珍惜。”

江晚晴的第一反应是,我什么时候拉黑过你?!

可是此时,她内心被各种各样奇怪的的念头充斥着,很多想不清楚的细节在她脑子里呼啸而过,让人不由得心浮气躁。

听闻此言,江晚晴干脆地站起身来,冷着脸道:“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并不回头。

江晚晴本能地觉得此人危险。

公共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太担心此人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但是她下意识想要和这人拉开距离。

男人并不阻拦她,在江晚晴看不到的身后,悠悠站起身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对‘华方’这么感兴趣吗?”

江晚晴一顿,强忍着不去回头,脚步却停滞了。

这个问题……正中她方才压下去的疑问。

她停下的脚步被男人全然看进眼里,他微微笑了。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了。”男人挑了挑自己的桃花眼,“不过无所谓,有些事情,就像是挂在悬崖上的藤萝,身后是一失足就万劫不复的深渊,头上是磨牙吮血饥肠辘辘的野兽。藤萝上攀爬着的人,眼前只能看到那一根清晰的枯藤,但是到了最后,深渊还是野兽,他总会遇见一个。”

“……”

“可是置身此地的人,却从来没有心思去责怪那个逼迫她爬上枯藤的人——这个人置他人于危险之中,却从不曾被责备过。”男人说到这里,又笑了,“严修筠把你弄丢过一次,那后果……显然让他不够痛。”

这个比喻让她恐慌,江晚晴几乎忍不住要回头,问清楚这个人到底要说什么,却仍然强迫自己忍住了。

“我本来对严修筠的所作所为颇有意见,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那些事,既然严修筠并不想告诉你,那我也静待时间让你发现。”男人的声音不徐不缓,“不过对于严修筠,我希望他知道,他不是次次都有机会失而复得的,我希望他好自为之……”

他说完,对着江晚晴的背影挥了挥手:“晚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会很快再见的。”

江晚晴的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掌心,她想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紧绷。

她几乎把自己的意识劈成两半,一半提醒着自己,这个人挑拨离间的言语一定是别有用心的;而另一半却在不断地催促她回过头去拉住那个人问个究竟。

这两股意识交替占据上风,让她整个人都被一种压抑不住的烦躁撑破了。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回头的时候,严天意蹦蹦跶跶地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一抬头看到江晚晴,自顾自地忘记了他刚才的“胡言乱语”,单方面表示和好如初:“妈妈,我爸是不是快到了?”

江晚晴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去,帮严天意放下两边的袖子,一边弄,一边心不在焉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那里空无一人,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严天意敏锐的发现江晚晴的视线不太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却一无所获:“妈,你在看什么?……你不会真的趁我不在约了个小白脸吧?”

江晚晴却不太有心情和他开玩笑,闻言,脸色黯下来,一侧目,别过了严天意探究的眼神。

严天意却不说话了,就这么直直盯着她,等她回答。

江晚晴皱了皱眉,在严天意不依不饶的眼神下长长出了一口气,攥紧了严天意的小手:“遇到了一个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人……别担心,没什么。”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极了一个敷衍的安抚,可是江晚晴自己也也不知道,她究竟安慰的是严天意,还是心烦意乱的自己。

第62章 31.

幸好她来得够早, 在重新面对严修筠之前, 江晚晴尚且来得及收拾心情。

她是个忘性不大但是心宽的人,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与其相信一个怪人莫名其妙的三言两语, 不如找到机会直接去问严修筠。

严天意明显看得出江晚晴心里有事儿, 于是不卖萌也不作妖了,老老实实地抱着江晚晴的手机, 玩他的小游戏。

他没玩儿多久, 突然一个电话把游戏画面顶没了,这让胜利边缘的严天意显得一脸懊恼。

等他看清了来电显示,就更气了:“妈,电话!没有名字, 归属地委内瑞拉?”

江晚晴:“……”

江晚晴记得自己似乎没有在第三世界奋斗的亲友, 面对这个明显是诈骗电话的来电, 她连支着下巴的手都懒得往外挪了:“估计是骚扰电话,你接吧。”

“行。”严天意干脆利落的把电话接了起来, “我不买房、不炒股;对辅导班没兴趣;不需要贷款也没存款;因为未满十四周岁,所以任何犯罪都不承担刑事责任你诓也没有用, 所以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江晚晴:“……”

严天意把电话从耳朵边拿下来:“妈他挂断了。”

……话都让你说完了,他确实是得挂断啊。

这年月,因为傻子的份额不太够用, 大概诈骗也不是个好做的“买卖”了。

江晚晴只想知道对方的心理阴影面积, 嘴上只能说:“……挂就挂了吧。”

严天意耸了耸肩,用眼神鄙视了一下电话彼端的犯罪分子,等到画面切回他的游戏的时候, 他出离愤怒了——血红的“game over”赫然陈列在眼前,一下子刺激了智商超群的小天才。

“打什么骚扰电话!打什么骚扰电话!”严天意愤然地点开了通讯录,“妈,我帮你把这货拉黑了!”

江晚晴闻言心中一动,她突然想起方才那个奇怪的人说道“拉黑”的事。

她的生活简单,除了工作就是家,工作场合是没有人有胆子乱看她的手机的;而能够拿到她手机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她确定自己没拉黑过那个怪人,而能够拉黑的,只有……

江晚晴不由向严天意问道:“你以前替我拉黑过骚扰电话`●)吗?”

“当然了。”严天意头也没抬,皱了皱小鼻子“哼”了一声,“骚扰电话留着干嘛?妈我这是为你除害!”

江晚晴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严天意。

严天意对此毫无察觉,却也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情,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把手机还给江晚晴:“妈,我爸快到了吗?”

江晚晴顺势接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降落了,我们过去。”

他们的时间算的刚好,从快餐店起身走了没多远,严教授的电话就到了,等他们刚好走到接机口,严教授已经拎着自己随身的行李,远远朝她们挥手了。

江晚晴定了定神,一手牵着严天意,遥遥朝着严修筠笑了一笑。

机场是一个充满离别与重逢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匆匆忙忙的影,总让人有瞬间的恍惚,明明是每日不同的风景,总在同一个地方反复上演千万遍,几乎定格成永恒,却奈何仍旧物换星移人事非。

江晚晴看着严修筠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个画面她曾期待了千百次,却曾求而未得。

“晚晴、晚晴?”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严修筠站在她身边,已经唤了她两声了。

“怎么了?”

江晚晴满怀期待的来,却不料见到严修筠之前,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扰乱了神,此刻和严修筠关切的眼神接触,江晚晴这才打起精神。

“没什么……”她试着解释道,“可能因为没有午休,有点累。”

“那我们回家休息。”严修筠揽过她,“我来开车。”

江晚晴一时觉得有点儿无奈。

按道理来说,严修筠才是那个风尘仆仆的归人,下了飞机就该获得上车休息的特权,奈何江晚晴自己的精神状态实在有点儿魂游天外,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把钥匙交给了严修筠,自己歪在了副驾上,揉太阳穴。

严修筠的精神很好,许是刚刚抽掉了钱晓河的底牌,他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可是瞥到江晚晴的表情,他神色微微一滞,还是稳稳地发动了车,随口问道:“这些日子辛苦了。”

“没有……”

江晚晴下意识反驳,可是她恹恹的神色太明显,她连遮掩都有点儿没准备好,一时不吭声了。

严修筠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吴哲茂不是好对付的人,让你强打精神应付他,难为你了。”

江晚晴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严修筠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

“确实不好对付。”江晚晴顺着严修筠的话头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竟然和钱晓河私下达成了一致……他在何校长的办公室,当着何校长的面把钱晓河的股权转让协议拿给我看,我当时就一个想法——完蛋了!”

严修筠低低笑了两声:“那我发来的股权质押还算及时。”

“何止及时。”想到这个,江晚晴欣慰了不止一点,嘴角忍不住地微微上扬,“如果不是有你黄雀在后,这件事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感谢大哥……如果没有大哥的请帖,你怎么有机会堵住钱晓河那个败家儿子。”

“大哥的便宜从来都是不好占的……”

严修筠笑着摇摇头,话音还没落,严天意已经摇着尾巴冲上来邀功了:“严教授你以为你有这么大魅力吗?你以为你有这么大面子吗!不!如果你去找大伯,大伯除了‘搞不好科研就滚回去继承家业’以外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所以你知道你该感谢谁吗?”

“感谢严夫人江晚晴女士教子有方。”严修筠目视前方,却向着江晚晴的方向点头致敬道,“感谢你慧眼识珠和我结婚,感谢你教育了个好儿子,不像某些人的孩子那样在关键时刻坑爹。”

严天意:“……”

狡猾的爹!

儿子就是你用来拍老婆马屁的工具吗?!

不过天才儿童到底没把自己愤怒的灵魂质问问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爹搞不好会恬不知耻地点头。

倒是江晚晴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终于在严天意“可耻的大人”这样愤懑谴责的眼神里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颇有些云开雾散的意思。

她又不傻,怎么会不懂严修筠是看她心情不好故意哄她。

没见严修筠的时候,她心里有千百万个毫无头绪的质问,每一个都尖锐如针。

而等她见了严修筠,看他微笑,听他低语,她只能想到安宁生活之中细水长流的安稳。

人总是会屈从于现实的温暖,此刻她只想感激他的贴心。

至于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事,她决定冷静地看着所谓“水落石出”,而不是让它现在就来搅扰自己的安宁。

“但是这件事没完。”江晚晴定下心后,又微微叹了一口气,“你给我发回那份质押协议后,我拿着去找过采薇和专业律师,这份质押协议是权利质押的一种,实质而言,它只是一种财产范畴的担保,并非全部权利的出质——说白了,拿着这份东西,我们其实是无法行使‘天翼’股东权益的。”

“这个东西还是有用的——捏着这个东西足够让吴哲茂坐立难安了。”严修筠手指无意识点了点方向盘,“十五亿,三十天质押期,千分之八的日息滚动计算,这笔钱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出来的,当年港府富豪长子被绑架,这才逼出了一个‘超人’,吴哲茂想当第二个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江晚晴还是不放心:“万一他真的拿出来了呢?”

“据我的推算,难。”严修筠道,“吴哲茂在‘天翼’的股价大跌的情况下,收购游离在钱晓河之外的49%股权时,与我们的竞争尚且落在下风,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他的收购价格不具有绝对优势……这说明他的资金并不像很多人想象中那么宽裕,这个不宽裕让他的操作难免束手束脚。”

“资金不宽裕?”江晚晴突然想到了一点儿和朱和峰有关的事情,心里一动,突然道,“你说,他会不会原本没有这个收购计划,而是朱和峰出事,才逼得他不得不进行这个计划。”

严修筠没有否定她的意思,但还是说:“我更倾向于他原本就有这个计划,但是没想到我们会意外加入,以至于他不得不提高收购价格,才能把这件事办成。”

江晚晴无声算了算:“以你的说法,他以低价收购到了14%的股份,而按照一贯规律,借壳上市时收购到35%的股份,就能提出全面收购,理论上,他至少还准备了21%这么多股份所对应的资金……如果他把这笔钱拿来给钱晓河的儿子赎回股权,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不够。”严修筠说,“这份股权质押协议里所体现的十五个亿债务,是已经花出去的钱,他真正想要拿到那16%的股权,是要在给钱晓河儿子还账的基础上,再购买16%的股权,一里一外,绝不是你所计算的那笔钱能覆盖的——更何况,就算钱晓河和他在同一条线上,但是涉及这样庞大的金钱往来,你真的以为钱晓河会拱手把股份交出来吗?不会的,他肯给一个‘友情价’就是看在交情的份儿上了。”

“那我们只能希望,吴哲茂填不起钱晓河这个窟窿了?”江晚晴说着,不由得又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吴哲茂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万一他真的咬牙填了这份窟窿,他们手握的股份更多,所以他们还有优先购股权……”

“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严修筠笑了,“所以我们最好的选择,一直都是想办法让他无法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