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1)

平城机场的洗手间在一个深深的拐角处,这一处洗手间比较偏僻,少有人来,分男左女右。

许璐扶着母亲往里走时,却恰巧和一个英俊的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笑起来神采飞扬,还有几分桃花眼,满目都是风流。

他和许璐一对视,那肆意的多情就立刻漾了出来,看的许璐无端紧张。

她对男性有难以说出口的敌意,可是面对这个人,她却觉得对方无端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许璐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望之间,她就发现,这男人没有走。

他就站在原地,看到她回过头来,不仅加深了笑容,还伸手比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他做完这个动作,竖起食指,对着许璐“嘘”了一下,随即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道。

再见。

许璐一愣,背脊一僵,下意识低下头,扶着母亲快步进了女洗手间。

许母去方便,许璐则在洗手池边定了定神,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洗了洗手。

洗着洗着,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猛然想起了这个男人的眼熟来自何时。

——这男人,分明是她折回酒店找床单作证据时,那个要吵架投诉的客人!

许璐心里一惊,飞速折回走廊。

而那里空荡荡的,像是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额叶切除手术:(以下来自百度百科)

大脑每个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大约占1/3体积,切除以后人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这在现在看来绝对是极端不人道的手术,可是当年手术的创始人莫尼兹却因此获得了1949年的诺贝尔医学奖。并且此手术被广泛用于治疗不听从管理的精神病患者。

第32章 1.

严修筠的“来不及”, 一语成箴。

朱和峰尚未定罪, 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看守所里,死前被卷入了一场囚犯斗殴。

那个捅死朱和峰的囚犯本就是因为抢劫伤人致死进来的, 案底累累, 追查下去更是发现他本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严重的反社会人格。

两个人没有过节, 仿佛你死我活真是只因为一言不合。

平城大学校方考虑影响, 本就不想把此案案情公之于众,朱和峰一死,立刻有人托关系和警方协商对话,最终将这件事控制在了不发酵的情况里。

江晚晴那些隐隐约约的猜测至此死无对证, 陈雅云辗转留下来的那本于敏达日记, 也彻底没有了用武之地。

许璐去了英国, 暂时落下了脚,看她打电话回来时表露的意思, 短时间内也并没打算回来。

此事两个当事人一死一远走,事情着还承受来自校方的压力, 因此,无论是表面还是隐含的真相,都注定只能笼罩着重重迷雾, 带着众多可疑的痕迹, 勉强尘埃落定。

直接罪犯已经死亡,严修筠立刻看明白了校方和警方的态度,在没直接证据的情况下, 他也没打算顶着校方的压力将此事折腾个天翻地覆,经过和江晚晴商议,他们决定不交出那份日记,而是在他们手里暂时保留,以备今后。

江晚晴倒是因朱和峰之祸而得福的意思——她终于结束了流放生涯,重新回到了老校区的药学院办公。

而她回归以来,迎头赶上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一件“喜事”。

几天前,江晚晴特意买了几个u盘同时备份,又把陈雅云留下的文件彻底清空。

而那个移动硬盘本身,由江晚晴亲自交还到了吴启思的手中。

吴博士拿到移动硬盘后一激动,当场致电他叔叔吴哲茂先生,谈妥了捐赠设备的事儿,江晚晴拦都没拦住。

虽然吴启思许诺的时候,江晚晴因为蹭到了设备沾沾自喜,但是事后越琢磨,越觉得她自己这事儿做的欠妥。

买设备的这个钱,对吴博士这种首富公子而言,可能确实不算什么。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人家有多少钱是人家自己的事,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我穷我有理,你富你活该”的道理。

考虑到吴博士是个实心眼儿的好人,江晚晴本心里,并不想让吴博士做这平白无故的冤大头。更何况,如果以后其他人都摸准了吴博士这散财童子一样的脾气,谁缺个三瓜俩枣的都上吴博士这里来打秋风,时间一长,把系里人的胃口养叼了,她罪过可就真的大了。

而且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说,系里实验室虽然确实很缺液质联用仪,但是一下儿弄来两台,就又显得有点儿奢侈浪费,完全没必要。

江晚晴试着跟吴博士反应了一下儿自己这个意见,本意是想让吴启思给他的首富叔叔省点儿钱,或者把这件事循序渐进地办,不要一口吃个胖子。

但也不知道吴博士回去怎么跟吴哲茂先生表述的,这件事不仅没按着江晚晴“省钱”的初衷走,反而剑走偏锋,发展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平城首富吴哲茂先生本身就是做医药设备发家,他积攒了原始财富后,前后赶上了“房地产”和“互联网经济”两拨儿市场热潮,这两个好时机,让哲茂集团成为了平城首屈一指的上市公司。

吴哲茂父母早亡,他也是全靠兄嫂——也就是吴启思的父母照拂,方有今天发达。

后来吴哲茂先生的兄嫂双双因意外去世,他对吴启思这个侄子,也是真的看重。

起初,吴哲茂很有想培养侄子作接班人的意思,可是吴启思这个人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儿,只知道一心钻研学术。吴哲茂几次劝导不成,只好听之任之,任劳任怨地为吴启思的科研铺路。

原本朱和峰在的时候,吴哲茂为了指望这位学术成绩颇好的导师成为吴启思的学术资本,没少往朱和峰的项目里砸钱,可现在,朱和峰一死,这些钱算是打了水漂。

吴启思本人又是个不会钻营的,他其实急需一个新的学术资本,但是这个资本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立刻找得来的。考虑到吴启思正处在评副教授职称的重要关头,吴哲茂先生琢磨了琢磨,觉得“捐设备”是个好机会。

他借着捐赠设备这个由头,干脆以吴启思的名义,捐助成立了一个专项基金,专门为平城大学药学院提供实验设备和仪器。

资金方面的条件给的更是优厚——吴哲茂在六百万两台仪器的价格基础上,又自掏腰包添了四千万四百万资金,凑足五千万,专门用于支持药学院各项目实验设备的更新换代。

这个资金额度,跟平城大学常年动辄上亿的各大项目研究经费相比,虽然勉强能算是一个大数目,但是又实在不算一个特别大的数目。

可是设立这个专项基金的用途,就可比其他项目的经费奢侈多了。

在吴哲茂先生这一通操作之下,吴启思博士的副教授职称肯定是稳了。不仅如此,这个事项一敲定,整个药学院都与有荣焉的沸腾了!

隔壁学院听说了这个消息都闻风而动,打着前来看热闹的幌子,顺便惋惜自己学院没有招收到吴启思这样的“人才”。

朱和峰的事情牵连甚广,他一死,学院里很多跟他有关的项目彻底进行不下去了,项目被砍的被砍,草草收尾地草草收尾,很多相关科研人员要么求着关系转进别的项目,要么只能暂时赋闲,等待新项目立项。

那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学校里的权力斗争虽然不像所谓江湖里那样赤、裸、裸,但是朱和峰的死亡,到底代表了学院内领军人物的一次重新洗牌,在这个洗牌的过程中,有人受益有人倒霉。而无论是受益者还是倒霉者,对江晚晴这个始作俑者的态度都很微妙——前者对她敬而远之,后者对她怨而无奈。

无论如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学术豪门平城江家的女儿,不敢得罪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江晚晴夹在这两种态度中,倒是没有什么自处方面的忧虑,只能在哭笑不得之余,嘻嘻哈哈地装糊涂。

但是吴启思捐赠设备这件事一出,学院里的人对待江晚晴的态度居然齐刷刷的变了——

也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说吴启思成立专项基金捐赠设备这件事,背后其实是江晚晴在积极推动,如果不是江晚晴夫妇和首富公子交情过硬,学院里谁也沾不上这种便宜。

总之,这个接近谣言又不完全是谣言的消息一出,江晚晴莫名感觉自己有点儿鸡犬升天的意思——吴博士其人性格板正得一丝不苟,直眉楞眼,全无体察人心这一功能,一众想要巴结热捧首富公子、顺便给自己讨点儿便宜的人,都在吴博士这等性格下铩羽而归。直到有人恍然发现,此事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江晚晴,这些人才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转而一窝蜂地把江晚晴当了神明。

实验设备的先进与否直接决定了科研进度,科研进度是科研成绩的直接保证,科研成绩又是他们这种科研人员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的唯一踏板,谁都想借这个专项基金,多搞点儿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江晚晴可以理解。

可是一来,江晚晴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的作用,根本就不像坊间传闻中那么大;二来,她也真是受够了学院里这些祖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两幅面孔,于是她准备再次使出装傻充愣大法,赞美照单全收,正事儿装聋作哑。

然而这次没成功。

朱和峰死后,药学院的齐院长自觉恢复的差不多,带病复位,继续组织学院里的工作。首富专项基金的阵仗闹得虽然大了点儿,但是对药学院的工作开展有利无害,齐院长总体的态度是乐见其成的。

齐院长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江晚晴在促成专项基金的设立方面“做了一点儿微小的工作”,总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并没甄别传言的真实性,直接一个电话儿把江晚晴召到了办公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讲晚晴的“深明大义”使用了排比句形式的最高赞扬。

……赞扬得江晚晴生不如死。

齐院长的高帽不是白给她带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江晚晴面对齐院长的盛赞,战战兢兢地用光了“我不是、我没有、您过奖了”这三板斧,终于黔驴技穷。

齐院长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吴哲茂先生为了侄子吴启思的前途也算下了大功夫,设立专项基金,只是吴哲茂先生宏伟蓝图的第一步。随后,他会利用自己强大的资本实力,和平城大学药学院开展一系列的商业活动,针对一些有远大前景的项目和团队,哲茂集团会斥巨资扶持,交流磋商工作已经在有关人员的安排下展开了,进展十分顺利。

哲茂集团在平城商场历经过几番大浪淘沙,几十年能够屹立不倒,足够让它成为一个风向标和先行军,以他们在市场的影响力,必定会带动一批有眼光的投资者关注平城大学药学院的研发领域。届时,药学院会迎来一个与资本合作的“蜜月期”。

齐院长未雨绸缪地看中了江晚晴在设立专项基金事件中展露的“忽悠”天赋,觉得以后接踵而来的这些商业活动,江晚晴一定能以优秀青年学科带头人的身份,挑起这个名为“接洽活动”的大梁——江晚晴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才造成了这种不怎么美丽的误会。

若不是齐院长这人生来严肃,江晚晴一定认为他是听多了梁静茹的歌儿。

勇气这东西歌声给不给的了再说,江晚晴觉得自己快被这根天降的“大梁”压死了。

而鉴于这个工作暂时只存在于“未来可能”,齐院长画了一个圆满的大饼后点到即止,也没说要给江晚晴安排多大的任务,反倒弄得江晚晴连拒绝都无从拒绝。

临近下班儿时间,齐院长才结束了自己慷慨激昂的规划,大手一挥,放江晚晴走了。

江晚晴如蒙大赦,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如果她闲的难受,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和齐院长再周旋五毛钱儿的,可是今天她是真的有事儿——严修筠这几天在做项目的阶段性收尾,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八点以后,而他们家的天才儿童严天意所在的学校,五点半下课。

江晚晴看着手表掐着点儿,赶着去学校接儿子,紧赶慢赶地到了目的地,也还是晚了十几分钟。

学校大门前的交通实在堪忧,她开着车一路挤到了校门口,四下一扫,发现全然没有严天意的身影。

江晚晴立刻就急了。

她匆匆弃车凑到近前去找,刚走了两步,猛然一顿,终于在学校大门一侧的树后瞧见了他们家宝贝儿子。

严天意却不是一个人待着的。

一个衣冠楚楚、五官英俊得过分的男人半蹲下身,含笑和他平视,说了两句什么,还伸手捏了捏这孩子稚嫩的脸。

捏儿子脸一向是江晚晴的专利,连严修筠这亲爹都没有这个待遇。

所以……这是哪来的变态胆敢对我儿子动手动脚?!

江晚晴立刻就炸了。

可是令她惊奇的是,严天意居然没躲也没闪,甚至十分有求生欲地伸出了隐形的小尾巴,对着这个男人讨好的摇了摇。

男人对这个态度很满意,挑了挑嘴角,十分狷狂地笑了笑。

严天意不仅没炸毛,连个污染空气的气体都没敢放。

男人于是笑意更浓。

言语间,也更有得寸进尺的意思。

他挑了挑眉,捏着严天意的脸,笑得活色生香。

“乖,叫爸爸。”

江晚晴:“……”